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沐月晴没好气地说。
“吃过了啊。”叶峻笑着点点头，“在哪儿吃的？好吃吗？吃饱了吗？”
沐月晴站住脚，睖了叶峻一眼，继续朝书桌走去。
叶峻屁颠屁颠跟过去，“你先歇会儿，喝口茶，咱们再说那只大四脚蛇。你想喝什么茶？我去泡。”
“我想喝咖啡。”沐月晴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了，“你会磨豆子煮咖啡吗？你会折咖啡滤纸，会绕着圈圈冲咖啡吗？”
当然不会！老子向来只管吃喝，不管做！你穿成这副德行，梳着古香古色的高髻，竟然要喝咖啡？简直驴唇不对马嘴，猪头不配狗脸！
叶峻心里吐槽，脸上却保持着甜笑，“天霜院长，您家没有速溶咖啡吗？”
“速溶咖啡是招待不重要的客人专用的，我自己习惯喝现磨现煮的。”沐月晴架起二郎腿，把歪到一边的云水衲下摆拉拉整齐。
叶峻强忍着骂街的冲动，两手交叠放在腹部，用茶水小弟的标准服务姿势朝沐月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客人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现磨现煮！”
“用心煮，别浪费我的猫屎咖啡豆。”“客人”颐指气使放臭屁！
“遵命，小的绝不敢浪费原材料，擎好吧您呐！”叶峻满脸堆笑，跑到书斋左边的小厨房去给“客人”捣鼓咖啡了。
五分钟后，他左手端着自己的热可可，右手端着沐月晴的咖啡重返书斋。
坐在书桌背后的沐月晴正捧着电纸书在那儿优哉游哉读呢，瞧他这动静就知道他那大外甥百分百没事。不然他能这么轻松？
见叶峻进屋，沐月晴愣了一下，把电纸书放在桌上，“这么快你就把咖啡煮好了？”
“我们店的口号是：效率就是生命。”叶峻把咖啡杯放在电纸书隔壁，“您请用。”
沐月晴抽着鼻子闻了闻，皱起眉头说：“这根本不用煮，是我招待普通客人的速溶咖啡，一冲就得。”
“下这么大的雨，我没地儿给您找猫屎去，只能加点鲜奶油。您将就着喝吧，天霜院长。”叶峻说完美滋滋喝了口自己的热可可。
沐月晴气得眼睛都瞪圆了，跳起来想削他巴掌。
他早有防备，沐月晴刚站起来，他就扭头跑到离书桌最远的花窗下那张太师椅上坐下了。
沐月晴睖了他半分钟，笑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行，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你就是势利，给客人准备点儿饮品还分三六九等，这样非常不好。以后甭管谁来了，一律都给喝速溶的，知道吗？包括你自己。”叶峻说。
沐月晴一巴掌拍在桌上，“冒着乌风暴雨给你跑腿，帮你打听消息，回来连杯现煮的咖啡都喝不上，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这不是教训，是好言相劝。”叶峻嬉皮笑脸，“您是什么身份？这点儿觉悟总得有吧？众生平等，万物有灵，对人对事要一视同仁，这才是讲究人，不要老存着分别心嘛。”
沐月晴皱了下眉，又噗嗤乐了，“小峻，你可真行啊。明天就要跟你结婚的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有闲心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
“这婚不是明儿才结吗？今儿小爷跟他还八竿子打不着呢。我管他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早上急赤白脸抓着我叫唤什么呀？”
“谁叫唤了？他是您大外甥，您都没叫唤，我瞎起什么哄啊？”
沐月晴喝了口咖啡，慢慢点着头，“知道了，看我风平浪静，所以你心里有底了。可以啊小叶探员，几年没见长心眼儿了。”
“一般一般。”叶峻摆摆手，“跟你大外甥一块儿待久了，弱智也得变军师。”
沐月晴又笑起来。
叶峻也笑了，“咖啡我是真不会煮，白糟蹋你的猫屎豆。我要是会煮，绝对好煮一杯咖啡馆水平的报答你的恩情。赶紧告诉我吧，他怎么样了？”
“不会煮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学，学好了手艺再来报答我。”
“行行行，你先告诉我，你大外甥现在在哪儿？昨晚没被乱棍伺候吧？”
“没有。”沐月晴笑着摇摇头，“哪有没定罪就打的规矩？”
“切，好像四众议事会多仁义似的。他们就算没打蜥蜴脑袋，那也是碍着天兆神尊的面子，客气点儿罢了。没打他，总扣着他了吧？”
“也没扣。”
“没扣？”叶峻一拳捶在太师椅扶手上，“那这死东西怎么不回来？他昨晚在哪儿睡的？你家马厩里？”
沐月晴哈哈大笑，“他又不是没住处，干嘛睡我家马厩？”
住处？“他昨晚回摩诃堂了？”
“嗯。昨天下午在四众议事会舌战群儒之后他就回去了，今早起来又去长老院接受质询。这会儿他还跟那帮糟老头儿磨牙呢，我没跟他见上面，倒是在议事殿外面碰着飒珠了。”
“老飒来啦？”叶峻高兴地跳起来，跑过去往书桌上一坐。
“长老院那帮家伙让飒珠来的。他提着两大箱花名册、账本什么的，正要进议事殿，我赶巧了。”
“什么花名册？”
“还能有什么？檀摩殿近卫军的名册。”
“账本也是和近卫军有关的？”
“那帮老家伙指名要看近卫军最近这五十年的各项开支和发放津贴的记录。”
“五十年还叫‘最近’？”叶峻做个鬼脸。
“冽是五十年前接手兰遮伽罗的，他们当然要从根儿上查。五十年的经济账，这帮人肯定觉得怎么着也能查出点儿名堂来。”
“他们能查出来才有鬼呢！”叶峻喝口可可，“整个琉璃净域的开支都是老飒在管，长老院如果能通过账本查出名堂，老飒就不用姓‘格杨’了。”
沐月晴笑起来，“刚才在议事殿外面飒珠跟你说了一样的话，‘他们要是能从账目上做冽尊的文章，我就不姓“格杨”了’。”
叶峻哈哈大笑，“老飒来了我就放心了，有人给冽拉偏手了！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对着那帮老家伙，我……”
“放心吧，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也吃不了亏。”沐月晴说，“昨天下午在议事殿对着上百号人，他照样把那些想刁难他的家伙一个个怼得哑口无言，还把琼波·德尼尔气得背过去了。”
“真的？”叶峻乐不可支。他不认识琼波·德尼尔，不过既然姓“琼波”，那肯定是小博美五服之内的亲戚啦。
“现在飒珠也来了。这对上下级一搭一唱，今天下午的质询会可有看头了，那帮老头子至少得背过去三五个吧。”沐月晴笑着说。
“鸡蛋里挑骨头的家伙，都气死了才好呢！”叶峻哈哈大笑，“质询会完了冽就会回来了吧？”
“完了他还要去智上法林宫，天兆神尊要见他。”
“是吗？”黄鼠狼见鸡能有什么好事？叶峻又开始担心了。
说起来，昨天老混蛋让蜥蜴脑袋立马去智上法林宫，蜥蜴脑袋嘴上答应，从邢都过来之后却没去，直接去了四众议事会。
今早蜥蜴脑袋又去了长老院。现在都下午了，他还跟飒珠在长老院的议事殿“核对账目”呢，确实还没跟老混蛋照过面。
毕竟是空神的命令，也是父亲的命令，他再不情愿也得去智上法林宫露个脸。
“那他得见过天兆大神才能回来了。”叶峻两手握着杯子嘀咕。
“去过智上法林宫，冽也不一定来这儿。”沐月晴说。
“为什么？”叶峻有点儿不高兴，“他还有什么地方要去？”
“可能是大光明海边，也可能是……”
“下雨呢，大哥！”叶峻打断沐月晴，“他还嫌水不够多是怎么的？去海边？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沐月晴瞟了叶峻一眼，“他去海边不是因为嫌水少，是心烦。”
“心烦？他把我扔这儿就老将不会面了。去四众议事会、去长老院，是好是歹有事没事，也不会捎个信回来，让我一晚上东想西想睡不着。他烦什么？我才烦呢！”叶峻越说越来气。
“你是跟我装傻，还是刚长的心眼儿又抽抽回去了？他烦什么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
“昨天你们过来的时候他气成那样——”
叶峻咋了下舌，“他气什么？我还来气呢！晴晴你说，我哪儿不对？我有什么错？”
“你该听他的……”
“我不听！天兆大神要见他，话里话外连威胁带敲诈，是个人听了都得替他揪着心。我跟着来怎么了？”
“问题是……”
“他单枪匹马来空行慧海闯地雷阵，又是他爹，又是四众议事会，还有长老院，让我一个人回琉璃净域去嚼土豆片看电影打游戏，他可真会安排！我就是全胎藏时轮最再没心没肺的咸鱼也干不出这种事！”
“他不是担心你吗？他怕天兆神尊见了你……”
“我还担心他呢！我还怕天兆神尊见了他又砍他十七八刀呢！他爹砍他都是下死手，从来没留过情！”叶峻一口喝完剩下的可可，把杯子重重墩在书桌上。
沐月晴叹了口气，端着咖啡杯往椅背上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