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叶峻大喊。
“你醒过来第一天我就警告你不准再当三只手。”冽青云说。
“我没……”
“你为这只易界蛛付了几颗钻石？有发.票吗？”
这天杀的蜥蜴脑袋！
“我告诉你，森罗咒印也好，这只易界蛛也好，把你救回来那天我就可以处理掉，之所以等到现在是……”
“是啊！”叶峻打断冽青云，“你干嘛等到现在？你竟然有脸说我是三只手？你手脚又有多干净？从邢都回来以后，我用纳物入体咒收在身上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我的易界蛛、浣灵镜、障目扇、明晶螺……统统被你拿走了！”
“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冽青云摇摇头，“你这些东西，除了浣灵镜，哪样不是违禁品？哪个护界司探员会随身带着非法偷渡客人手一只的易界蛛？你想干什么？”
“我想买东西！”
“贼想要东西会花钱买？”
“当然会！”
“你在黑街买过什么？”
“各种东西！”
“是吗？”
“我买的东西包罗万象，多如牛毛，远远超过你这刻薄、歹毒的蜥蜴头壳里那点瓜子大的脑花能想象的范围！”叶峻肺都快气炸了。
冽青云盯着叶峻，没接茬。
叶峻想把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扯掉，他沉着脸突然开口了：“你买了什么？给我看发.票。”
叶峻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跟发.票干上了是吧？”
“上次收缴你的赃物没顺带教训你，你才会一犯再犯。这次我不会再指望你自己反省了，但愿断烦恼法印和对这只易界蛛的处理能让你引以为戒。”
“我戒你大爷！”叶峻侧身抱住冽青云的左臂，往前一弓腰，想用过肩摔摔倒冽青云。
可这蜥蜴脑袋体重太大，他刚出院体力又跟不上，以往近身格斗中屡试不爽的过肩摔在这紧要关头掉了链子。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又试了两次，好整以暇抓着他右肩的家伙始终纹丝不动。
“松手！”动手不管用，叶峻只能松开冽青云的胳膊改动嘴了。
“你知道错了吗？”冽青云问。
叶峻火冒三丈，转过身扬起胳膊想往冽青云脑袋上砸。
冽青云没有闪避的意思，也没抬手来挡。“是非对错你比谁都清楚，就是放不你那点儿小心思。”
叶峻的拳头举在半空中砸不下去了。
他放不下的根本不是用“小心思”三个字能形容的东西！如果连这都能放下，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对他来说比命重要的东西，在冽青云这儿只是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
意识到这点，叶峻浑身的火气、力气都消失了。
自己真是傻透了，竟然跟这个和自己三观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神二代较劲儿，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放下拳头，朝冽青云笑笑，“我知道错了，冽尊。您今天这堂大课寓教于乐，生动活泼，上的真是太好了，小的受教了。松手吧。”
“你真的……”
“放开老子，你这天杀的蜥蜴脑袋！”叶峻扯掉冽青云抓着他肩膀的手，扭头朝别墅走去。
·
一觉醒来都早上八点了。叶峻睡得不好，一晚上都在做恶梦，梦里有只大蜥蜴张牙舞爪在背后不停追他。
在梦里逃了一夜，累得够呛，一睁眼又想起昨晚沙滩上那些破事，他的起床气更大了。
他翻来滚去捶床打枕，乱喊乱叫。
小心思？这天杀的蜥蜴脑袋是神二代，是智上法林宫的下任神尊，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懂个屁！
他是被拍着哄着长大的，叶峻是被踢着打着成年的。
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时候，叶峻在经受非人的残酷训练；他呼朋引伴享受青春的时候，叶峻在浸透人血、兽血的黄沙角斗场上搏命；他洋洋得意坐拥三千个界域、八万亿人口的时候，叶峻像狗一样被分配到他手下为奴为婢！
小心思？这狗屁不懂的混蛋蜥蜴！
打累了，喊累了，叶峻咬着拇指关节琢磨了几秒钟，决定先试试魂力还能不能用。
他屏息敛气轻催魂力，日月轮里死水一潭，波澜不惊。
完蛋了！那天在千界巷里，日月轮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也没像这样。
想用魂力，日月轮没反应，左腕内侧的断烦恼法印却疼得火烧火燎。
他把左手从被窝里抽出来，瞪着手腕上的断烦恼法印——这朵鬼里鬼气的曼荼罗熠熠闪耀，竟然从金色变成了冰蓝色。
这玩意儿乍看还真有点像森罗咒印，可这鬼东西不会带他去任何地方。有了这鬼东西，他别想再去任何地方了！
“断烦恼？断屁！这就是个烦恼法印、坑人法印！”
叶峻捶了床垫一拳，气鼓鼓跳起来去洗脸刷牙。
洗漱完溜进客厅，他闻见一股很香的味道从厨房那边飘过来，像是红烧牛肉。
他蹑手蹑脚溜到厨房跟前，蹩在门边朝里面看。
冽青云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正挑起锅里的面条往汤碗里放。
“过来帮忙拿筷子、鸡蛋和酱料，今早吃牛肉面配白水蛋。”冽青云说。
“你后脑勺长眼睛啊？”叶峻没好气地问。
“我是蜥蜴脑袋。蜥蜴的眼睛能转一百八十度，我的视线可以越过耳朵看到你。”
啧，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快点来拿。”
“拿就拿。”反正自己也要吃，叶峻假笑着走进厨房。
一顿早饭吃了四十分钟。
吃完照例被命令去洗碗的叶峻站在水槽前吭哧吭哧干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边洗边哼歌。
配了很多爽脆生菜的红烧牛肉面超级美味，抚慰了他被起床气搞得极度恶劣的情绪。
蘸着自制黑椒酱吃的白水蛋营养又刺激，满足了他被病号餐折磨了一个月，极度渴望辛辣的味蕾。
吃着吃着，他对冽青云的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怎么的就烟消云散了。
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一碗牛肉面，两颗白水蛋就被收买了！
苍天呐，你为什么要让这害死人不偿命的蜥蜴脑袋拥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厨艺？
“洗完碗就去写悔过书，写完抄经，抄完看《界域志》。”坐在餐桌前四平八稳喝茉莉花茶的蜥蜴脑袋说。
叶峻继续刷着碗，装没听见。
“我介绍你看《法照界志》。”冽青云说。
“看完这个我能变成兰遮伽罗最有钱的人吗？”叶峻问。
“法照界在琉璃净域正南方，是整个兰遮伽罗节日最多的界域。它每天至少有一个节，有些日子一天要过五个节。”
“他们过节的日子上班吗？工资按几倍发？”
“这你自己去看，书上都有写。”
“嗯——”
“法照界每年的最后一天要过‘慈巴拉巴节’，也就是‘沐浴节’。这个节特别有意思，你看了肯定想去过一回。”
“为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如果年底你看完了《界域志》，我可以带你去过‘慈巴拉巴节’。”
“切！”循循善诱的劝学口吻，故意保密吊胃口，外加旅游奖励，说到底还不就是想骗他看那些破书？“界域志我会看，不过年底肯定看不完。”
“只要你端正态度用心看，我可以考虑适当放宽时限。”
这么容易就可以打商量？那——“抄经的事你能不能也适当……”
“抄经不行。”
“我真的不会写天昧八叶文！”叶峻回头睖了冽青云一眼。
冽青云啜着茶，不接茬，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那玩意儿太复杂了，我学了十六年，到现在连五十个字都认不全。”
“你还好意思说？”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天昧八叶文不好认，又难写，还要用那种特制的细细的水晶笔写！水晶笔不蓄水，写半个字就要蘸一次墨，你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空行慧海的公文、报纸都是用天昧八叶文写的——”
“报纸是印刷的！”
“口误。只说公文。各个伽罗、界域之间的公文往来都是用天昧八叶文，大家一天到晚在写，到你这儿怎么就成折磨了？”
“因为我跟你们这些高贵的神族不一样！我是个修弥轮，我脑子不好使，手也不灵光！”
“一个画假画，画得原作者都要拿放大镜看上四五个钟头才能确认不是本人手笔的人，说自己脑子不好使，手脚不灵光？我没听错吧？”
“你说话不断句，定状补一大堆，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这种语文考试回回不及格的家伙竟然还知道‘定状补’？我真是大跌眼镜。”冽青云说完喝了口茶。
“你大爷的！”叶峻骂着，火气又噌噌上来了。
可转念一想，跟这蜥蜴脑袋叫板有什么用？自己现在落这家伙手里了，跟他叫板倒霉的还不是自己？不如讨个饶，给自己免了这用天昧八叶文抄经的苦役比较有建设性。
叶峻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放在沥水架上，擦干手摘下围裙，走到餐桌边，在冽青云对面坐了下来。
“大哥，每天用天昧八叶文写一万个字，我眼睛会瞎的。求你啦，让我用通用简化字抄吧。”
“那你十分钟就抄完了，起不到教育作用。”冽青云说。
“我边抄边读行不行？把两遍改成三遍？”
冽青云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