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绯月盯着浣灵镜里顶头上司这墨迹未干的画作看了几秒钟，这画自然还是《飞瀑松涧图》的临摹之作，画得丝毫不比前两幅逊色——至少在他眼中看来是这样。
不过，翳尊想听的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是吹爆炽云尊的彩虹屁。
所以，他冲翳千圣讪讪一笑，“翳尊，您的大作比那仿品是高着三层楼的，比真迹嘛——，请恕属下直言，比起真迹来，您的笔力还是稍微有那么点儿欠缺。”
“哪里是‘稍微有那么点儿’，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翳千圣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半成品大作放回桌上，“我都不知道临了几百幅了，还是赶不上他。”
“翳尊，您画得已经非常好了。”
“好什么？”翳千圣笑着摆摆手，“月，你小子真行，做事能干，还懂画！”
“翳尊谬赞。”
“别谦虚了，你就是行，不像夜密那家伙，我让他帮我看看画，他只会一本正经说他不懂，不敢妄言。哈，真是个傻瓜。”
“夜密这家伙就是太老实了。”湮绯月笑着说。
“是啊。行了，去办正事吧。”翳千圣笑着切断了浣灵镜。
湮绯月把浣灵镜纳入掌心，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为自己刚才在上司面前的表现喝彩。
“老实是我的本分，马屁是你的专长嘛。”
带着笑意的调侃从背后传来。
湮绯月扭头一瞧，夜密正从檐角下那根廊柱背后走出来。
湮绯月撇撇嘴，“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装模作样开始看画前一秒。”夜密走过来，在湮绯月身边坐下，拎起湮绯月的酒瓶直接嘴对嘴喝了一口，“所以你的胡说八道我都听见了。”
湮绯月往夜密膝盖上连打两拳。
夜密抓住他还想打第三下的拳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翳尊又不是傻瓜，他最后那话你不会听不出来吧？”
“我当然听得出来。”湮绯月哼哧一声，“我也不是傻瓜，只有你傻。”
“我要是不傻，哪还有你这小机灵鬼拍炽云尊马屁，逗翳尊开心的份儿啊？”夜密笑着又喝了口酒。
没错，这细眉细眼，一脸温良恭俭让的家伙向来清楚自己的本分，从来不会在上司面前抢他的风头。可是！……
“可是人艰不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为什么要把话说出来？”湮绯月拿手指戳了下夜密的脑门，“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就是个跳梁小丑！”
“你不是。你把翳尊哄高兴了，是替我分忧解劳，是为了让我有好日子过。”夜密抓住湮绯月的手，把他拉进怀里，“翳尊那脾气，稍微不顺心就要杀人。”
“他又不会杀你。”湮绯月撇撇嘴，接过夜密手里的酒瓶喝了一口。
夜密笑着摇摇头，“虽然不至于杀我，可是……你没做过，所以不知道收拾他的杀人现场有多麻烦多辛苦。”
“你这么说老板好吗，夜密将军？”湮绯月笑着抱夜密的脖颈吻了过去。
·
抵着脊背的落地窗玻璃硬邦邦的，很凉。这家伙的嘴唇却很软，又热又烫。
每次被冽青云抱在怀里，叶峻都会以光速陷入晕乎乎的状态，接着就开始缺氧。
偶尔，被晕眩和窒息完全俘获之前，他会偷偷睁开眼睛看看这蜥蜴脑袋现在是什么德行——他实在好奇这一凑过来就把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家伙自己是什么情况。
每次偷看的结果都一样，不消两秒钟，他就会被冽青云闭着眼睛的沉醉表情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睁开眼睛偷看的时候从来没撞上过冽青云的目光，可见这人吻他的时候永远认真至极，专心一意。
“专心一意”把他吻得头昏脑涨之后，蜥蜴脑袋意犹未尽，两手捧着他的脸，笑着用嘴唇描摹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角……
“不行。”见这家伙有“续摊”的迹象，叶峻及时喊停，别开脸不让他再吻。
“为什么？”蜥蜴脑袋挑着眉一脸认真地问。
叶峻抓过他的手，把他的运动腕表亮在他自己眼前，“说好了零点整行动的，你有没有点职业素养？”
冽青云瞟了眼表盘上的指针，很是不以为然地说：“不是还有七分钟吗？”
“大战在即，你难道不应该用这最后几分钟做做深呼吸，运运气气，和天地万物进行一番深层次的交流，请它们在冥冥之中保佑你出师大捷，马到成功吗？”
“我成竹在胸，用不着谁保佑。我现在只想跟你做深层次的交流，请你配合一下。免得我大战在即，心烦意乱。”蜥蜴脑袋没羞没臊说着瞎话，嘿嘿笑着又凑过来了。
叶峻一边推他的肩膀，一边拼命往后仰，脑袋在落地窗玻璃上撞得咚一声响。
“哎呀。”冽青云伸手揉着叶峻的后脑勺，“瞧瞧，撞疼了吧？”
“怎么螃蟹都防不住你？”叶峻咬着牙问。
“螃蟹？”
“你不是嫌螃蟹腥吗？我这嘴今晚超度了九只毛蟹，你不嫌腥啊？”
“螃蟹腥，你又不腥。”蜥蜴脑袋赖皮赖脸笑着又凑过来。
“你没完啦？”叶峻两手捧着冽青云的下巴颏往上猛地一抬。
“你——”冽青云保持着下巴指天的造型，憋憋屈屈往外挤话，“你这么干，不怕还没开战就把、主帅的后脖颈子闪断了吗？”
“因为这个主帅太不正经了！”叶峻嘴上说得狠，手上却赶紧松了劲儿，给他捏着后脖颈子，让他缓缓，“这不没断吗？”
“你要赔我——”蜥蜴脑袋睖着眼睛，用阴风飒飒的低沉语调瞎人。
“别烦了。”叶峻笑了，“赶紧把你从宗昊那儿抢来的小片片儿拿出来，我们提前点过去。也不知道宗昊的小片片儿会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万一一过去就碰上一大堆魔族……”
“那就‘超度’他们。”冽青云说，“不过，我觉得这个时间点过去，我们多半不会碰到人。”
“为什么？你又没去过那儿，怎么指挥缩地结界把我们送到没人的地方去？”
“过去的时候我会用昭玄法印定位。”
“昭玄法印？”叶峻差点把这茬忘了。
这蜥蜴脑袋之前说过，在齐纳界发动法阵那天，为了确保能实时掌握这个魔族据点的位置，他把昭玄法印打进人家地壳里去了。
“昭玄法印在这个据点的地脉中心，魔族用来移动这个据点的场所也必须跟地脉中心相连。所以只要有昭玄法印引导，我们过去的时候即便不能直接抵达这个场所，也会在它附近。”
“这样行吗？”叶峻问，“如果是他们专门用来移动这个据点的地方，那里对他们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场所了。他们不会派很多人把守吗？”
“就算有守卫也绝不会多。”
“就因为现在已经到睡觉时间了？”叶峻可不觉得魔族会因为这个就放松对这么重要的场所的守卫。
“当然不是了。”冽青云捏捏叶峻的鼻子，“是因为这地方在他们在自己地盘上。”
“麻痹大意？”
“对。即便在齐纳界吃了亏，怕我们再次围攻，他们也只会加强情报搜集和外部防御，不会对据点内部的重要场所做特殊布防。”
“他们认为用霓炎蜃气设置的结界坚不可摧，只要防住外部进攻就万事大吉了？”
“这帮家伙做梦也想不到，只靠我们俩和宗昊的小片片儿就能突破结界，进入他们的据点。”
“说是这么说，可我们一次也没用过这东西，万一它没法突破霓炎蜃气设置的结界怎么办？”试都没试过，叶峻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冽青云笑着让这小片片儿从掌心里浮现出来。
原本属于华严·宗昊这小片片儿裹在半透明的金色结界里，整体外观看起来就像个小小的豆皮包。透过结界能看到它不过蚕豆瓣大小，表面呈灰白色，边沿不大规则，在一个突起的锐角上有个小孔。
蜥蜴脑袋说，宗昊以前用金刚绢索穿过这小孔，把这东西戴在脖子上。
叶峻问过冽青云这块灰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冽青云不肯明说，只神神秘秘地说是能打开一切魔族结界的钥匙——不用发动法阵，也不用祭出灭罪三法印，只要把魂力注入包裹着它的金色结界里，就能用它打开魔族设置的任何结界。
“请称呼它‘神秘的万.能.钥.匙’。”——蜥蜴脑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你担心的事一件也不会发生。走吧，出发了。”冽青云拉过叶峻的左手和他自己的右手相握，把这“万.能.钥.匙”合在他们两人掌心里，然后催动魂力张开了缩地结界。
叶峻照冽青云之前教他的方法，把苍日阳炎注入这“万.能.钥.匙”里。
从脚下腾起的结界迅速遮住了明济界洛月大区市中心五星饭店豪华套房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色，冽青云把叶峻拉进怀里紧紧抱着，还在他耳边吓唬人：“快抱着我，小心掉进时空夹缝里去。”
这蜥蜴脑袋就是故意揩油！
叶峻用空着的右手往冽青云背上拍了一巴掌，才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