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寝室，走在学校的绿荫小道上，茂密的枝叶遮挡阳光，他们行走在斑驳光影之间，依稀如高中校园里热恋的小情侣。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许戾燃余光不动声色向树林中扫过，担忧地皱起眉，“他的实力很强。”

持渺嗤笑，语调嘲讽:“是，他是很强，但是他的弱点是水，感谢他这一次的发神经，不然我还发现不了。”

说完，持渺解开发带，任凭深棕色的长发倾泻在肩头，半掩住精致的脸庞。

许戾燃望了过去，只见持渺一眨不眨地在看着他，准确说，是在看他眉骨上的疤。

“她盯上你很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疤，但是她为什么会盯上我？”持渺思考，企图找出相似点，但是现有线索还是太少，完全想不到。

“我有一点想法。”许戾燃在这节体育课倒是收集到了不少有利的线索，他的眼底浮现出几分烦躁，他停下脚步，蹲下。

持渺了然，也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

许戾燃捂住嘴，不让说话时的气流干扰到持渺:“她或许会读取内心，我猜测是通过对视。”

他说完，重新站起。

持渺也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一些。

“读取内心是吗。”持渺用手指勾了勾垂在肩上的发，说话又慢又轻，状似苦恼地撑着一边的头，“那可怎么办呢，我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许戾燃噤声，他摊开手掌，接住一片静止在空中的落叶。

弗一接触到落叶边缘，落叶就化为粉尘，无风自向着四周散去。

他知道，持渺是真的生气了，正如他所说的，他注重个人隐私，讨厌别人对他或有意或无意的探究。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八九不离十。”许戾燃从面板的道具栏中取出自己找到的一张破旧的纸。

【如果我可以透过华丽的表面看清她们的内心，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如果早一点知道那些灿烂笑容下冷漠的心，所有的悲剧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暗红的字几乎是刻入到纸面上，每一笔都写得锋利。

“这是血。”许戾燃的指尖在字迹上划过，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

暗红的字渐渐从纸上浮出，化为星点在空中组成一个个复杂的符文。

持渺的视线停留在符文上，第一感觉就是邪气，但其中还伴有淡淡的芳香。

“处理局最深处的禁书区里有一本书，记录的就是这些邪术。”许戾燃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禁书的内容，继续娓娓道来，“在灾厄游戏里，有一种存在，他们被称为伪神，向他们许愿需要支付自己的灵魂，这个符文就是召唤咒语，以文字的形式许愿。”

他回过头，想通过持渺的表情看他从朽那边知道了多少，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持渺已经将那些符文抓到手中。

符文像是活物一样疯狂挣扎，但是那柔弱无骨的手却似是最坚固的牢笼，任凭符文如何扭曲变形妄图逃离，连周边的黑气都无法从持渺指缝中逃离。

持渺得意地弯起眉眼，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他张开艳色的唇，尖尖的犬牙泛着森白的寒光。

符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挣扎只会激起猎手的捕猎欲，瘫软在持渺的掌心。

持渺的五指却蓦然松开，符文慢一拍地舒展，飞快向白纸上飞去，就在快要没人纸时，被揪住最后一点尾巴，硬生生将它从纸上拖出来。

许戾燃在那乌漆嘛黑的雾气中，幻视到一张惊恐绝望的脸。

持渺又顾计重施了三四次，直到符文真的放弃挣扎，才意犹未尽地一口吞下，给他一个痛快。

恶劣地玩弄猎物，欣赏猎物绝望的样子，真像是一只高傲的猫。许戾燃这么想着，倒是丝毫不意外持渺会吃下那团不知道安不安全的咒文。

“行了，现在吃了东西，一会还吃得下饭吗？”许戾燃薅了一把持渺的头发，无奈道。

持渺耸耸肩，因为尝到美食，心情终于好了点:“等鱼儿上钩吧，事情当然是要一件一件解决的。”

恰好下课铃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赶在后方浩浩荡荡的干饭大军将他们淹没前，迈开长腿，向着食堂奔去。

在经过食堂门时，持渺还分出视线在门边的小黑板上扫过。

【1.食堂内禁止喧哗、大喊大叫

2.本食堂做的菜都是安全的

3.食堂内的菜禁止外带

4.食堂杜绝浪费】

更新了两条，早上看的时候还只有1、4两条。

持渺留了个心眼，让许戾燃帮自己占个位后，从队伍里出去，向充卡处走去。

透过开了一个小口的窗口，可以看见大爷昏昏欲睡，满是沟壑的脸像是树皮，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摧残。

“爷爷，有没有菜单啊。”持渺凑在窗口前，露出一个乖巧讨喜的笑容。

娇俏的少女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老大爷慢慢揭起沉重的眼皮，混沌的眼神逐渐聚焦。

他拉开半遮住窗口的帘子，外面少女明媚阳光的笑容映人到他有些浑浊的眼睛里。

持渺清晰地看到老大爷拉帘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像是想到什么，手用力地抓着调整帘子长度的链子。

“爷爷？”持渺歪过头，伸出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老大爷回过神，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慢吞吞弯下身，从桌下抽出什么。

“拿……拿去吧。”老大爷含糊地说着，把拿出的一小叠东西递过来，在持渺接过的前一秒，又把手伸回去。

他用那双粗糙的手将纸张抚平，擦去上面的油渍与灰尘，确保纸干净后，才珍重地放在持渺手里。

持渺见快排到许戾燃了，就打算回去，不曾想手却被拉住，他惊诧的看过去，发现老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粗糙温暖的手按住持渺的手。

“囡囡啊，不要答应陌生人的要求，也不要喝陌生人给的水，朋友叫你出来玩也不要去

……”老人好像把他当成自己的孙女，不断地唠叨着，不过翻来覆去就是这三条。

老人的状态越来越不对，语速越来越开，隐隐有疯癫的趋势，抓着持渺的手逐渐用力，直接把持渺的皮肤抓红。

就在持渺想要挣脱的时候，食堂的主管急冲冲赶来。

“老东西，又发疯了？！”主管直接开骂。

老人家似乎是怕他的，畏惧地缩回手，只是一双眼睛执着地盯着持渺，嘴里喃喃着嘱咐的话。

主管头上青筋暴起，直接粗暴地将老人的手推回到窗口里，对着里面喊了一声:“人都死哪去了，让这个疯子出来了。”

从小房间里慌慌张张跑出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拽着老人向后面去。

持渺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窗口中，到最后一刻，老人眼中流露出哀求与悲痛。

“同学，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吗，我们可以给你赔偿，今天的菜免费送你怎么样？”主管满脸歉意，目光触及到持渺手腕上隐隐泛青的抓痕，更是愧疚。

持渺摇头，他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向着队伍走去，恰好赶在最后回到队伍中。

主管在他打菜的时候不屈不挠地凑上来，见他盘子里都是清一色的素食，大手一挥:“这顿我请了，给这个小同学打一些荤的。”

“不用，我要减肥。”持渺制止住阿姨想给他打荤菜的动作。

主管没有罢休，继续在一旁制造噪音:“你都这么瘦了还需要减肥？再减身上就没几两肉了，听叔叔的吃点好的，来，阿姨，那个红烧肉慢慢的打一份……”

“我要减肥，不用换菜，就刚刚那份，扫脸。”

偏偏主管还是不依不饶，眼见阿姨的天平向主管那边偏去，

持渺的眼中浮现出几分的不耐烦。

就在他有所动作前，一声尖叫刺破周围的安静，主管顿时顾不上持渺。

他像是一只闻到腥味的鬣狗，耸动着鼻翼，向发声的地方看去。

“禁止大喊大叫。”主管恶狠狠地狞笑，几个人随之倒下。

持渺趁机催促阿姨。

“小心我投诉你们强买强卖。”持渺威胁，如愿拿着他的那盘素材离开。

几个壮汉拖着失去生机的人从他身边经过，走向充卡处。

“刚刚怎么了？”持渺随便拉了一个人问。

这个人瞳孔扩大，看上去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人突然尖叫起来。”从一旁传来的声音含笑，来人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着冷血的话，“真是伟大，他们喂饱了很多人。”

持渺巡声看过来，一个人自人群中走出，一举一动都得体优雅。

他黑发黑眸，身着一套精工细作的西装，宽阔的肩部线条流畅自然，恰到好处地展示出他完美的身材。

嚯，换了一件西装。持渺格外不解风情地在心里为他的骚包比了个“6”。

洛什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向持渺做出邀请的动作。

“这位同学，可否借一步说话——如果你已经气消了的话。”

余光中周围已经聚了一群人，都在不动声色打量新出现的看起来就不简单的男人。

持渺扯出一个笑，咬牙切齿：“老师，你似乎没有给我拒绝的选项。”

愉悦的笑自洛什的唇间溢出，不过还没笑几声，他弯起的唇角就变得平直。

饭菜的温度透过餐盘和手套传递到他手上，餐盘底下沾的汤汁在他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色的手套上渲开，留下深色的污渍。

“走吧。”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持渺恶劣地撞了洛什一下，后者目露无奈。

“真记仇。”洛什长叹一声，端着盘子跟在持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