"哥哥有想过找对象吗?"
篝火边，长相精致阴郁的男孩自额发下投来目光，沉如黑曜石的眼中一点火焰的倒影摇曳，点亮他的瞳孔。
持渺奇怪地环顾，不待他细看，清冷似裂冰的声音便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没有。"身形被黑色披风的人决绝道，他手中拿着棍子，时不时翻动一下火中烤的红薯，使之受热均匀。
男孩的目光没有移开，持渺觉得他是在观察对方的神色以此来确定对方有没有说谎。
"如果太孤单，就养一个小孩。"那人又道，稍抬起头，兜帽宽大，露出白皙削瘦的下巴，艳色的唇微扬起，分明是温和的笑容，却又带有睥睨众生的不羁。
理智又疯狂，执着而无畏，持渺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真要找对象，首先必须帅，其次要温柔会照顾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像你一样难伺候。"青年补充道，语气更像是在开玩笑。
但是男孩好像当真了，他的眼睛眯起，忽然，那张巫蛊娃娃一样精致阴沉的脸上绽开笑容。
他的肤色苍白，哪怕火光也无法给那白得病态的皮肤镀上暖色，深沉的眸子中沉淀着极致的黑暗，不见一丝情绪，这使他的笑变得怪异乖觉。
青年却没有觉得奇怪，就像是早已习惯。
红薯被钩出，青年几下就将冒着热气的红薯剥皮，递到男孩嘴边。
"那哥哥还是别找对象了，万一找到个和我一样的，该如何是好。"
男孩慢条斯理道，笑容在开口的瞬间就褪去，声音冰冷冒寒气，看也不看殷勤递来的红薯。
"咳咳······"可能是没想到男孩会生气，青年屈指掩唇假咳一两声缓解尴尬，宽大袖袍滑落，露出大半个手肘。
跳动的焰光下，他的皮肤泛着如玉的色泽，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圆润的指甲盖漆黑，与白皙指尖形成鲜明对比，腕骨处绘着一团黑影，持渺看那图案，觉得是一只优雅舔爪的猫。
"好啦，逗你的。"他身体前倾，离男孩更近，哄道，"弟弟不要再生气啦。"
刻意放软的声音如同放有蜂蜜的水，回味甘甜，男孩淡淡瞥他一眼，屈尊降贵张嘴，咬下一小口。
他细嚼慢咽的吃法优雅如王公贵族，咽下去后才说话。
"太甜了。"他点评，偏过头远离红薯。
一开始是赌气，现在是真的不喜欢。
"小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吃甜的。"青年嘀咕，也不在意红薯已经缺了个口，三下五除二把特地给他烤的红薯解决。
男孩又瞥他一眼，阴郁漂亮的脸上写满无语。
"······你喜欢吃甜的，你是小孩?"一开始的发音被模糊，持渺只听到后半句，再想细听，视线中间出现一个漩涡。
眼前场景旋转扭曲着被吸入到漩涡中，他的身体急速下坠。
出租房中，持渺猛地坐起身，心跳声在耳边急促响起。
失重感仍有残余，持渺靠着墙，在怀表的滴答声中渐渐清醒。
男孩的长相忘了大半，依稀记得他那双沉如亘古长夜的眸子。
都怪许戾燃，没事问伴侣什么的干什么，持渺意识回笼，觉得自己会做这个梦责任在许戾燃。
不过，如果养孩子的话······他想，自己会喜欢的不是邻家弟弟一样活泼好动的小男孩，而是小正经，外冷内热、小大人一样的小男孩。
至于小女孩······持渺觉得以自己的糙，无法养花朵般娇贵的小女孩。
因为换任大典与期中考试时间重合，校规上又没有规定前任必须到场，于是持渺很是愉悦的决定滚蛋。
至于别人会怎么想，他根本不care。
当最后一门的铃声响起，持渺放下笔，阳光恰好从窗沿爬至他的课桌上，为他手腕上的平安符镀上一层金边。
持渺抚摸着平安符，它的做工并不精巧，反而肉眼可见的粗糙，好几处针脚都歪歪扭扭。
持渺甚至可以看到几处细微的血迹，疑似缝的时候不小心扎到手留下的。
缝制它的人可能知道在外观上不占优势，所以在另一个方面下狠功夫，整个平安符格外结实，很难破坏，哪怕持渺戴在身上快三年，也不见一丝破损。
他撑着头，回忆起发现平安符的经过。
进入高中后孤儿院就不再负责他的住食，持渺就在校外租了个旧房。
在收拾孤儿院中自己的房间时在一个盒子里发现的。
里面多是写值得纪念的物品，他第一次得来的奖章，好心资助者送的小玩偶······
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平安符，但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于是便戴在手腕上。
当时平安符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的吉祥结，上面延生出的红绳连着红色的耳钉，下面是一串由浅红向黑渐变的流苏，持渺也是一眼种草，就等高中毕业后去打耳洞，好戴上。
监考老师点完试卷，一声"可以走了"后，桌椅碰撞摩擦声此起彼伏，持渺跟在人潮后方，向门口踱步。
别人是走向假期，而他走向的是另一个残酷世界又一场考试。
在这里没有及不及格中说，只有活不活得下来的残酷事实。
那些异端可不会因为你放弃比赛而手下留情，实力不够只有受死的份。
不过持渺跟进参加的是初赛，初赛是秋季赛事几场比赛中最温和的，在副本中死亡就会被踢出副本，同时副本中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现实。
持渺打算在初赛中混个名次，复赛时把自己的名额让出去——秋季赛事明码规定，在双方都自愿的情况下，参赛资格允许转让。
许戾燃早就等在门口，因为答应过持渺要低调，他没有把他那拉风的豪车开过来。
但是一个身高腿长的一米九几刀疤帅哥本就引人注目，他光是悠闲地站在等孩子的人群里，就明里暗里吸引目光。
要不是他那一身自危险战斗中练就的难掩的肃杀气质够有威慑力，铁定有很多人要上去求联系方式。
持渺穿过人群走向他，高挑瘦削的少年留着一头长发，行走时发尾甩动像是条尾巴，强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似乎都柔和上几分。
最近的天气变幻莫测，明明不久前最高温度才二十度，现在又艳阳高照。
持渺只穿着件短袖校服和黑色夏季校裤，清清爽爽驱散心间的燥热。
"哥，走了。"他冲许戾燃笑，艳色的唇瓣微启，露出一点虎牙，更增了几分可爱。
两人的外表都是远超平均线的优越，并肩走在树荫下，格外养眼。
直至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许多人才遗憾地收回目光。
"秋季赛事的地点出了。"许戾燃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晶石放到持渺手中，后者指尖用力碾碎晶石，脑海中多了些与秋季赛是有关的消息。
"B级的副本，"持渺眨巴眨巴眼，来了兴趣，"新生副本?"
许戾燃点头，条件反射想抽出根烟，但又想到持渺讨厌烟味，克制地把烟按回烟盒中。
"经过几十个玩家确认，以前没有这个副本，副本名申圣高中"
"现在已经有几十个游离组织的玩家报名。"许戾燃心累捏眉，倒不是对玩家有什么偏见，只是这次要弄到出色的成绩很困难。
他在想着对策，这边持渺已经拿起他的手机，利用他的权限搜索学校类副本。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鬼怪中学，一个死亡率百分之五十的c级副本。
鬼怪中学的资料很少，通篇都透露着怪异。
活下来的无一例外都是低等级玩家，在他们口中，鬼怪中学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副本，只要按照关键npc的命令行事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许戾燃从思绪中抽出注意力，瞥了眼手机屏幕，食指与中指捏住手机的一角，轻而易举把手机抽走。
"规矩一点，想要知道什么直接和我说，不许动我的手机。"
倒不是担心持渺会从自己手机中看到处理局的机密文档——这类文档需要用特定的指令才能打开——他是担心持渺不小心扫到一些高于他的实力的消息。
污染物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污染，无论是与他们有关的图片亦或者是消息都带有污染性，实力弱于它们的人就算只是是余光扫过一两个字或者耳朵捕捉到只言片语，也会被影响。
他犹记得当初没有防备，任由持渺翻看他的手机，结果只是一个晃神，身边就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当时持渺唇角溢出乌黑的血，一双翠色的眸子也被血色浸染，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手紧紧捂住嘴，但是血根本就止不住，从指缝中流出，星星点点滴了一地。
后来的事情许戾燃不想回忆，实在是太狼狈了。
他脸上的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不过他从来没有告诉持渺。
小咸鱼失去那段记忆也挺好的，他希望持渺可以快乐的生活下去，不想让持渺心怀愧疚。
持渺吐舌，装模作样哼了一声，又瘫倒在椅子上。
“我觉得，活着的人没有摸到副本的主线。”持渺抬手遮住眼挡光。
许戾燃不置可否，但是鬼怪中学早就关闭，真相无从探知。
“我和你讲一下秋季赛事的规则吧。”他贴心地放下挡光的车窗帘子，在持渺好奇的目光下，打开备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