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有毒吗?老子拿雪涮涮你!”奶凶奶凶的呵斥未落,风里传来了嗖嗖的声音,然后是噗啪噗啪雪块打在布料上的声音。
“你先挑头的。”语音稍微低沉的小孩儿不甘示弱地吼着,“你别哭啊!”
接着就传来了嗖嗖嗖嗖,噗啪噗啪的声音,那个奶凶奶凶的小孩儿尖叫起来,“啊!”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朝和戈兰的洞相反的方向跑去。
大雪天的,这两个听声音年纪都不超过十岁的小崽子不可能独自上八目山,身边绝对有大人。
戈兰却一直没听到有成年人说话的声音,只听到嚓嚓嚓的杂乱脚步。具体有多少人他实在听不出来,只能听出人数不少。
所以他耐着性子等着,想弄清楚外面有多少成年人再出去。
他是饿了,可还没饿昏头。他可不想贸然出洞,然后跟五六个端着猎.枪的老爷们儿大眼瞪小眼。
可是,这两个小崽子的脚步声离洞越来越远了,戈兰犹豫了几秒钟,实在忍不住,还是拔脚朝洞口窜去。
不等戈兰窜出洞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喊声:“你们别瞎跑!小心掉进岩石缝里去。”
“他打我!不跑等着挨打呀?”
“别跑了。这附近有好多岩石缝,大的小牛犊子都能掉下去,现在全叫雪盖住了。”这是一个有些沙哑的中年人的声音。
“二叔,你让这蜥蜴脑袋给我道个歉,再吃两口雪,我就不打他了。”
“谁先开始的?你还有理了?该你道歉、吃雪。”
“我道个屁!我……哎呀!……二叔,他又打我!”
“站着!……我要把你这胡搅蛮缠的家伙打服为止!”
“两个祖宗,求你们别跑啦!”这是另一个没听过的年轻人的声音。
……
真倒霉,有三个大人!戈兰咬咬牙,小心翼翼摸出洞外,蹩在洞门边朝背后那片乱石缓坡看去。
此刻,这片布满岩石裂隙的缓坡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看起来就像一片广漠的雪原,一直延伸到南边那片冷杉林前面。
离戈兰五六十米开外的雪地上,三个穿羽绒服,肩挎猎.枪的男人背向这边正朝冷杉林小跑过去。
在这三个男人前面不远处有两个穿羽绒服的小小身影,一红一篮。
红羽绒服戴着顶鲜亮的黄色针织帽,蓝羽绒服戴的是顶黑帽子。这两个小身影也在朝冷杉林飞奔。
离得太远,戈兰看不清这两个小崽子的模样,只能看到他们针织帽上的毛线绒球随着他们跑动的身影一路蹦蹦哒哒。
这两个蹦蹦哒哒的毛球,比奶酪棒上已经撕开三分之一的封口条还招摇、馋人,简直就像在冲戈兰呼喊:来呀,快来把我们一把拽掉,好好尝尝小孩儿脑花那宛如奶豆腐的味道啊!
想到七八岁小孩儿那种奶香犹存的嫩肉脆骨,戈兰嘴里瞬间溢满了口水。
虽然湮绯月大人说放他七天假,可是遇到如此上等的两脚原料,哪有不为炽云尊炼化明沙的道理?
戈兰一咬牙,追着这群人朝冷杉林跑去。
今天他无论如何要吃到这两个小孩儿,填饱肚子,再炼出一颗完美的伏葬明沙,哪怕创世元神来了也挡不住他!这是他的假日大餐!
茫茫雪地隐藏了戈兰雪白的身躯,飒飒风声掩去了他迅疾的脚步。
他嗅着风中时而浓烈,时而幽微的人肉甜香,心脏激动得砰砰乱跳。
三蹦五窜穿过大半个山顶,飞身纵过几块覆盖着厚雪的硕大岩石,他没用两分钟就追上了那三个挎着□□的家伙。
不能再靠近了,不然这些家伙会听到他的脚步声。
戈兰暂时刹住脚,猫在一块岩石背后注视着前面那三个男人。
男人们说着闲话,不时发出笑声,不紧不慢往前走着。
两个小崽子在男人们前面七八米处蹦蹦跳跳,你骂我笑,不停弯腰团起雪球往对方身上砸。
真是两个好看的小鬼头!
穿红羽绒服这个尤其好看:乌发碧眼,胖嘟嘟的雪白小脸蛋上泛着蔷薇色的红晕,好看的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待会儿抓到他之后,戈兰决定先左一口右一口咬掉他脸颊上那两坨红扑扑的嫩肉,接着把他那对绿眼珠吸进嘴里像嚼奶茶里的珍珠一样吧唧吧唧嚼咽下肚。
这对绿眼珠多漂亮啊,就像他家窗台上养的那盆豆瓣绿。
妈妈常说,每次看见那盆豆瓣绿就感觉像是看见了一整片森林。
以前戈兰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遇见湮绯月大人,抛弃两脚原料的肉骨凡胎成为炽云尊的炉兽,见识过八目山夏天的森林之后,他终于明白妈妈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小崽子的眼珠子比他家窗台上那盆豆瓣绿还绿,还好看,吃掉它们,就等于把齐纳界所有的森林都吃进肚子里了!
戈兰向来喜欢森林。
那天跟着湮绯月大人离开讨厌的学校之后,湮绯月大人问他喜欢什么地方,想在哪里玩儿一辈子,他想也不想就说“森林”。
所以,他现在才拥有了这副可以永生永世居住在森林里,玩儿到天荒地老的雪貂的身躯。
有时候戈兰也会想妈妈,想回家,可是……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
想到妈妈,戈兰多少有些伤心起来。
伤心了两秒钟,他撇撇嘴。算了,别再想这些只有窝囊废两脚原料才会想的事情了!
妈妈对他是好,可是给妈妈当儿子就得上学读书,还得做作业。哪里比得上当炉兽自在?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看谁不顺眼就吃了谁,多痛快!
变成炉兽之后,他第一个吃掉的就是他那罗里吧嗦,还总是罚他站在走廊上的班主任。
现在呢,他迫不及待想吃掉的是这个绿眼睛小崽子。
先吃绿眼睛,再料理那个头发、眼睛都跟味道很苦的那种巧克力一个颜色的小崽子。
不知道这小崽子吃起来会不会跟那种巧克力一样苦?
戈兰只喜欢甜甜的,加了牛奶和糖的巧克力。
可是他现在肚子很饿,光靠那个绿眼睛填不满胃里的虚空。
这个“苦巧克力”小崽子长得更高更壮,年纪也比那个绿眼睛大些,脸模样看起来英气勃勃,像头凶狠的小狮子,管他甜苦,吃了他把肚子装满是正事。
眼盯盯瞪着在不远处打雪仗的两个小鬼头,戈兰已经在心里把他们按照自己喜欢的顺序拆吞下肚了一遍,就等待会儿逮到人实打实开饭了。
此刻,两个小崽子已经打打闹闹跑到冷杉林前面了,三个大人跟在他们身后,也几乎快走进冷杉林了。
戈兰由衷希望他们快点进入冷杉林。
冷杉林里树密雪深,大人们肯定会摘下猎.枪端在手里,要么抬头抬脑搜索藏在树枝上的松鸦、山雉,要么猫腰俯身留意躲在草坷垃周围的野兔、狐狸。
到时候,他们就没功夫关心这两个小崽子了。
戈兰只要跑到两个小崽子附近溜达一下,冲两个小崽子叫几声,摇摇脑袋,甩甩尾巴。
两个小崽子肯定立马就会追着他跑进林子深处,跑得离大人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戈兰就可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得手了。
得手之后,就是无比快乐的用餐时间。
咽掉满嘴口水,戈兰拼命忍着才没让痛快的大笑从嘴里迸出来。
那浑然不知厄运即将降临的三大两小,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如他所愿走进冷杉林里去了。
他赶紧追过去,保持着二十来米的距离跟在他们背后。
往林子里走了两三百米,大人们不再讲话,喝令两个小崽子也闭嘴,之后摘下猎.枪屏息敛气开始搜寻猎物。
两个小崽子虽然不敢再说话,却一点儿不老实,你捅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然后你冲我做鬼脸,我朝你翻白眼,再捂着嘴相视而笑。
戈兰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祈祷大人们再走快点,他的活食们再走慢点,两拨人越快分开越好。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祷告,两个小崽子很快就落在了后面,三个大人也自顾自各走一边,分得越来越开。
真是天助我也!这样就算大人听见小崽子们的惨叫想跑来救人,也是东一个,西一个。他可以分头咬死他们,用不着同时对付三个人,三杆枪。
戈兰乐不可支,拿捏着动手的时机。
三个大人走得更远了,穿着黑色、湛青色羽绒服的背影前后脚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树干背后,不见了。
“你看书也像打我这么来劲就好了。”苦巧克力小崽子抹掉被砸了一头一脸的雪粉,用一种很不满意的表情看着离他四五米远的绿眼睛小崽子。
绿眼睛小崽子两手掐腰站在一棵比他的腰粗两倍的冷杉前面,笑嘻嘻地说:“看书哪有打你好玩儿啊?”
“你打够了我,晚上回去把那些社会学论著好好读一读吧。怎么说也是花工资买的,不读多浪费啊。”苦巧克力小崽子还挺会心疼爹妈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