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带着特助逛吃螃蟹”打掩护,冽尊亲自对潜入这些界域的士兵做了周密的安排部署,格杨秘书负责协助联络调度。
现在只等他俩结束前哨战,毁掉这个据点的结界,引入近卫军,就可以把这个据点收入囊中了。
“您老人家不愧是心机蜥蜴,头发尖上都长着心眼儿。可是——”叶峻抄起盒子里那把镶满珠宝的长柄金勺敲了下冽青云的脑袋,“开阳幻炉的事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它可是魔族的东西。”
“你有你的魔族情报员,我也有我的嘛。”冽青云笑着拿起一个镶满碎钻的翡翠盒。
“谁是你的情报员?荧煌·炽云曜?”叶峻瞪着冽青云。
冽青云愣了一下,“你怎么会想到他?”
“因为这里是他家的地盘。”因为老子天天梦见你跟他鬼混!叶峻用长勺指指面前巨大的神像,“这藏头蒙脸的家伙是天烜荧煌吧?这里到处是给火厉波旬拍马屁的铭文。”
冽青云不接茬,笑着打开了翡翠盒。
叶峻用长勺敲着冽青云的肩膀,还想再追问,可翡翠盒里那些暗褐色的香末散发出来的刺鼻甜香让他闭上嘴皱起了眉头。
冽青云也抽着鼻子“嗯”了一声。
他们对视一眼,冽青云说:“这些香末有问题,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面应该还留着使用它的祭司的意念,也许还有制香人的。”叶峻接过冽青云手里的翡翠盒,“我只要两秒钟就能知道这些粉末的成分和用法。”
“要不还是……”不等眉头紧皱的冽青云把话说完,叶峻已经把左手盖在这些暗褐色粉末上,冲开修弥眼的封印,把魂力灌入了掌心。
瞬间,一股阴郁的怨念借着叶峻注入掌心的魂力,窜入他的日月轮,在他脑海中幻化成一幅幅残酷而又血腥的画面:
漆黑幽暗的石屋里弥漫着腐尸烂肉的恶臭和浓烈刺鼻的异香……墙壁上的油灯是用锯掉天灵盖的人类颅骨做成的……摇曳的火苗,像恶鬼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充斥恶臭和异香的空气……像牲畜一样赤身裸体被赶进石屋里的人们……
赤脚走过的石砖地面并不冷,是温热的,已经被黏糊糊的鲜血浸透了……一个接一个接走进来的人……男女老幼……神族、凡族,还有神凡混血,但全是修弥轮……
这些人被两名面无表情,肌肉纠结,只在腰间裹着暗红色麻布筒裙的壮汉强摁在屋子中央的石台上,一一用镣铐扣住脖颈和手脚……石台两米长,一米宽,也是微温的,跟地砖一样,被人血浸透了……
冷的是扣住脖颈、四肢的镣铐和这个眼珠像泥球一样混沌、无感的壮汉的手……他掐着你脑袋,把你右脸颊死死按在石台上,确保你的头无法转动的双手不但冰冷,而且像铁一样坚硬……
冷的是那个枯瘦如柴,目如鹰隼的光头祭司拿着的银质工具……这既像锥子又像微型狼牙棒的工具一尺来长,尖端布满螺旋状排列的细密倒钩……这些倒钩每根都像眼镜蛇的毒牙一样闪闪发光……
这工具捅进鼻孔的时候冷得像冰……它往鼻腔深处慢慢挺进,钻碎挡在你鼻腔和颅腔之间的骨头,钻进你眉心背后的日月轮里时,就像盾构机一样精准无情!……
刀剜斧錾般的剧痛……撕心裂肺的惨叫……被那银质工具搅碎的日月轮和脑髓从鼻腔里流出来时跟沁血的石台一样……是温热的……
光头祭司用金碗接走从修弥轮鼻孔中流出,还氤氲着生命余温的脑髓,把它们倒进那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石臼中……数百斤乳香、没药、檀木被依次投入石臼……巨杵捣碎了石臼中的一切……
数十名身穿暗红法袍的祭司盘腿围坐在石臼前齐声念诵咒文……从他们口中溢出的咒文化显成金灿灿的月相文,盘旋着飞向森冷幽暗的夜空:萨巴拉宁玛,托昂——,波罗尼萨波哈……萨巴拉宁玛,托昂——,波罗尼萨波哈……
萨巴拉宁玛,托昂——,波罗尼萨波哈:“以世间无量怨念,助船儿展翅飞翔”。
……
他们竟是用万千修弥轮惨死的怨念来驱动开阳幻炉!他们在这句孩子气十足的咒文前面加上了诅咒,把它变成了无比残忍的杀戮借口!
只是为了驱动开阳幻炉,他们就杀了数十万修弥轮!!
叶峻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沸腾,心中的怒火几乎撞破胸膛。他忍无可忍,把翡翠盒狠狠砸在地上。
翡翠盒摔得粉碎,碧绿的玉屑四散飞溅,盒里罪恶至极的香末撒了一地。
砸碎了,摔散了,叶峻却没有半点解恨的感觉!
他从掌心里释出苍日阳炎,把地上的香末和碎玉瞬间烧得灰都不剩。
即便烧光了这些歹毒的东西又能怎么样?这其中装着的只是惨死在魔族祭司手上的数十万修弥轮中的万分之一?这对那些逝去的无辜生命有什么用!
因为想驱动开阳幻炉,他们杀了这么多人!
因为他做了开阳幻炉,他们才会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来使用它!……
暴怒、愧疚,让叶峻浑身热得发烫,脑袋里仿佛有个熔炉正发出轰轰巨响超速运转,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
“你看到什么了?”冽青云一脸焦急,两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可他脑袋里的“熔炉”响个不停,他根本没法思考,也没法回答冽青云的问题。
他扯掉冽青云抓着他肩膀的手,转身抱起供桌上这个焚烧过世间最残酷、最邪恶香末的混账炉子,举过头顶就要往面前巨大的神像腿上砸去。
他会在它砸中神像的瞬间把它们一起点燃,烧得渣都不剩一粒!
“别乱来!”冽青云抓住叶峻的手腕不让他砸。
“放开!”叶峻大吼。
“不管你看到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管你多生气,过去的事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是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不能砸掉开阳幻炉,我们还得靠它……”
“不!我绝对不用烧过这种东西的混账炉子!永生永世都不用!不用!”
“混账的是人,不是开阳幻炉。”冽青云紧紧抓着叶峻的手腕,“用它烧沉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是人,它只是个炉子!毁掉它我们就没法移动这个据点了。”
“如果要用这种法子移动这个据点,我宁可把这个据点烧成灰!”叶峻咬着牙使劲挣扎,想挣脱冽青云的掌控,想毁了这混账倒灶的炉子。
“你冷静点听我说!不管魔族现在用什么方法驱动开阳幻炉,我们都不会沿用。我们只要有你在就行了。”
叶峻一怔,冷笑着问:“我能干什么?你别来哄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冽青云掰开叶峻紧抓着炉耳的指头,接过开阳幻炉放回供桌上,“只要有你,我们就能用开阳幻炉移动这个据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能用这个据点做交通工具,离开胎藏时轮。”
“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冽青云搂过叶峻的肩膀,把他的刘海抹向头顶,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能毁了开阳幻炉,我们找不到第二只狂阳鸟来做这样威力强大的灵器了。不能随时移动这个据点,我们救回来的修弥轮去哪里安身立命?”
“可是,我……我做不到。我身上这点苍日阳炎怎么能代替太阳?”
“你能做到。”
“我做不到!”
“你以前就做过,连沉香都不用点,也不用追着阳光,你只是用魂力就让……就让整个云水镜海脱离了幻色无相。”
“云水镜海?”这是最近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荧煌·炽云曜的老巢。
冽青云苦笑一下,眸子深处魂火闪现,“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发这么大火?这些香末里有什么?”
“他们……”怔怔地看着这双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跳动的冰蓝光焰,叶峻一时间有点恍惚,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他仿佛进入了这些日子夜夜造访的梦境中,又像是不知不觉回到了往昔。
在梦里,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属于过去的日子里,冽青云也曾经无数次用这双温柔、深邃如青空的眼睛,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发火?……
“他们绞碎修弥轮的日月轮和脑髓……”叶峻听见自己用一种干涩得像是三天没喝过水的声音说道,“他们用一个像锥子又像狼牙棒的东西,活着搅碎了修弥轮的日月轮和脑髓!”
“这帮禽兽!”
“他们把乳香、没药、白檀木和这些浸透了剧痛和怨念的脑髓一起捣碎,制成香末来移动这片沙漠。”
“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
“他在我的咒文前面加了‘萨巴拉宁玛’!”
“‘以世间无量怨念……’?”冽青云皱起了眉头。
“开阳幻炉根本没法移动这么大一块陆地!”叶峻揪着冽青云的衣服嘶吼,眼泪奔涌而出,“我们的开阳幻炉根本就不是做个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