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时候将神罚者与凶手划上等号的。向墨饶有趣味将脑袋搭在手心处,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
任务是找出“笼中鸟神罚者”。“神罚者”这个词并不难理解,但所有神选者,连向墨也不例外都被迫玩了个文字游戏,还是自己这方主动送上门的。
而向墨一开始漫不经心的态度也让自己入了这个粗拙的套路。
这个文字游戏同最先将这间屋子认作崔大龙房间一样,是在潜意识处让人形成固定看法的刻板印象。
金鑫作为第一个将“神罚者”解释为被神惩罚的人,他的理解在所有人脑海中无意识地刻下最初印象。因为毫无防备就被拉进局里,正处于惊慌失措的时候,很容易不自住就跟着第一人的理解思考,在过程中又慢慢加深巩固这个理解,让人越来越认定最开始的想法,也逐渐忘记了另一种可能,
现在向墨将这个可能点了出来:“神罚者,也可以是执行神罚的人。”
向墨这个解释完全推翻了前面所有推测,颠覆想象,让众人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徐豪傻了,不自觉往下扯了把耳钉:“嘶疼,我日...不是做梦啊....”
“凶手没有理由杀死作为帮凶隐瞒的同学,但神罚者有。”陆夏手下无意识愈发用力,喉结上下滑动,舔了舔唇说:“还有整个村的村民和故事里那个放火烧屋子的神婆。”他突然想起刚开局时,押送他们到那片荒林的队伍,现在想起来,诡异的五官,僵硬的躯体,甚至比这民居里那两只生傀儡更没有人性。
换了一个思路,所有都通了。
“所以全村的人是真的都死了?!”看来徐豪也想起了那离奇的队伍,等等!这么说....他就有,他也有可能是...徐豪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忍不住焦虑抖腿。
跟他坐一根长板凳的左程非只得无奈跟着抖。
“肯定是,是这样的!不愧是大,大佬!”黄家杰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过山车般的体验让他整个人往后瘫在椅子上,放松下来就像一滩烂肉。
“高云。”向墨忽然轻轻叫了她的名字。
听见男神叫她,高云脑子还处于浆糊状,就条件反射地转头过去,圆圆的眼睛傻乎乎的无神,小嘴微微张开。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什么?”高云只听到男神好听的声音在问。
“凭什么我们是老鼠?”
“我,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向墨轻笑了一声:“因为在神罚者眼中,这些人罪孽最重,是如同老鼠般的存在,贪婪、虚伪、肮脏。”
这些不堪的词从向墨的口中说出竟给人一种强烈的分裂感。
“这是一场全员恶人的局,那么唯一身份清白,不沾罪恶,并且对崔百灵的死抱有恨意还有能力复仇的人,会是谁?”
“陈老师?”高云直愣愣得回了一句。一提到清白,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如仙人下凡般清冷无瑕的向墨。
向墨浅浅叹了口气。高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瞬间涨得通红,一下子抱住乐思思不好意思将头埋进对方的肩里。
一个亲近崔百灵的身份,就排除了已知身份的所有人,再加上那被忌惮这一点......陆夏紧皱眉头,率先说出那个名字:“崔先晨。”
除非出现另一个血缘亲人,否则崔百灵儿子的身份就让他与其他人完全割离开,毕竟连崔百灵父母在日记里都是吸女儿血的形象。
徐豪一脸镇定抖索着腿,余光不小心瞄到距离自己仅半米的棺材。棺材安静地躺在陆夏脚边,原本就冒着令人生畏的阴冷,此刻愈发显得晦暗,感觉下一秒就有东西掀盖爬出来......
“等,等一下!我怎么觉得这棺材盖动了呢?!”徐豪唰得瞪大眼睛,头顶上的红发竖起冲天。
“棺材里的那个已经死透了,诈不了尸,现在扮演崔先晨的人在你们之中。”向墨眼皮掀都不掀回道。等猜透了其中关键,向墨骨子里散漫的劲儿又冒出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困乏起来。
如果崔百灵知道,自己人死灯灭,反倒是她的儿子受怨气影响死后替她抱了仇,会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她杀死崔先晨是不想孩子在无爱的世间辛苦活着,又或者是疯癫后的她将对崔智勇的仇恨转移到崔先晨身上,但不会有人知道了。
崔先晨是执行神旨意的刀,那这神又在暗指谁。用人类的话来讲这叫什么,向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脸颊,嗤笑一声,夹带私货?
小黑与主人同源,刹那就察觉到主人不快的情绪,原本安安静静物理隐身的小蛇“嘶嘶”吐着冰冷的信子,沿着向墨的手腕指尖缓缓往外爬行,就要冲天露出尖利的毒牙,下一秒就被主人一指尖按回去。
小黑:嘤!
“不用等全部身份信息都出来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会不会太快了。”仿佛之前鼓动大伙票决的人不是他,金鑫脸不红心不跳改口说。
“这只是新手局,不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向墨语调随意,看似随口一说却透着几分难以辨别的深意。
思考太多,反倒越想越乱,让自己陷入思维困境。
但金鑫就是这类骄傲又敏感的人。就像此刻,明明说话时,向墨没有指代任何一人,金鑫的脸色却已经变得铁青。
向墨垂下眼睑,这话他提点了就不再关心有没有被该听的人听进去。虽说对待喜爱的人类他乐意付出足够多的耐心,不过也仅限于耐心而已。
讨论到目前,信息都摊平了摆在跟着,所有人即便乐意不乐意,各自都已经心照不宣,现在只要找出谁是崔先晨,淘汰他,这场荒谬又突兀的新手局就可以结束。
高云几人算是松了口气,最重要的是,向大佬跟他们是一伙的呀!
高云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还真想过如果她就是那个“神罚者”,干脆直接投降好了,只求一个痛快。她扯了扯嘴角苦笑,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想赢,可别说向大哥了,就连左程非都比她强。
现在好啦,完全就可以躺赢了!高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兴奋到有些急促,心跳得飞快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她紧紧抓着身边好友的手,感受掌心下的微微颤抖才知道好友并没有表现得那样淡定。
只是在洗清嫌疑,自身安全有保障后,象牙塔里养出遵纪守法的性子又慢慢冒出头。这么说虽然好像有些虚伪......但,剩下的四人中,真的会有人要被那种方式淘汰吗?
注意到两个女生流露出犹豫不忍的表情,陆夏开口了:“我觉得各位到现在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知道比起之后将要面对的选拔局,新手局的难度以及折损率算是最低,如果连新手局都过不了,还不如提早放弃。”虽然自己也是候选四人之一,陆夏还是起身做了总结:“最后还是希望大家都能顺利过局。”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
“你是个聪明人,眼下的情况应该清楚。”金鑫站在左程非面前,语气凝重:“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形势逼人,现在只有我们四个没有身份,崔先晨一定就在我们当中。接下来别想着一起合作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嫌疑犯,想赢,只能靠我们自己。”
左程非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没说话。
“很残酷,但除非你想永远待在这里,或者死在下一局。要知道现在4比4,即便向墨再厉害,那边还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废物扯后腿,谁输谁赢还说不准。”金鑫嗤笑一声。
左程非缓慢抬起头,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可是崔先晨只有一个,我们的立场也是对立的。”
“那就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了。如果你是崔先晨,1比3总比1比7容易,如果你不是崔先晨,3比1,你还怕什么。”金鑫声音放得很慢,目光很沉,一字一句仿佛要刻进左程非肺里:“现在的问题是,无论你是不是崔先晨,他们都对我们起了疑心,队伍早就散了,我们只能自己帮自己。”
左程非眼神里充满纠结和挣扎,几滴汗水从青涩的脸上滑落,打湿头发。
金鑫也不催,只是沉重地看着他。
沉默许久,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左程非紧锁眉头,脸色难看地缓缓开口:“好,我加入你。但我觉得陆夏不一定愿意跟我们,而且向大哥他人很好,我没有把握....也不想,我真的不想背叛....”这个词太不堪,让左程非瞬间红了眼眶。
金鑫意料之中地勾起嘴角,拍了拍左程非的肩膀轻声说:“怎么能叫背叛呢,又不是真的死人,以向哥对付那些东西的能力,即便被扣分也一定能通过下一关。而且,”顿了顿,继续说:“你见过向哥对人动过手吗,黄家杰这么挑衅他不也就吓吓就结束了,也许,他只是对那些东西有手段而已。”
以己度人,如果是他有这种实力,就不会让黄家杰活这么久。
想起那宽松的白褂子以及行走间褂子勾勒下纤瘦的身形,眼镜下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晦暗不明。
而陆夏,关系再好再亲密又如何,在生死利益面前,就不信他没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