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他自己，不就是现在的他口中，那种不值得被姜妜帮助的人吗……

裴照很快转换了他的情绪，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随和的气场，“我们跳过这个话题。”

阴晴不定。

姜妜摇摇头，无奈地走到一边，又假装在整理他的书柜，其实眼角余光时不时瞟瞟他，她发觉裴照总有种说不出的细微变化，让她心里毛毛的。

“对了，姜特助，你下班之后，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就当帮我的忙。”

姜妜把一整排的书打乱，又重排。

听到他又用这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语调，她鸡皮疙瘩都要起一地了。

和凌晨时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的温柔不同，裴照此刻的温柔就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矫揉又造作。

一听就有古怪。

下班？她还有下班时间吗？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他怎么好意思说的？帮忙？他难道不是一直觉得她为他做得任何事都是份内的吗？

“当然。”

虽说不知道裴照打得什么算盘，她难道可以拒绝吗？

不过，不管去哪里谈生意，她都不会介意。

酒吧这么新潮的地方都去过了，哪怕是晚上去鬼屋谈生意她都不会介意的。还有点小期待。

当然，等下了班之后，坐着裴照的车，来到富丽堂皇的静跃百货时，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的姜妜，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在她的前二十年里，她虽然没有在“静跃”逛过，但是也听说过岚云著名的婚纱百货。

这栋大楼的装潢十分华丽，和周围其他工业风的建筑完全不一样。

这里云集了整个夏国最知名的设计师，同样的，其中的婚纱也全部价值不菲。

可以试穿，但并不租赁，可以根据顾客喜欢的婚纱，要求设计师为顾客量身打造属于自己的嫁衣。

所以，他们今天要在婚纱店谈生意？

难不成……姜妜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怎么了？”裴照垂着头，不解地望着有些发愣的姜妜，姜妜下车后走到“静跃”的门口，就突然不动了。

又累了？他明明已经特意放她午休来着。总是补过觉的吧。

“哦没什么。”

姜妜摇摇头，拍了拍裴照的手臂，示意他别管自己继续。

也不怪她多想，主要是裴照一整天都不太对劲。

和以前认真工作不同，他今天似乎心不在焉，还时不时莫名其妙地笑。明明上午谈心的时候也不能说是多愉快。

她原先只以为他可能是没睡醒精神衰弱在抽风，此时到了婚纱店门口，她才灵光一闪想到，他不会是在期待晚上的婚纱吧。

他明明是做建筑生意的，怎么就又谈起婚纱的生意了，姜妜暗自腹诽，人不知不觉跟着裴照上了百货的五楼。

裴照直奔目标来到了五楼正中央，这也是最大的一个展厅。

由于“静跃”的婚纱价格十分高昂，所以整个百货都显得不够热闹，当然，这也侧面说明了婚纱的天价。

“裴先生。”

展厅里有三个销售，各司其职。见到他们俩，其中一个拿着一本厚厚的照片集，微笑着向他们走j来。

姜妜当然发觉这偌大的展厅此刻只有他们，所以裴照来这里并不是和她想象的那样谈婚纱生意。

她心里有了一丝慌乱，没事来这干嘛，不会是裴照要结婚了吧？

他能和谁结婚？

她虽然没听过裴照有什么交往对象，但也许就像裴照之前的恋情史那样，只是她不了解呢？甚至还傻傻的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一直没再恋爱。

毕竟，她知道裴照一直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遇到合适的人早婚也有可能。

心只乱了半分钟，她就听到裴照出声示意。

“帮这位小姐换上我之前挑选的那几套婚纱。”

“啊？！”姜妜呆愣。

什么鬼？为什么要让她试婚纱。

姜妜此刻什么难以言喻的酸涩都没有了，只剩下了震惊。

“你是我的私人助理，当然要你试婚纱了。”裴照理直气壮地回应。

“这位小姐，请吧。”

销售员将手里的照片集放在一旁的玻璃橱窗上，从容地招呼她。另外两名员工已经去整理婚纱了，似乎早就知道裴照需要的是哪几套。

等姜妜被销售员拉进试衣间时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帮裴照换婚纱？

“等下。”

销售试图替她脱衣服，姜妜连忙把手扣在她的肩膀上，对方停了手上的动作，不解地望着她。

姜妜一时头皮发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的话。

太奇怪了，一定是没睡好。

不然她今天怎么会总觉得心里这么奇怪，最最恐怖的是，更衣室的门也没关，她竟然从门缝里看到裴照在那挑选西装。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他不会是要和她一起穿吧？

“怎么了，姜小姐。”

“我…我……”明明有很多拒绝穿婚纱的理由，但姜妜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她干巴巴来了句，“我想自己一个人换。”

销售表示理解，善意提醒道：“是这样的，有些绑带和按扣需要从后面系好，你可能摸不到。如果姜小姐害羞的话，可以等衣服穿好了再喊我们。”

这婚纱，手长的人的确可以自己拉拉链，但系带还是比较复杂的。

“好的，谢谢。”

送走了工作人员，姜妜连忙把跟衣室.门合上，上了锁。在这宽敞的跟衣室，姜妜急得团团转，她坐在小沙发上，第一时间给裴照发了条消息。

月下美人【喂！裴照！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要换婚纱啊！你几个意思！】

正在挑选西装的裴照看到姜妜发给他的讯息，忍俊不禁。他还疑惑她怎么乖乖换婚纱，原来刚才这么顺从，是还没反应过来。

他几乎都要以为，她真的那么云淡风轻，没什么能刺激她了。

自从两个人重逢后，姜妜就像是没有了任何斗志一样，做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模样，以至于他处处在她这碰壁。

现在收获这么多感叹号，还真是感慨。

裴照【没什么，就是让你帮忙试穿一下婚纱，这是私人助理应该做得。】

月下美人【你骗我的吧，你才24，就想跨入婚姻的殿堂啦？】

裴照没有回她，姜妜连忙去问沈漓，裴照有没有女朋友。这段时间做她的私人助理，她压根就没有见到他有啥暧昧对象啊。

沈漓没有及时回她，她又连忙调低手机音量，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小漓你看到我给你发的……”姜妜压低声音问她。

“哎呀，看到了，看到了！我在和颜醉逛街呢，没空给你打字。没有没有，裴照身边一根女人的头发丝都没有行了吧！”沈漓的嗓门有点大，调低了音量还是从手里里跑出来。

姜妜下意识看了看锁着的门，心想这里隔音应该还好的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妜莫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替别人穿婚纱，但转念一想，他再怎么样以后也得结婚啊？所以裴照是把她利用了个彻底，哪怕不知道多少年后结婚，还得让她来先试一试。

姜妜手长脚长，后背拉链拉得格外轻松，虽说婚服厚重，但她多使了点劲，也完全地提了上来。

那些系带和结，她没看过原来的样式，结自己随意打了几朵花，系带倒是没法完全系好。

对着眼前的大镜子，姜妜晃了神，她小的时候，想要穿白色的大裙子，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也像仙女。

不过，爸爸对她说那像奇装异服，从不让她穿，连所谓的蓬蓬裙，如果她买了也会扔掉，就连宴会的礼服，也得是庄重得体的。

那次沈漓给她穿得白色礼服，也是她第一次穿这样的服饰。她早就不像小时候那样执着于一件衣服能不能穿。

事实上，她也不会像小孩子那样想要穿蓬松的裙子。

但是这么一穿，她却恍惚间有种释然。好像和一些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和解了。

不过，她摸着那光滑的缎面，在灯光下闪着荧荧光泽，有点像月光，她要想起沈漓的那条裙子。

可惜了，这么美的裙子被她不小心刮了。不过沈漓竟然没让她赔，估计是看她落魄不忍心要她钱，没想到沈漓也有心疼她的一天，太感人了。

“扣扣扣。”门被敲响。

“姜小姐，你换好了吗？”

“嗯，我已经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打电话和发消息耽误了点时间，姜妜连忙把门口的锁扣打开。

摁了手机的亮频，没有任何新消息，看来裴照并没有回复她，这让她突然很不爽。

看来，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价值吧！什么都不会做，只能做个看看的花瓶，不对，花瓶还是令人观赏的，她就是个衣架子，用来撑衣服，看看衣服好不好看的。

再想到这段时间他老说自己不如小徐，原本她被他打击的时候，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现在倒是气不打一出来。

一个人悄悄地从虚掩的门口进来，姜妜正看着自己的手机生闷气。指尖轻轻勾起她腰肢上的系带，这条裙子上的拉链正好到半腰，剩下光裸的背和皎洁的布料相得益彰，身后的人呼吸一滞，连空气里的温度都灼热了几分。

月下美人【呵呵，让小徐回来的时候帮你吧，就一个多月了，你应该不至于这么赶不及结婚吧。】

她刚发完这条，裴照就给了她回复，在她的耳畔。

“那可不一定，万一我遇到真爱立马就结婚了呢，毕竟一切皆有可能。”他手里还握着缠到一半的系带，弯着腰在她耳畔温柔耳语。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姜妜立马站了起来，头就这么撞到了裴照的下巴。

她迅速闪到一边做出防御的姿势，待看到裴照正痛苦地捂脸，她愣神片刻，很快又反应过来。

为了避免被裴照追究责任，她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偷看我换衣服啊，你真不要脸！”

裴照果然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连忙解释，“我哪里有偷看？你不是说已经换好了吗？我就是过来帮你系带子！”

以姜妜的性格，没穿好衣服绝对不会让别人帮忙。如果不是这跟带子实在系不来，她不可能不自己系。

所以肩上和腰上的缎带，虽然不是那样的系法，但她还是尽力在系了。

姜妜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她坐回小沙发上，开口：“那你继续。”

裴照听她的话，真的继续给她系带子。

姜妜这生动鲜明的模样，就像回到了四年前。

这段时间，姜妜的笑容都是对着别的同事的，而对着他，永远一副混吃等死的摆烂模样。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裴照似乎全心全意盯着手上的系带，而姜妜不知道再想什么，表情逐渐凝重。

“好了。”

裴照刚说完，姜妜就立刻接了句，“你好像动作很熟练？”

“嗯。”裴照用鼻音附和。

这个小呆瓜终于开始注意细节了吗？

随知——

“那你是不是偷偷穿过。”姜妜一脸凝重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