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谨被送进了洞房,此时他大感不妙,怎么这封建的古代是新娘子在外面待客拼酒,而他却被左三层右三层的丫鬟压进新房。
难不成入赘的女婿没人权?
“小公子,饿了吗?”周妈妈笑吟吟地问道。
乔谨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在花轿上吃的那些桂花糕早就消化完了,想起那桂花糕的味道,他圆溜的大眼睛望向周妈妈:“嗯。”
“小花,快快将吃食送上来。”
很快丫鬟端来吃食,红枣花生饺子,都不是他想要的桂花糕,有胜于无,乔谨伸手拿筷,周妈妈却先一步夹了饺子递到他嘴边。
“......”
他手没废,真的。
周妈妈殷切地看着他,乔谨不得不张开嘴,小小了咬了一口,随即狠狠皱眉,吐了出来,这、这饺子怎么是生的。
周妈妈明知故问:“小公子,生不生?”
乔谨:“......生。”
周妈妈与丫鬟顿时喜笑颜开,房中只有乔谨一人满头问号,周妈妈笑得眼纹横生,喜滋滋地嘱咐:“小公子是个有福气的,既然进了林府,可要努力生个大胖小子啊。”
乔谨:???
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一个男人,能生吗?
不能!
触到小厮安安赔笑的眼神,乔谨忽然意识到,生孩子这件事怎么大家默认都该是他做的?
媒婆与丫鬟又说了些吉祥话,将红枣花生等吃食留在了房中,乔谨身边只留了安安一人,等房间只余他们,乔谨实在耐不得心中的疑问,便问:“安安,大胖小子是由我来生吗?”
安安的神色一言难尽,心想也是,他家公子十八年了信引未曾有任何变化,一直认为自己该是中庸,从未学过乾元与坤泽方面的知识,未曾想成年的那天晚上火速分化成了坤泽,没多久老爷夫人应了林府递的婚帖,从某些方面来看,他家公子对坤泽是一点概念都无。
“公子,您是坤泽,自然是由您来生。”
坤泽?
乔谨又听了个新词,紧接着安安又说:“我知您不愿生,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药房,给您抓了避孕丹,事前吃一颗,就不会这么快有了。”
乔谨晴天霹雳,手里捏着药仿佛烫手山芋,他还是不明白,坤泽是什么?为什么是他吃避孕丹?
没多久,房门三下轻敲,是守门的丫鬟给的信号,代表着三小姐准备待客而归,安安该是退出房的时候了。
来不及多加嘱咐,安安抚了抚乔谨的肩头:“公子,您别怕,今夜我便在门外候着您,明儿一早我定会进来服侍您的。”
说罢,安安逃也似的退出了房,乔谨傻愣愣地目送他出去,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又吱呀一声开了,踏进来门槛的靴子是大红的绣花鞋——
乔谨紧张得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宛如谪仙般的冷艳女子已经站在他的身前。
“避孕丹?”林渡水视线扫到他手里药瓶子。
糟糕,忘记收起来了。
乔谨立刻将药品往后藏,眼神不住扫量林渡水,这会儿仔细一看,这简直是个大美女啊,长相落落大方,五官精致的同时却不失英气,肤色不及他见过的女明星白皙,但浑身上下的气势压人,这种御姐型气质的美人他也是头一回见着。
乔谨看出了神儿,这一声“姐姐”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噗——”
林渡水见乔谨如此呆,便忍不住低笑一声,道:“我比你年长五岁,你合该叫我一声姐姐。”
乔谨回过神,面色尴尬,林渡水弯腰拿走他手上的药,说:“是药三分毒,你不必吃,今晚我们走个过场就是了。”
林渡水拿起了桌上的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他:“先喝交杯酒吧!”
乔谨愣愣接过,脑袋浆糊一般听从她的吩咐完成了交杯酒的仪式,耳尖红得发烫,他挪了挪屁股,离着林渡水远了些,后者也没有在意,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说:“今晚我在外间的罗汉床睡。”
这哪有让女人睡罗汉床,男人睡床的道理,乔谨赶紧说:“你睡床,我睡罗汉床就好。”
他这个完全是站在一个关心爱护女性行为的角度上,林渡水却觉得有些新奇,她新娶的坤泽,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娇气。
要知道在这乾元坤泽数量稀少的时代里,若是一户人家里有一人分化成了坤泽,必定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个个是家中的“宝贝儿”,坤泽因此被养得又娇气又脆弱。
乔谨见她含笑不语,以为她不信,便小跑上了罗汉床,挪开茶桌,这一躺正正好够他一人,他睡着时有乱翻身的习惯,也不知道睡熟了会不会掉下床。
“你去里面睡着吧!”乔谨双手拉着被子盖到他鼻尖处,只露了一双杏眼与她对视。
既然小公子都这般盛情邀请了,林渡水自然不会拒绝,脱了鞋和衣服,只着了一间里衣躺下。
很快红烛熄了。
乔谨也想脱,但在女生面前脱衣服的行为太猥琐,他干不出来,默默忍着,礼服的布料柔软亲肤,更衬得上面繁琐复杂的绣花硬邦邦的。
身上的不舒服加上来到异世的第一晚,乔谨成功失眠,他闭眼了许久,眼珠乱转,睫毛上下扑闪。
他悄悄睁开了眼,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倾洒进来。
“你睡了吗?”他悄声道,声音小得仿佛只有他能听见。
“没,小公子何事?可是罗汉床不舒服?”林渡水的声音很快响起。
“没,挺舒服的。”乔谨违心地回答,抿了抿唇,“你叫什么名字?”
林渡水滞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小公子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心里多少有些无奈,却又放松了不少,自她回家养伤,她母亲便天天给她相坤泽,媒婆送了不少京城大户人家的坤泽画像上门,她一张张看过给出的评价都是不好相与,性情乖张。
原本她母亲只想选京城人士,直到瑞王与谦王轮番上门探病,时不时送些贵重的礼,又主动介绍了官僚家的坤泽,林氏便察觉出不对,立即将媒婆介绍的坤泽全部退回,恰逢她本家在江南一代有生意,又与乔家有生意来往,听闻乔家小公子分化成了坤泽,她便托人打探了下。
乔家一直从商,本分老实,身后与其他势力无任何勾结,前前后后三代都是清白人家,探子又说这乔小公子性子稚纯,模样也不差,她立即托媒婆递话,这一来一往,便成了这段婚。
也不怪得林氏这般急,林府主家是她丈夫林盛弦,在朝中身兼武将要职,又有一半兵权,常年镇守疆域,在百姓心中声望极高。
周元帝已到花甲,两个月前刚过了六十大寿,他底下有四子,大皇子周轴,三皇子周崭,四皇子周笙、五皇子周铎逾。
其中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都是乾元,四皇子为中庸,二皇子则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周元帝从政三十余年,至今未立太子,只给众皇子封了王,这几年来,他身体愈发不好了,立太子一事便被提到了明面上说,这几位皇子中,当属瑞王周轴和谦王周崭为太子的热门人物。
大皇子周轴为皇后沈徐徐所出,沈家沈老爷乃三朝元老,又兼之左丞相重职,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毫无疑问沈家是其中粗壮的一根。
三皇子周崭乃当朝贵妃所出,身后家族势力不容小觑,虽是富商出身,但财力雄厚,隐隐有与沈家对立之势,也因此皇后与贵妃在后宫时常不对付。
相比于大皇子与三皇子,四皇子周笙便普通许多,他是中庸,身后无母家,又得周元帝喜爱,每日便开开心心的做他的闲散皇爷。而其中,最不显眼的当属五皇子周铎逾,其母是一位宫女,偶然一次周元帝醉酒后怀上,却不被喜爱。
五皇子十五岁那年分化成了乾元,但这一层身份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倒被大皇子和三皇子压得存在感极低。
大皇子和三皇子互相卯足劲互压对方一头,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因此得了林氏为林渡水挑选坤泽的消息时便上门拜访,自荐不少手下官僚家的坤泽,想的便是通过这一层破开林家的口子,拉拢林家。
林盛弦有一子二女,大儿子林笃泉在朝为官,是位中庸,谋了大理寺之职,他乃文官,刀枪骑射一窍不通,二女儿林语是位坤泽,前些年入宫为妃,三女儿林渡水则是位乾元。
再怎么看,林渡水以后定是要承她父林盛弦之位,林三小姐的大名也同样响当,她分化成乾元后整日在军营,刀枪骑射无一不精通,又随父打了好几场胜仗,这一来便入大皇子与三皇子的眼。
林家无意卷入这场风波,因此乔谨今儿入门,林老太和林氏给足了排面,甚至亲自门外迎接,为的就是告诉大家,乔小公子是他们心中合意的夫婿,若还想往林府里塞人,那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思绪在脑中回转了许久,乔谨听不到林渡水的回答,以为对方睡着了,撇撇嘴,他正要闭上眼睛,一道女音传进了他的耳边。
“我叫林渡水,渡水复渡水的渡水。”
乔谨微弯了眼角:“我叫乔谨,谨慎的谨。”
“嗯,我知道。”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请讲。”
“今天成亲,为什么是你骑马?”这个问题在乔谨心头萦绕了一天,明明他才是新郎官,怎么反倒坐花轿,新娘子则骑马来迎,难道封建社会还流行角色反串?
“自然是因为我是乾元。”林渡水认真的回答,心想这小公子是不是想骑马,于是反问,“你想骑马?”
乔谨思考了一秒,他哥之前带他去过马场一回,但没让他上马,只让他看着,他见大哥骑马时候的模样特别帅气,他也想试。
“想!”
“改天我带你去骑马。”林渡水笑了笑,“夜深了,该睡了,明儿还需得去敬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