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你该很清楚。你虽能力不凡,我这些草包手下都拦不住你。”暮乔缓缓展开扇面,同时,一番强悍的气息自他的身上涌现。
跟外头那些用草药堆砌的水货修为不同,这是实打实的,来自天境大圆满的气息。
“而你对上小生我,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隋原,你冷静。单凭你我,在他手上讨不了好。”一旁程渊也低声劝道。
确实,此时此刻听从暮乔的建议,朝抓走胡与的人报仇,而后离开是最合适的选择。
可回想一路走来,阎罗宗中各色刑具,其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之人,以及小胡头之死,隋原便觉自己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面前这个阎罗宗宗主吗!
“阿渊,你走吧。今日无论如何,我要会会这家伙。”隋原挣开程渊束缚,长剑出鞘,火红剑气凝聚,一击直冲暮乔要害之处。
暮乔立刻挥扇抵挡,那扇看似普通,只一普通铁扇,实际坚硬无比,被隋原一剑划过,分毫未损。
两人瞬息间再过几招,境界的差距让隋原立即落入下风,几下被暮乔击中,嘴角已溢出鲜血。可隋原却似感觉不到身上的伤,提剑再次朝暮乔冲去。
程渊怔忡,为了一个不算太熟的胡老头和小胡头,对上这么一场几乎是必败之局,隋原为何如此义无反顾。
少年剑势迅猛,似用行动告诉着他答案...
因为气不过。
气不过这阎罗宗所为,气不过没救成小胡头,气不过未来神芝谷百姓仍要受此等恶徒欺压。
少年意气,便是只有一丝希望,也想捍卫自己心中道义。
而自己...又真的,不想吗?
程渊低头,凝望自己双手。若是曾经自己的自己,定也是奋不顾身冲上去的那一个。
那...如今呢?
暮乔一扇挥出,与隋原之间的空气却陡然异变,攻击被无形化解。隋原乘机一击即中,一剑狠狠刺在暮乔肩上。
攻势瞬间扭转,隋原抓紧时机,剑锋愈发狠厉迅疾,招招直辞暮乔要害。
暮乔虽有心反转局势,可他每道攻击,都会被一无形力量阻拦或是化解,让其很是掣肘。
战局顺利,隋原抒怀几分,不由赞道,“阿渊,你可以啊。”话语之间,剑势丝毫未停,直刺暮乔胸口要害。
暮乔挥扇一挡,急身后退。
“两位小公子,配合不错。”暮乔站定,启扇轻摇,身上虽因方才打斗添了不少伤痕,可此刻姿态依旧闲适,如饭后闲庭漫步。
“那你就速速受死吧。”隋原提剑再刺,却不料一阵妖风袭来,让他直接一个趔趄,剑都歪了几分。
“那我只能和两位小公子,玩点更有意思的了。”暮乔手一提,妖风更盛,直接卷得隋原程渊二人离地。程渊试图使用空间扭曲,可在这强风之中,竟完全施展不出。
隋原觉着,自己的四肢似是被四只无形大手擒拿住,没试图反抗一寸,风刃便割破皮肤,鲜血汩汩流下。他试图使用灵力强行脱开,可无奈境界差距,此举始终无果。
“小公子,别挣扎了。不如与我讨论下,你喜欢剥皮多些,还是刻字画图呢?”暮乔冰凉的指节拂过隋原面庞,带起阵阵颤栗。
“不如先在你这小脸蛋上,画幅山水如何?”
“滚蛋!”
隋原眼神一寒,他体内陡然爆开一强大威压。这威压突破境界,是源自血脉,源自种族,最本源的震慑!
束缚解脱,隋原重获自由。
“凤凰一族……”见着隋原身上腾起的金红焰火,已回退到几步外的暮乔呢喃低语。
“我料想过如此天资卓越的小公子必有后手,不过这后手,也着实让小生有些吃惊了。”暮乔飞旋扇面,以此为盾,飞速抵挡住隋原飞袭而来的几个火球。
“只是你就彻底不能放我们走了。”隋原抱臂冷哼。
否则凤凰一族的怒火,绝不是暮乔区区一个天境大圆满可以抵挡的。这也是隋原迟迟未展露凤凰火的原因。
暴露身份,只怕平白惹得更多麻烦。
就像此刻。
两人再次交手,此时隋原有凤凰火加持,即使与暮乔修为差距不小,但天生的种族优势,让他此刻和对方战成了平手。
程渊见隋原亮出凤凰火便有些发怔,他指尖轻触眉间。
那里,储放着一颗火红圆珠。
他知道,那是凤凰一族身上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看着那个与暮乔打斗的少年,他今日之所为,无不因着义气二字。当日救助濒死的自己,也是出于善心与仁义。
真真是……和多年前一样。
程渊双手掐诀,四周空气陡然凝固,暮乔攻击的动作被生生定住,隋原瞅准时机,剑锋伴着凤凰火,直刺暮乔左胸。
此时,与暮乔而言,几乎必定是个死局。
可怪事发生了,隋原剑锋刺出,剑刃划破血肉,可受伤致死之人,却并不是暮乔。
彼时暮乔竟站在了几丈开外,亦是刚刚被胡老头一击击飞后,那名阎罗宗手下的所在之地。而被隋原一剑刺中的,竟成了那名阎罗宗手下。
突然的变故,就是隋原与程渊也丝毫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因瞧见似有一古怪的图案在空中一闪而过。
少年隋原和少年程渊并不认得此图案,而隋原浮在半空,看得真切,一见此图案,不由瞳孔一缩。
“白鹿一族圣术,空间禁锢。”暮乔轻弹衣上烟尘,“看来小生今日,运气实在不如何。”
“你这是什么古怪灵术?乾坤挪移?不,你刚刚根本没机会掐诀。”隋原惊疑不定,一时之间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若再刺一剑,会不会这会被换过来的,会是阿渊?
可暮乔却不再给他踌躇的机会,狂风骤起,此次的阵仗比之刚刚还大几分。
这回,暮乔如刚刚的胡老头,这一击,拼上了全力。
程渊虽有心再用一回空间禁锢,可无奈凭他如今实力,用这一次已是尽力。
面对此等声势,隋原飞速掐诀,飞身后退,站于程渊身侧。凤凰火环绕成半圆,将二人包裹其中。程渊也凝起余下全部神力,在两人身前布起一透明屏障。
可天境大圆满的一击,凭二人之力抵抗实在不够。
巨大的风锥袭来,二人防护瞬息破裂。隋原只觉自己被什么猛然击中,胸口钝痛,身体也被狠狠砸在坚硬某处,大口鲜血自口中溢出。
昏迷前的一刻,他只觉自己胸前传来丝丝暖意,眼前不远处,程渊也同样受伤倒地,双眼紧闭。
暮乔见两人重伤倒地,有意想上前立刻再补一击,可远处破风声传来,他的举动被迫打断。暮乔眼神一暗,虽是不甘,也只得立即掐诀遁去。
破风声至,来人白衣飘飘,姿态俊雅,五官清隽,举止之间,都带了一份仙人的出尘之气。
若是白泽守门的孟老头见得此人,必定立即叩头跪拜,高呼谢恩。
少年隋原的记忆自昏迷便停止了,因此隋原也无法看得,这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眼前一黑,而后一亮,眼前再次浮现新的场景时,竟已回到了熟悉的客栈。
隋原睁眼醒来,近在咫尺的,便是一张俊俏得不像话的面庞。少年眼睫极长,皮肤如瓷白玉器,此刻沉睡着,呼吸均匀,更似一幅极美画卷。
此刻因为受伤,少年的面色较之往常更加发白,唇角亦失了血色。如此脆弱模样,让隋原觉着,自己的心似是被掐一把,莫名有几分揪着的难受之感。
“醒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唤回了隋原的思绪,也止了少年人紊乱了的心绪。
“你……是你救了我们?”隋原转身坐起来,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努力措辞问道。男子面容俊美,气质冷清,说话间莫名带了几分疏离之感,让人觉着人明明近在咫尺,可又渺远得似在云颠。
“嗯,本君程玄。”白衣男子道。
“程玄?”隋原对着略带熟悉的名字一怔,而后反应过来,“你是白神?当今白鹿一族族长?”
如今神界曾有四位上神,而除此之外,白鹿一族的白神程玄是公认的最强者。
据说,程玄早已到了上神突破临界,只是因着某些缘故,一直未曾历上神劫数,成为真正的上神之身。
“是我。小神君,多年阔别,南灵宫如今是否一切安好?”程玄略一颔首。
“自从父神母神相继神陨后,南灵宫不也就那个样子。愿意走的人便,不愿的便留着吧。”隋原回道。
“南灵神君的离去,确实让人惋惜。”程玄说着,手中幻化出一水滴状的玉石,玉石剔透,一望便可见底。
“我与你父亲也算有旧,以往,你也唤我一声程伯伯。若之后有需,你尽可带着这块玉来白鹿一族求助。”
『惋惜?那老家伙明明就是活该!』
突然的一道心声,都把隋原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瞧,却见少年隋原神色并无异常,规规矩矩地双手捧过玉石,低头道谢,“多谢…程伯伯了。”
因着这句心声,隋原下意识想去想他父神母神的往事,可无奈他此刻记忆尚且未恢复,只隐约记得,似乎是因着父神对母神冷淡,自己才不悦不喜的。
“白神大人。”房中传出第三人的声音,引得隋原程玄望去,便见程渊已然醒来,虽他此刻看着仍是虚弱得紧,但仍端正跪姿,行了标准的一拜见礼。
“你还有伤,不必。”程玄一抬手,程渊便觉自己被一无形的轻柔力道一托。可他结了行礼,却依旧端正跪着。
“我记得,你是昀旌的孩子渊儿吧,此刻该还未到外出历练的年纪,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程渊垂下眼睫,想起往日种种,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陪我,出来散心。”隋原见状,想起自己初见程渊时,对方重伤的模样,以及是他同族所害的猜测。
见程渊此刻踌躇,也不知这位白神大人在族中对程渊此事是和立场,便想着先敷衍过去先。
“哦,散心。”程玄也没在继续问,转而道,“你们可知你们刚刚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一个最近在此地新出现的□□,叫阎罗宗。以往做过不少恶事。不过想必,今日之后,也不会再有这阎罗宗了。”程渊道。
“确实,不会再有了。”程玄说话之声平而缓,却莫名总让隋原觉着,带了几分寒凉冷意。
“只是并不是如你所想,是因这阎罗宗之主被除。”
程渊抬头,攥紧拳,“那个人……”
“很遗憾。我来的时候,他已经逃掉了。”程玄略一叹息,“而且,此人除了是这□□之主,还有一个更值得我们在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