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脸瞬间惨白，她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方青山顿时来了兴趣，想逗逗她，他指了指裴照。

“妹妹，在场会买你酒的人，除了他就是我了，或者我和你们老板投诉你。”

在场其他想要和漂亮妹妹搭讪的人，听了方青山的话都歇了心思。

暗示已经很明显，女孩求助般的看向裴照，对方显然对她的酒不感兴趣。

不过裴照也没抱姜妜多久，她马上就稳稳地坐在一边，坐姿堪比刚学端坐的小学生，拘谨极了。

可是，女孩并没有向方青山走去，她一动不动，直直看着姜妜边上的裴照，眼里隐隐有了哀求的意味，肯定是十分不相信方青山的话。

而方青山显然很享受她的害怕。

姜妜无意间捕捉到她求助的目光，虽说不是在请求她，但看着小姑娘这样被捉弄，今天积累的不满似乎也达到了需要宣泄的程度。

瞬间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裴照显然也不是故意的，刚刚的意外发生，他就一直关注着姜妜的情绪，察觉到她应该也没有在生气，他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女孩子，他拍了怕姜妜的手暗示他不要冲动。

姜妜显然没有get到，她挣扎着推开裴照起身，二话不说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入口无比丝滑，应该是好酒。

不过姜妜只有出去玩才偶尔喝酒，再好的酒她也品不出来太多，只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喝醉了。

“姜妜，你！”

裴照对她刚刚激烈地挣脱他有些不满。

在场的人有的认识她，也有的清楚她家那些八卦。之前已经窃窃私语讨论过她家的那轮破事了，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的不怀好意的声音。

“姜小姐现在不比从前，可得省着点，这里酒怕是不在你的消费水平里了。”

闻言，一直垂着头的女孩这才担忧地看了姜妜一眼，仿佛害怕她是来增添闹剧的。

喝了酒就一定得付钱了，姜妜可没有那些拐弯抹角调戏人的坏习惯。

她把杯子往餐盘上一放，大手一挥，十分豪迈地安抚眼前的女孩：“没事的，我老板会报销的，我老板有钱！”

她这算是因公挡酒，总不能还让她付酒水钱吧。

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那个会给裴照精打细算的小姑娘了。

转过头去，裴照似乎不想认识她。这可不行，她拍了拍裴照的手，一脸对资本家的控诉表情，裴照无可奈何，只能敷衍地点了点头。

女孩松了口气，眼里水光氤氲，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表现出的可怜模样。

姜妜看小姑娘年纪不大的样子，又心生怜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弹得一手好琴，谁知道又是家里生了什么变故呢。

“裴董说要一箱。”她一瞬间脱口而出，“你先回去包起来吧。”

这个业绩，应该够她大赚一笔了吧。

场面瞬间又沉默，看好戏的无可奈何的都没想到会往这方向发展。

“啪啪啪。”方青山鼓起了掌，古怪地赞道：“真是豪掷千金啊。”

“谢谢裴先生。”女孩朝裴照鞠了一躬，就赶紧退出去了。

女孩要走，裴照也顺势赶姜妜走了，谁知道她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用你挡酒了，你先回去吧。”

周围传来一些调笑，似乎再笑姜妜的不解风情。

说实在的，方青山一直都对裴照无感，要不是家里长辈非让他主动点结交，甚至认为裴照会是第二个沈重卿，前途不可限量，他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不然他今日才不会凑过来。

他一直不喜欢裴照，从高中就不喜欢，虽也不是反感，但就是气场不和，今日一见，裴照果然还是无聊，无聊的人即使在酒吧，也有趣不起来。

裴照对他也反应淡淡，可见也和他一样，对不喜欢的人并不热衷。

姜妜得到了裴照的“赦令”，眼前一亮，女孩前脚刚走，她就提起她的包就立马追了上去。

“妹子，等等！我送你回家！”她的目光半分没施舍给裴照一点。

方青山一直在观察裴照，裴照就没有反驳过姜妜，可见他俩关系果然还是十分特别。

这样看来，两个无聊的人，凑在一起倒生动起来。

姜妜没影后，他由衷地说道：“二位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场面渐渐回温，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蒋丞的合同也签了，回想起裴照的新助理，他不知两人旁的关系，只由衷的在心里佩服此人有自己的一套。

——

出于认真负责的态度，姜妜在走之前还是帮忙把裴照的酒给包了起来。顺便和这个漂亮妹妹唠了唠嗑。

眼前的女孩叫苏情，是新来的员工，虽然长相漂亮，但是家庭条件不好，又没有学历，所以就在酒吧里做点闲职，没有什么特定的工作。

至于进入他们的包间的钥匙，则是他同事给他的。

“我听杨凡晨说推销酒可以有提成，但是我不知道那间不能进。”苏情解释道，“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苏情将一箱酒包好，还特意扎了朵花，之后会有专门的人，上门配送，这箱酒卖掉，她能大赚一笔。

“不客气。”姜妜看了眼发票上的那几个零，有些替裴照肉疼。

不过，杨凡晨，这个名字真的好熟悉啊，她滑开微信的通讯列表，这不是她今天加得那个小帅哥的名字吗？

看来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很缺德啊，竟然还欺负新来的小白兔。

“我要回家了，这么晚了，你路上也小心点。”

苏情婉拒了姜妜，坚持要自己回家。

姜妜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不能对新认识的人太热情不是吗。

可能是酒精的催化作用，让她有些正义感的兴奋，也可能是苏情过于美丽，出于对美学的欣赏，她莫名对这个神秘又脆弱的女子产生了点保护欲。刚开始觉得她像沈漓，闲聊之后又觉得她们完全不同，苏情真的过于柔弱。

这样美丽又无依无靠的女子，真的很容易让人担忧和共情。

“姜妜，你怎么还在这里。”

裴照突然出现在员工休息室，他的目光明显含着一丝愠怒，看向苏情的时候，都是审视与探究。

他听说姜妜并没有出酒吧，还一直在后台和这个人待着。

苏情似乎没有察觉到裴照的不满，她对这位买了酒的先生怀着明显的好感，看向她时，美丽的大眼睛里忽闪忽闪，含着感激。

“我刚刚想送苏情回去，”姜妜不满地嘟囔，裴照总是管她。

裴照：她竟然要在凌晨两点送另一个人回家！

裴照判断苏情居住的地方也许治安不好，他当即作出决定：“你不可以去，不然我送苏小姐回去就行了。”

苏情嘴唇微张，看了看两人，最后什么也没说，可能是觉得接连拒绝帮助自己的人也不好，她点点头，“那谢谢你们了。”

姜妜显然想歪了，现在裴照在他眼里就是个喜欢欺骗感情的渣男人，他一定是刚才光线暗没看清，现在看清楚了苏情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肯定后悔了刚刚没自己给她解围。

“不行，我和你们一起。”她以为裴照是想单独和苏情相处。

最后，裴照决定送她们两个人回去。

苏情住在老居民楼，把苏情送回家，姜妜已经熬过了困的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原先苏情在的时候，姜妜还有一搭没一搭找话题聊天，越听越觉得苏情是个小可怜，甚至还和她说有困难还可以找自己。

结果现在她和裴照独处，完全丧失了说话的兴趣。

随着一个路口的红灯，裴照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你一来就和你说话的男的是方青山……”

“我知道。”姜妜揉了揉眉心，“我认识他。”

虽说的确不怎么熟。

不出意外的话，裴照估计又要找她理清楚人物关系，这段时间，裴照不知怎么的，总像要把她介绍给各种人似的。虽不清楚他的用意，但姜妜本能地想避开这个话题。

因为她不喜欢任何人的说教，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她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实际想要的是安稳的一生，这一事实。

她知道年轻人应该奋斗，但她只想好好过完这一生，哪怕别人觉得她是摆烂，浪费时间，不思进取也无所谓。

谁说时间不能被用来浪费呢？谁说她这一生不能被用来浪费呢？人生本就是虚无的体验不是吗。

裴照似乎考虑过措辞，顿了顿，他开口：“我不知道他也回来，原本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我平时是怎么谈生意的。对不起，小妜，我不是想要教育你什么。”

裴照并没有像姜妜以为的那样，和她说些商场上的话，而是和她解释，这倒让姜妜有些意外。

当然更意外的是，他竟然尝试理解自己。

本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她也不能说是在帮他谈生意不是吗？

先入为主地觉得裴照这几年学坏了，以至于她看见方青山的那一刻，也只是微微讶异，就坦然接受了他们已经是“好朋友”这件事。看来他们不是，她稍微放松一点。

但此刻姜妜的最大重点也不在这上面，这段时间，裴照都是直呼姜妜全名的，突然来的温情，真叫她不知所措。

“小妜？”

裴照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有种和平日不一样的温柔，起码不叫她起鸡皮疙瘩。

姜妜连呼吸都要沉默了，思绪里翻涌的，是被她压制住的，归类为遗忘的过去。

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好多年前，他们还没有隔阂的时候。

“你是想睡觉吗？”他扫了一眼手表，的确已经很迟了。

姜妜的心狂跳，身为一条咸鱼，她大部分时候都很佛系，所以她的心境十分总是平和，临到头了才着急，甚至破产那会也只是痛心。

这会儿，心情微妙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不对，裴照愧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道歉了？出入这种场所，不是他这么多年来经常做得吗？

他也不喜欢客套，但有时候为了生意就只能这样。姜妜现在是她的助理，陪她进出各种场合不都是应该的吗。

他怎么就这样道歉了？快得也太卑微了，起码，起码得等到明天吧……

裴照瞟了一眼镜子，正好姜妜闭着眼睛在假寐，他也因此松了口气。

还好姜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