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青云叹了口气,“你不会用示炎沙,真的做不了什么。”
“我可以去看热闹。”叶峻说。
“车轱辘话就别说了吧。说多少次我都是这两个字:‘不行’。”
“你们去发动法阵,我在船上混吃等死,我成什么人了?我还是你的特助呢!”
“你吃好玩好身体好,让我安安心心去发动法阵就是尽你的特助本分了。”
“别忽悠我!你们干活儿的时候我不能闲着,你必须安排点活儿让我干。”
冽青云盯着叶峻看了两秒钟,说:“你帮我们点宵夜好了。我们干完活儿回来就能吃上口热乎的。”
叶峻一脚招呼过去,小腿迎面骨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蜥蜴脑袋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不让我参加围剿,那让我调查温家旭。”叶峻说,“他抓我手的时候明晶螺的反应特别强烈,他松手之后明晶螺就消停了。虽然我当时没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古怪,不过,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我也觉得他大有问题,所以不准你再跟他接触。”冽青云说。
叶峻愣了一下,气得把勺子恶狠狠捅进蛋奶酥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留我在这儿干什么?送我回浣孽滩去得了!”
冽青云拿起勺子舀了勺蛋奶酥送到叶峻嘴边,叶峻睖了他一眼,扭头看着舷窗外面。
不知什么时候海上已经下起鹅毛大雪,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不时炸亮一束闪电。
醍醐海上波涛汹涌,气势磅礴的浪头裹挟着许多巨大的浮冰。雪白的浮冰和暗绿色的海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海浪就像……
叶峻瞥了眼一动不动还凑在自己脸颊边的抹茶蛋奶酥。犹豫了几秒钟,他回头张嘴含住了勺子。
“我带你回来又不是为了让你工作,我只是要你陪着我。”冽青云面无表情,一副事论事的模样。
叶峻却臊得浑身冒汗。他勉强咽掉嘴里的蛋奶酥,骂道:“你胡说什么呀!”
“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你要是体谅我,就听我的话,别闹了。”冽青云说完把剩下的蛋奶酥都舀进了自己嘴里。
“你干嘛吃我的蛋奶酥?你不是觉得又甜又腻吗?”叶峻没好气地瞪着冽青云。
“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间接接吻。你刚才不让我亲。”冽青云嚼着蛋奶酥说。
因为这句话,直到签单离开餐厅,叶峻的脸都在发烧。
进了电梯,他借口累了要睡午觉,想回十六层的房间去洗把脸,降降温。
“吃了饭又吃甜点,马上睡觉不好,去办公室玩会儿再回去睡。”冽青云不容分说按了二十层的按钮。
“那个破办公室有什么好玩儿的?”叶峻想去按十六层的数字键。
冽青云抓住他的手,“你会下双陆棋吗?”
“双陆棋?”
天文馆馆长是个双陆棋爱好者,书架上有好几套不同材质的双陆棋。
其中最贵的,大概是翡翠做枰白玉和青玉做子的这套。最受馆长青睐,经常拿来下的,应该是楸木枰檀木子这套,因为每颗棋子都用得溜光水滑,棋枰一角还有明显的磨损。
冽青云拿了楸木枰檀木子这套,拉着叶峻在待客沙发上坐下来就掷起了骰子。
双陆棋叶峻会玩儿,可技术不好。吃喝玩乐是他的强项,可太烧脑的东西不行。
蜥蜴脑袋看出他棋艺不佳,趁机提出了很无耻的彩头:赢的人可以亲输的人一下。
坐在沙发上玩儿了不到一个小时,叶峻就被揩了三次油!
“烦死了,不玩儿了!”叶峻红着脸哗一下掀了棋枰,用手背擦着快要被啃破的嘴唇。
“有点风度好不好?”占了便宜的蜥蜴脑袋嘿嘿贼笑,拉过棋枰重新摆好,“胜固可喜,败亦欣然嘛。”
“欣然个屁!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下这半天我胜过一回吗?你欣然一个我看看!”
“好好好,这回我放水让你赢,行了吧?”蜥蜴脑袋捡起掉到地上的棋子摆在枰上,“再下一回。”
叶峻刚想点头答应,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了,哼哧一声, “你不但要让我赢,还要修改下彩头。”
“改彩头?”
“然也。我要是赢了——”
“就换输的人亲赢的人一下。”
“滚一边去!老子要是赢了,就甩你十七八个大嘴巴子。”
“《时轮法典》十逆重罪第三条:毁伤七柱元神及其血亲圣体者,永堕罪胜无尽狱。”冽青云摇头晃脑背法律条文。
叶峻给他一拳,“你要不要脸?平时跟你爹势不两立,用得着的时候又立马把嗣神身份拎出来!”
“不承认又甩不掉这糟心玩意儿,能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用嘛。”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时轮法典》十逆重罪第七条:腹诽、毁谤七柱元神及其血亲者,打入……”
“老子先打死你算了!”叶峻大笑着攥着拳头扑过去。
冽青云不躲不闪也不招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拳头落在冽青云肩膀上。
蜥蜴脑袋歪着头赖皮赖脸看着他,“你毁伤圣体了,该怎么罚?你自己说。”
叶峻想了想,“就罚你把我的钻石还来吧。”
“是罚你,不是罚我。”
“对啊,就是罚‘你’啊,罚你还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冽青云虎着脸把叶峻抱得紧紧的,又吻过来。
叶峻飞快用右手背盖住自己的嘴,催动魂力让明晶螺从掌心里浮了出来。
冽青云的吻就印在了明晶螺上。
蜥蜴脑袋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叶峻也学他摆出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别啃我,啃你这破海螺吧。”叶峻说。
冽青云把明晶螺拿开,放到茶几上,“我不要冷冰冰、硬邦邦的,我要热乎、软和的。”
“它哪儿不热乎啦?”叶峻用力推开冽青云,坐起来拿过明晶螺,指着螺塔上的吉祥云海纹,“要烙下这么精致的图案,又不弄碎螺壳,至少得用上千度的高温,手脚还得麻利。它哪儿不热乎啦?它现蒸热卖刚出锅,热得烫嘴呢!”
冽青云盯着叶峻看了半天,突然爆笑起来。
“怎么着,您早起太忙,忘记吃治疗神经病的药啦?”叶峻攥着明晶螺骂道。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冽青云笑着问。
“醋?”叶峻冷笑着摆摆手,“酸的老子只爱天然果汁,柠檬汁!”
“百香果果汁你不爱啊?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一杯不够,又点了一杯。”冽青云使劲掐叶峻的脑袋。
“咬文嚼字!”叶峻把他的手扯掉,“我说的‘柠檬汁’代表所有的天然酸甜果汁,不是特指,是代指。”
“就你这语言文化水平竟然知道‘特指’和‘代指’的区别,还能拿出来说事,我简直晴天‘比利’。”
“不准学我讲话!我问你,这些吉祥云海纹到底谁给你烙的?”叶峻很介意这事,却不好意思问。现在借着三分火气,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下就问出来了。
“管他谁烙的,好看不就得了。”
“谁,烙,的!”叶峻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冽青云笑了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之前,我要先知道你问这事干嘛。”
“又来了!你又想套路我。”
“我怎么套路你了?”
“每次我问到裉节上,你就用问题回答问题。骗我说了一堆,把我搞得头昏脑胀,你就可以把我的问题糊弄过去,不用回答了!”叶峻用力把明晶螺拍在冽青云腿上,“今天不说清楚,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要了。”
冽青云笑着把明晶螺又塞回他手里,“是个不着四六的家伙。”
“谁?”叶峻瞪着冽青云,“说名字。”
“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我也要知道!”
“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而且,他已经死了。”
“真的?”叶峻有点不信。
“在这个明晶螺上烙下吉祥云海纹没两天他就死了。”
“真的?!”叶峻瞪大了眼睛。
冽青云轻抚着叶峻的脸,“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完全用不着介意。”
叶峻抓住冽青云的手,“他真的死了?”
“别的事能开玩笑,生死也是乱讲的?”
“他是你朋友吗?”
“不是。”
“不是?”叶峻不信,盯着冽青云的眼睛。
“那家伙绝对不是朋友。”冽青云笑着摇摇头,没避开叶峻的视线。
“那是你什么人?同事?同学?隔壁老王?”
冽青云叹了口气,“严格地说,是我的敌人。”
“敌人?!”叶峻大吼一声。
“阵营不同,立场不同,顶头上司正卯足劲儿开撕,我和那家伙的关系也只能用‘敌人’来定义了。”
“哦。”叶峻点点头,原来是四众议事会的明争暗斗,空行慧海的权力博弈啊。“可是明晶螺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随手拿出来给敌人玩儿?”
“当然不是我拿给他的。那时候情况很复杂,他……算了,人都死了这么久了,咱们就别再说他的坏话了。”蜥蜴脑袋笑着摇摇头。
看来在明晶螺上烙印的家伙还真是死了。瞧这蜥蜴脑袋的表情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一点也不伤心,说明他跟这死人应该没什么猫腻。
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叶峻心里暗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