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珍珠号上的八百名游客开始在船员的指引下,陆续走过金属桥,抹着、摁着被凛冽的海风吹乱的头发,说笑着登上了仿佛海上都市般的欢斯明女王号。
一个小时后,欢斯明女王号上预计下船的两百名乘客终于在船员的指引下一一踏上已经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金属桥。
吸着第二杯酸奶冰沙的叶峻瞪大眼睛盯着登上金属桥的乘客,生怕错过什么。
乘客们不断往桥上走,男男女女,有老有少。
他大概点数着,朝灰珍珠号走过去的乘客差不多快一百七八了,还没看见半个他熟悉的家伙。
又有十来个年轻人和几对老夫妻上了桥,欢斯明女王号上的船员开始礼貌地请拥在活动金属栅栏前看热闹的乘客后退,腾出空间让栅栏升起来。
叶峻松了口气。
蜥蜴脑袋真的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只有功夫“整顿”他,腾不出手来收拾唐老板和王刚?
不应该啊。
“整顿”他,蜥蜴脑袋要亲自出马,收拾雇贼偷画的富豪和非法艺术品经纪人可用不着。这死官僚只要耍耍嘴皮子就行了。他再忙也不至于连交代一句的功夫都没有吧?
以这蜥蜴脑袋的工作狂做派和霹雳手段,怎么可能放过王刚和唐奇!放不过王刚、唐奇,他抓了人会不第一时间送官法办,让王刚、唐奇继续乘船旅行?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叶峻完全猜不出来了。
算了,先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想办法吧。
王刚、唐奇是他重生之后第一笔生意的合作伙伴,不管从人情还是义理上来说,他都有责任确定一下他们有没有被自己连累,被蜥蜴脑袋按在地上摩擦!
这单生意终究是自己失风被抓,如果连累了王刚和唐奇,叶峻是有义务想办法施以援手的。
打定了主意,叶峻转身准备去找饭吃,眼角余光却瞥见几个穿黑色制服的身影出现在金属桥桥头上。
他站住脚定睛一看,那些黑制服是八个欢斯明女王号上的安保人员。他们一个人打头,一个人压阵,剩下六个,两两一组押着三个脑袋上罩着黑色无纺布头套,手上戴着锃亮手铐的家伙,一行人正往桥上走。
虽然看不见这三个被押着的人的脸,可走在前面那个人身上那件墨绿色的西服叶峻可是太眼熟了。走在中间那个矮墩墩,活像移动消防栓似的身影,叶峻在这船上也就见过一个类似的家伙。
走在最后那个穿青灰色西服的瘦高个叶峻虽然看不出是谁,不过能猜到。除了李忠,还能有谁?
发现他开张做生意之后,那蜥蜴脑袋肯定让人家调了视频,找出了所有跟他有“不正当”接触的家伙,然后一一法办了。
蜥蜴脑袋是什么人?那双抖空他最后一颗钻石的毒手会放过谁!
目送王刚、唐奇、李忠被安保人员押送到灰珍珠号上,叶峻心里凄风苦雨,愁云惨雾。
以后怎么办?只要待在这蜥蜴脑袋眼皮子底下,他就做不成生意!没生意就没钱,没钱就没有跑路经费。
攥着酸奶冰沙琢磨了几分钟,叶峻沮丧地叹了口气,还是先找餐厅吃饭吧。
肚子饿,血糖低,脑子就玩儿不转了。光喝点冰沙哪能想这么费脑子的事?吃饱了再来想。俗话说得好,办法总比问题多。
叶峻吸着剩下的三分之一杯冰沙,苦哈哈琢磨着目前只能“暂时停业”了,起码得停到齐纳界的日炎失窃案告破为止。
等齐纳界这事了了,小雪也差不多完全长大了。
到时候就可以利用蜥蜴脑袋去檀摩殿上班的机会,让小雪打开通往琉璃净域附近界域的通道,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重整旗鼓,开张发财了。
话又说回来了,挣够跑路经费之后他能顺利甩掉蜥蜴脑袋吗?他舍得跟这大四脚蛇做的好吃饭菜老死不相往来吗?还有比这家伙做的饭菜更叫人难以……
“撞死人了!你走路不长眼啊?!”
叶峻朝餐厅走的时候一路埋头想事情,没想到撞到人身上了。他忙不迭想道歉,可抬头一瞧自己撞的这人,到了嘴边的“对不起”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他咧嘴一笑,“死人还叫这么欢实?你诈尸啊?”
“你说什么!?”被撞的家伙盯着叶峻用了“整容术”的脸看了两秒钟,眉头一皱,扬手就朝叶峻脸上打来。“你这无耻下流的扒手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使用后谁也看不出来的高端易容魂术不是没有,可越高端,用在脸上越难受。
眼下冽青云给叶峻用的这低端货色,叶峻都深感吃不消,怎么可能准冽青云给他上“高端菜”?所以他现在这张“低端”大饼脸叫这魂力不俗的小汪汪一瞧,就认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这小汪汪是叶峻的天敌,叶峻对他早有防备,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他瘦伶伶的小手腕子。
抓住还不算完,叶峻捉弄意味十足的摇晃了两下他的小手腕子。
对方娇俏的小鼻子立马气歪了,白得像内酯豆腐的小脸也气绿了,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低贱下作的贼骨头!”
这小汪汪叫“琼波·吉拉尔”,小嘴大眼睛,金眸银发,穿身雪白的正装长袖高领云水衲,像个发育不良的水生精灵。
他是现任水神琼波·格里克和正宫法侣生的第两百零七个儿子,自恃血统高贵,魂力所向披靡,从小到大就没拿正眼瞧过人。
格里克神尊家这骄矜的小神子走哪儿都必穿彰显神子身份的正装云水衲,走哪儿都抬头挺胸,衣角带风,襟摆一飘就扫倒一大片。
可惜他生不逢时,跟叶峻同岁,所以和叶峻同年同月同日进了羯摩成就院。
于是这高高在上,从来不知道失败为何物的傲娇小汪汪入学第一天第一堂课,就吃下了平生第一场败仗。
在和叶峻组队做“意念控制术”练习时,叶峻不到五分钟就让他用马克笔把自己的脸画成了花猫。
打那以后,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低贱修弥轮”叶峻就成了高贵脱俗的琼波·吉拉尔的眼中钉肉中刺。
见了叶峻冷嘲热讽是吉拉尔的家常便饭,跟老师告叶峻的黑状、往叶峻球鞋里塞猫屎、在叶峻座位上挤502、烧掉叶峻的教科书……,是吉拉尔的“每日一练”。
虽然邀约全年级同学孤立叶峻的行动以失败告终,但他成功地让跟叶峻同一层宿舍楼的所有人都不搭理叶峻。
恶搞叶峻的同时,吉拉尔在课业上丝毫不放松。
叶峻迟到早退装病请假溜出空行慧海干私活儿的时间里,吉拉尔每天都在勤学苦练各种魂术、咒术。
所以,这小汪汪在羯摩成就院的各科大小考试测验都是一百分,天昧八叶文写起来比他那水神老爸还漂亮,用起来比他那法侣娘亲还顺溜。
到了学期末,吉拉尔的综合成绩评定是年级第一,连“意念控制术”也考了满分。
叶峻本来就不爱学习,对成绩排名向来无感,发现吉拉尔处处针对自己之后肠子都悔青了。
入学第一天那堂意念控制课,要不是因为他俩学号挨着,刚好被分到一组结伴练习,吉拉尔左一句“低贱的修弥轮也配和我组队”,右一句“修弥轮就是些应该被活埋处死的灾星”,他也不会逞一时之快,让吉拉尔把脸画成花猫。
早知道这位眼高于顶的神子如此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叶峻宁愿被骂一万遍“低贱的修弥轮”,也不会拿他开涮。
知道吉拉尔老跟自己过不去就是因为那堂意念控制课,叶峻隔三差五就翘这堂课,考试也故意放水挂科。
他指望吉拉尔能就此释怀,不再针对自己,结果这家伙见了他照样挖苦,回宿舍照样叫所有人不搭理他,逮住机会照样去老师那儿告黑状,往死里坑他。
叶峻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心胸也没宽广到能把这种小人当个屁放了。所以在羯摩成就院的十年,只要吉拉尔挑衅,他一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认怂不管用,那只能针锋相对拼一拼了。
“放开!别拿你偷东西的脏爪子碰我。”吉拉尔睖着金色的大眼睛叫嚣。
叶峻坏笑着说:“偷东西没你想的这么脏,其实也算是种本事。”
“本事?!天呐!”
“当然是本事了。你知道胎藏时轮有多少神魔凡族靠这本事谋生吗?”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贼。作为品德高尚,人格圣洁的神子,我只知道《时轮法典》明文规定:抓到小偷先剁手,再烧死!”
“高尚圣洁的神子,您说的这都是多少版前的《时轮法典》了?您的记性要是有您自吹自擂的本事一半好,就不会说出这么贻笑大方的话来了。”叶峻说完捂着嘴咯咯假笑起来。
吉拉尔气得跳脚,指着叶峻的鼻尖骂道:“你这卑鄙的窃贼说什么呢!”
“我说您记性不好。什么剁手烧死,这么惨无人道的刑罚八万年前就被四众议事会废除了。现在逮住小偷以案值判刑,就是逮住把整个界域偷个精光的贼,也不兴判死刑,顶多判个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