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什么？”翳千圣问。
“重生后的炽云尊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不过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湮绯月说，“他在空行慧海被当作普通修弥轮养大，被《摩尼十戒》的条条框框禁锢了二十三年，又在浣孽滩上受了三年苦楚，这对性烈如火的炽云尊来说肯定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我早晚要杀光四众议事会那窝畜生，替曜报这个仇！”
“我相信无论冽青云怎么献殷勤，炽云尊都不会迷失自己的本心。”
“可是曜对那家伙……”虽然打死也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可翳千圣比谁都清楚炽云曜有多爱冽青云！不止因为他注视那畜生的温柔眼神，还因为孤鸣血原决战前那个晚上他……
“翳尊，我不知道您在欢斯明女王号上看到了什么，不过您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紧。请您放心吧，我们的炙世妖火绝对不会被冽青云蛊惑。”
“为什么？”
“因为在炽云尊心里有个东西永远比冽青云重要，就像天空永远在大海上面一样。”
翳千圣略一琢磨，“你是说——”
湮绯月莞尔一笑，“翳尊，既然四百年前炽云尊会为了‘天空’抛下‘大海’回到我们身边来，四百年后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湮绯月办事能力一流，说服人的功夫也是一流，有理有据，翳千圣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说得心服口服。
沉吟片刻，翳千圣问湮绯月：“曜在空行慧海和邢都的事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我把我们所有的眼线、暗桩都调动起来了，每天至少有上百条关于炽云尊的新消息进来。这些消息有真有假，有确凿无疑的，也有模棱两可的。我想自己先捋一遍，排除掉那些意义不大的、有问题的，然后再跟您汇报。”
翳千圣叹了口气，“还是你想得周到。月，起来吧，我有几件事情要你去做。”
“您只管吩咐。”湮绯月笑着站了起来。
“婆山浪魔刚才一下送来了四十几个可以给曜做无尽盏的家伙，我必须亲自筛选，所以曜的画你去取，完了我让孽尘去拿。”
“是。”
“运输苍日阳炎的家畜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湮绯月点点头，“您放心，再有一星期……”
“我等不了那么久。”翳千圣说，“我待会儿就让孽尘把苍日阳炎给你送过去，你今晚准备好，明天就送他上欢斯明女王号。”
“这批家畜体质虽然都不错，可苍日阳炎太过强悍，不多让他们吃些两脚原料打好底子，恐怕……”湮绯月皱起眉头，“欲速则不达啊，翳尊。”
“这我考虑过了，现在就让这批家畜承接苍日阳炎确实有些仓促，不过我们有曜的血晶。”
“血晶？”湮绯月愣了一下，笑了，“翳尊，您的意思是……？”
“五四三炼化的那颗和夜密追回来那些，我待会儿都让孽尘给你送过去，够给那些家畜‘助消化’了吗？”
“够了！”湮绯月笑着点点头，“这可是炽云尊的血晶啊！”
翳千圣想了一下，“必须做得很自然，月。臭蛆寸步不离跟着曜，家畜接近曜的时候如果被他看出破绽就不妙了。”
“这您放心，翳尊。我已经选中了一个家伙，让他第一个去跟炽云尊接触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曜没注意到这家伙，你有后手吗？”
“即便炽云尊没注意到他，他也会注意到炽云尊，自己送上门去的。”
“哦？”
“我会把大人您画的那幅炽云尊的戎装肖像提前给他看。只要看过炽云尊一眼，任谁都会为炽云尊发狂的。这蠢货也不例外，肯定会去飞蛾扑火。”
虽然知道湮绯月这么做是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不过让一头肮脏的家畜看炽云曜的肖像，还是让翳千圣觉得像吃了苍蝇。
“我知道这是对炽云尊的大不敬，不过——”湮绯月跪下了，“这都是为了让炽云尊早日回到我们身边，不得已而为之啊，翳尊。”
“我知道，起来吧。”翳千圣挥了下手，“只要能把苍日阳炎顺利还给曜，这点小事我们只能忍耐了。”说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膈应得很，这对他来说绝不是“小事”。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想这恶心人的事，他对湮绯月说：“曜现在用了易容魂术，你给这只家畜提前做好准备，免得他到时候认不出曜。”
“是。”
“曜现在的躯体弱不禁风，第一只家畜身上还是少注入些苍日阳炎的好，千万不能伤着曜。”
“翳尊您放心，我已经反复测试过很多次了。阳炎入体的时候，炽云尊的修弥眼或许会受到些冲击，不过问题不大。”湮绯月说。
“总之，别伤着曜就行。”
“您放心，肯定伤不着炽云尊。我用两百个年龄、体质跟炽云尊现在的躯壳差不多的神族做过实验，加上多重咒缚做的。”
“行，那你就去办吧。”
收起浣灵境，翳千圣挥手扑灭在一地狼藉上烧得正得意的大火，之后叫来了孽尘。
孽尘进来之后，扫视一圈被砸得“体无完肤”的书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径直走到翳千圣跟前问：“翳尊，您有什么吩咐？”
“去畜栏里给我挑九十九头最壮的杀了，把心血放进圣瓶，我有用。”翳千圣说。
“我这就去办。”
“把曜留下的狂阳鸟的趾爪给我拿来。”
“是。”孽尘点点头，看着他，用眼睛问他：还有别的吩咐吗？
他笑了一下，“没别的事了，你去办吧。”
“是。”孽尘躬身行礼后出了书房。
把至阴至寒的狂阳鸟趾爪用血咒浸淫，制成一把杀蛆专用刀再好不过了！
翳千圣哈哈大笑，心情和半小时前相比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
开始吃晚饭的时候叶峻就注意到冽青云情绪不对，时不时朝他瞟过来的眼神含怒带怨，好像他欠钱不还似的。
中途有人给这蜥蜴脑袋打来个电话，蜥蜴脑袋接起来光听不说话，听完“嗯”了一声就挂了。
之后直到饭吃完，这家伙都铁青着脸不吱声。
叶峻以为他为工作上的事心烦，不想再刺激他，就没多问。
签完单从餐厅出来，冽青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说不想去看电影了，叶峻也没觉得多意外，拍拍他的肩膀，说：“行，那您忙着，我自己去看，你不用管我了。”
“你也别看了，回屋。”冽青云拉着他就朝电梯间走。
他瞥着冽青云冷冰冰的侧脸，开始觉得这事不对劲了。“你没心思看电影，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回屋再说。”冽青云看都没看他一眼，拖着他进了电梯。
回到十六层的套房门前，空气里飘荡着的不祥气味越来越浓，叶峻本能地感觉到不能进屋。进屋之后，十有八九会变得不幸。
“呃，我突然想起个事情。”他说着，想把自己的手腕从冽青云手里抽出来。
“什么事？”蜥蜴脑袋掏出房卡插进读卡器里，抓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要去下三层，我的……”
蜥蜴脑袋啪一下扭过头来盯着他，“你还有什么工具觉得不称手，要去青溪里偷？或者你想去四层的紫霄斋买？做了一单吃到甜头了，你想大干快上再来个七单八单？”
报应来得要不要这么快啊？叶峻怔了一下，甩开冽青云转身就跑。
冽青云追上来扭住他的胳膊，弯腰把他一下扛到肩上，朝房间走去。
“干什么？放我下来！”叶峻挣扎着往冽青云背上打了几拳。
冽青云不搭理他，只管走进房间，一脚踢上房门，然后把他扔在客厅沙发上。
叶峻跳起来扑到门前，抓着门把就想拧开逃命。
一声响指。
门把瞬间热得像烧红的炭，烫得叶峻“啊”一声松了手。
“我警告过你了：自重，不然会很惨！”冽青云说。
叶峻转身冲进客厅，睖着这蜥蜴脑袋：“你想怎么着？你能怎么着！”
“我能惩戒你。”蜥蜴脑袋冷冰冰地说。
叶峻哈哈大笑，“见了鬼了！”
他话音未落，冽青云打了个响指。
离他的鼻尖不到二十厘米的半空中出现了已经露过一次面的那张傻了吧唧的七柱元神法坛城挂毯。
“跪下，背一百遍《忏业经》！发誓你再也不干，然后把赃款交出来。”冽青云说。
背一百遍《忏业经》也就算了，还要发誓不干，“交出赃款”？！叶峻一肚子邪火直窜嗓子眼儿。
他冷笑一声，打个响指，日殒炎流顿时从指间迸射出来。
悬在他鼻尖前面的七柱元神法坛城眨眼就烧成了黑灰，掉在地毯上。
他在黑灰上跺了两脚，抱起胳膊看着冽青云，“大哥，不是只有你才会打响指哦。”
冽青云剑眉一拧，暴怒的眼中星芒跳窜，接着他直勾勾盯住了叶峻的眼睛。
叶峻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干了什么？！”叶峻慌了，往前一扑，伸手想抓住冽青云。
结果什么也没抓到，他的腿还在茶几上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右边横着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