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密，你想让祭身役兽和祭司一起进入主殿？”湮绯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对。”夜密点点头。
“然后呢？”湮绯月问。
“我要让穆拉给祭司们下令，进入主殿后立刻冲上去围杀冽青云和炽云尊。”
“这……”湮绯月觉得这么做有点鲁莽。
“你让祭身役兽混在祭司里，不动声色接近炽云尊，把他围起来。然后——”
“夜密，让祭司围杀冽青云和炽云尊，炽云尊要是受了伤，我们怎么跟翳尊交代？”
“炽云尊有能力自保。”
“刀剑可不长眼。”
“那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再说了，还有冽青云呢。冽青云会拼命护着他的。”
湮绯月想了一下，点点头，“也是。好吧，就按你的计划来。祭身役兽围住炽云尊之后我们怎么做？”
“他们一围住炽云尊，你就启动邪轮爆体咒。”
“什么！？”湮绯月大惊失色，“邪轮爆体咒一旦启动就没法收回，这样炽云尊会一次就收回八只役兽身上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
“没错。”夜密笑了一下。
“你还‘没错’？”湮绯月往夜密肩膀上打了一拳，“这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
“在齐纳界，炽云尊只收回了温家旭身上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就暴走了。霞月回报说，当时要不是冽青云在旁边，炽云尊会在意识不清的状况下把那一船人都烧死！”
“以他现在的体能、体质，一次性回收八只祭身役兽身上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确实有困难。”
“不是‘有困难’，是吃不消！他绝对吃不消！”
“我要的就是他吃不消。”夜密说。
湮绯月一怔，咬着牙重重一拳打在夜密肩膀上，“你疯了吧？炽云尊有个闪失，魔族的复兴大计就完蛋了！”
夜密抓住湮绯月的拳头，“不这样做，你就会完蛋！”
“我？”湮绯月张口结舌瞪着夜密。
“落日瀚海和开阳幻炉，丢了哪个你能在翳尊面前交差？更别说还有嵌在神像眉心间那些霓炎蜃气了！”
“可是……”
“冽青云比猴还精，这三样东西，他会把哪样留给你带回巫夏海？我跟在翳尊身边一千年了，咱们这主子哪回动怒不杀人？你想死吗，月？”
“我不想死。”湮绯月摇摇头，“可是一次性收回那么多苍日阳炎，炽云尊现在那副肉身肯定承受不住，搞不好会当场烧成灰的！霓炎蜃气也可能伤害他现在的脑识，让他陷入疯狂。今晚他要是出了意外，我们一样保不住性命！”
夜密笑了一下，“炽云尊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冽青云不会让他有事。”
湮绯月一阵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向来深思熟虑，谨慎沉稳的男人嘴里会说出这种话！
半晌，他才怔怔地说：“你怎么能把我们的性命和魔族的复兴大计押在玉释·冽青云身上！？”
“不赌一把你只有死路一条。月，以翳尊的脾气，杀了你都是轻的。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你。你是我的，谁也别想动你。” 夜密的口气云淡风轻，眼神却冷得像冰。
“夜密……”
夜密笑了一下，“别担心，不管我们有多希望炽云尊活得好好的，玉释·冽青云的希望都是我们的一万倍。他不会看着炽云尊死，就像我不会看着你死一样！”
湮绯月张嘴想问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一时间却百感交集，眼眶一热，眼泪掉下来。
夜密用指腹擦掉他的泪水，“冽青云投鼠忌器，我们必须好好利用这点。如果上天眷顾，我们今晚搞不好能保住落日瀚海，还能把该还给炽云尊的东西提前还给他。这样一来，翳尊再火大也不至于要你的命了。”
“可我还是怕……”湮绯月抓着夜密的云水衲，仰起脸看着这个为了他已经完全不管不顾的男人。“炽云尊要是死了，我们这四百年来的忍辱负重就都付诸东流了，整个魔族就都……”
“魔族不会有事，炽云尊就更不会有事了。”夜密笑着在湮绯月嘴角上吻了一下，“你忘了，我们还有那支砗磲签呢！”
“砗磲签！？”
“冽尊既然把它交给你，咱们就用它好好请冽青云喝上一壶。然后——，只要冽青云不傻就知道该怎么用它。”
湮绯月叹了口气，“我都把砗磲签给忘了！”
·
“……神族无勇无谋，只会鸡鸣狗盗，完全不足为惧！弟兄们，今晚正是叫神族鼠辈尝尝我们厉害的大好时机！……”
“你听听这混蛋说的什么啊！”被这些颠倒黑白的屁话气得牙痒痒，叶峻忍无可忍拉了冽青云的胳膊一下。
已经抱着胳膊，仰脸盯着神坛上巨大的白檀木雕像看了好一会儿的冽青云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笑着说：“我们搞突袭，人家吃了大亏。让人家呛几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青史留名！今晚大胜，我们会成为英雄，万魔敬仰！……”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叶峻越听越气，“这是单纯的呛声吗？他在这儿煽动魔军跟我们拼命呢！”
“……怯战、投降，等着你的就是懦夫的万世污名和翳尊的雷霆盛怒！……”
“你听听！连煽动带威胁。他这意思，这里的魔族今晚不跟我们死杆，回头他们老大也会为他们的守土不利宰了他们泄恨！”
“没错。‘翳尊’啊——”冽青云笑着摇摇头，“这家伙虚张声势的功夫了得，话术也不赖，绝对是‘翳尊’手下的得力干将。”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叶峻睖着眼睛，“想点办法啊！”
“想什么？他说由他说去，我们又不会少块肉。要是靠耍嘴皮子就能赢，我们就不用和他们打几百年了。”
“我没你这么好的涵养！他这些屁话明显是从什么东西里面扩散出来的，估计是类似高音喇叭之类的灵器，我要……”叶峻话没说完，就被冽青云一把抱进怀里捂住了嘴。
“嘘。”冽青云在叶峻耳边说，“听。”
“……震我魔威！莎柢·湮绯月与你们同在——”
湮绯月？温家旭的老板？
“波舍提·夜密与你们同在。血獠·翳千圣和荧煌·炽云曜的精魂、圣谕与你们同在！……”
“是他？”冽青云在叶峻耳边轻笑一声，“难怪。”
叶峻拉下冽青云捂他嘴的手，“你认识喊话这家伙？他就是‘湮绯月’，温渣渣的老板？”
“我不认识湮绯月，但认得说话这家伙。”冽青云说。
“不是湮绯月。他是……波舍提·夜密？”
“嗯。”冽青云点点头，“我以前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翳千圣的心腹，很有本事，人也稳重。既然他在这儿，我们今晚可大意不得。”
叶峻冷哼一声，“这家伙有这么厉害吗？你又不让我出去，我不信他够我砍！”
“他肯定不够你砍。这世上哪有够你砍的人啊？”冽青云笑着捏捏叶峻的鼻子。
叶峻撇着嘴打开冽青云的手。他别提多想出去，加入战场大干一番了。
现在神殿外面不再传来波舍提·夜密极具煽动性的喊话，取而代之的是魔军山呼海啸的喊杀声。
虽然这里的魔军未必如波舍提·夜密所说，是什么精挑细选的精英，可这里终归是魔族的地盘，他们对这里了若指掌，在地利上显然是他们占据优势。
还有人数！这里到底有多少魔军？三万，还是五万？近卫军却只有两万五千人。
为了防止魔族狗急跳墙破坏这个据点的基础设施，两万五千名近卫军还不能合兵一处，集中攻击，只能分散开来行动：一万五千人由镇域将军沙伐昙那亲自率领，牵制驻守这据点的魔军大部队。
剩下一万人则分成四拨：一拨保水库，一拨护粮仓，一拨夺电站，剩下一拨负责救援被魔族绑架的修弥轮。
在人家地盘上作战，还得把本就不多的兵力得这么散，现在又冒出个让冽青云都赞不绝口的波舍提·夜密！
今晚的战局天晓得会有多少变数，叶峻越想心里越乱。
冽青云却跟没事人似的，捏完他的鼻子，慢条斯理从掌心里取出浣灵镜，召唤了格杨·“老飒”。
“东边和南边现在什么情况？”飒珠一出现在浣灵镜里，蜥蜴脑袋就问。
“虽然不轻松，不过沙伐昙那还镇得住。”飒珠说。
“那就好。”
“本来南边那支由半魔半兽组成的军队已经要缴械投降了，可刚才夜密那混蛋一通扇阴风点鬼火——，冽尊，你们那儿能听到吗？夜密那家伙——”
“我们从头到尾听的一清二楚。”冽青云打断飒珠，“夜密估计是对着聆音楔之类的灵器发表的这番战时动员演说。”
“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里！”
“没有他我们也许再有半个钟头就能彻底拿下落日瀚海，多了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混蛋毕竟是翳千圣的心腹，不好对付。”
“所以我们大意不得。我担心他使诈，你让沙伐昙那和其他人多留个心眼儿，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