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法突然被两位气势如狼似虎的老大娘吓了一跳,被呛了口气,吓得他塞在胃里满满当当还没消化的大馒头快要吐出来了。
两个大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非要争个入门的先后。
偏偏这门也不宽,两大娘像沙丁鱼罐头似的,谁都挤不进来。
这两大娘干嘛呢?蒲法扶了扶鼻梁上从行李箱中掏出的金丝眼镜,微微挑眉疑惑地看着她们。
终于,其中有个顶着天津大姨盘头的圆润大娘夺得先机,咻地一下,趁着另一个齐短发瘦高大娘晃神,打算钻进来。
没想到,下一秒,那高耸入云的盘头同上门框亲密接触,大娘一个回弹,被弹的飞了出去。
齐短发大娘哈哈哈大笑,成为进大门比赛的胜者,朝后嘲笑道:“王美丽,一大把年纪了叫你爱臭美。这就是报应!”
盘头大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爬起,眼中发出锐利光芒,朝着圆润大娘扑了过来。
蒲法反应过来,这两大娘怎么要打起来了?
于是连忙起身,夺门而出。正正好挡在两大娘的中间。
也因此,盘头大娘一记飞踢正中蒲法的小腿。
蒲法疼得快要面目扭曲,但又要维持他不怕疼的高冷大男人形象,强硬地咬着牙齿,苦苦地、孤助无援地支撑着。
夭寿,这大娘吃的什么力气这么大?
“哎呦,小伙砸。你没事吧?”盘发大娘发现自己误伤了人,赶忙道。
“没事。”蒲法僵硬地转过头,丹凤眼云淡风轻地一瞥,道。
齐短发大娘轻哼,道:“王美丽,你个没轻没重的家伙。踢都踢了,还好意思问人家有事没事。”
“没事,二位大娘你们来找我吗?”蒲法摆出专业人士的态度,赶忙插话道,不然这两人很快又要再开启一场激烈的战斗了。
“对,俺听村长说了,俺们村新来了个俊小伙调解员。这不正好,俺和那王美丽有事要找你掰扯掰扯。”齐短发大娘嗓门极大,对着蒲法的耳朵就开始垮垮地嚎。
蒲法揉了揉耳朵,点了点头,顺了顺呼吸,盯着那张冰块脸,感叹着咸鱼时光的消逝。
“那大娘们先进来坐?咱们详细说说?”蒲法看向被他挡在左右两边的大娘们,说道。
两大娘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发出声轻哼,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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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法把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杯同时递到离两位大娘相同距离的位置。
而后正了正桌上写着人民调解员的亚克力名牌,道:“大娘们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但是,有个前提,不要吵架,一个一个说。”蒲法深吸口气,转折道。
两大娘对视,都微微张开了嘴巴,又打算抢个先机。
“我先说!都是她女儿的错。”盘发大娘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女儿的问题。”齐短发大娘回击道。
蒲法的头都要大了,谁能来救救他?他真的快要被大娘们折磨死了!
“嘭”的一声响起,蒲法砸了下那亚克力名牌。
两大娘同时噤声,眼神咻咻地都看向蒲法。
蒲法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高冷严肃道:“美丽大娘先说,不要争。这样我完全听不清楚前因后果。”
齐短发大娘对不起了,他的耳朵实在是有点遭受不住那河东狮吼。
“小蒲同志哎,我就长话短说,我怕我说多了又生气。”美丽大娘扶了扶自己风雨不动的大姨盘发,道。
蒲法点了点头。
“谢素芬这女人非说我的好儿婿是她的!这我怎么能忍,她这人不就是嫉妒我什么都比她强,我女儿也什么都比她强,真的是酸坛子一个,我告诉你哦,小蒲.....”美丽大娘好像找到了什么知心人,越讲越兴奋。
蒲法赶忙打断美丽大娘的诉苦,谁知道素芬大娘又马上接上。
“王美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嫉妒你,你可不要太好笑。我嫉妒你什么哦?嫉妒你嘴巴大?还是嫉妒你那奇形怪状的头发,我可呸死你!再说了我女儿可比你女儿强。”
“你三十多年前抢走我那倒霉催的死鬼前夫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我的儿婿你都要惦记?”素芬大娘往空气中抛下了一击重弹。
蒲法的耳朵嗡嗡,内心波澜涌起,就像一百个波澜哥在他心里一起掀起波澜一样。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本来以为只是啥你占了我屋头阳光之类的琐碎小事,这简直是离谱到了月球去了。
蒲法揉了揉脑袋,再度拿起那块亚克力名牌叩叩地敲了敲桌子。
他看了看因相互作用力而变得通红的双手,终于明白衙门的惊堂木和法官的法槌有什么用了。
“停!美丽大娘,素芬大娘。我大概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争议焦点是什么了。你们不要吵,先听我讲好吗?”蒲法发散气场,道。
两大娘噤了声,点点头。
蒲法顿了一顿,道:“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现在类似于在争夺儿婿的归属权?”
“鬼鼠犬是啥?”美丽大娘一脸疑惑,道。
素芬大娘也一脸状况之外的奇妙表情。
蒲法赛博拍头,被迫在法学的海洋里溺水了四年的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这个词。
他忘了这些大娘可能不太懂,都是他的错。
“嗯,就是说现在你们都认为对方的儿婿是自己的儿婿,对吧?”蒲法换了种方式,道。
“对,那明明是我的儿婿。”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蒲法为了避免两人又吵了起来,见缝插针,连忙道:“所以说,其实你们的儿婿是同一个人对吧?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哼,当然是我亲眼看到的。”美丽大娘叉着腰,愤愤道。
蒲法喝了口茶润润喉,委婉道:“嗯,大娘,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口中的儿婿其实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花心大渣男?你们和你们的女儿都是受害者呢?”
“渣男,俺知道这个词。俺从网上学来的!”素芬大娘抢话道。
“但是,不可能。俺的好儿婿不是渣男。”素芬大娘又道。
“是我的儿婿!”美丽大娘不甘示弱,瞪着眼睛回道。
“停停停!”蒲法生无可恋地再次拍响亚克力名牌,问道:“美丽大娘你亲眼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了她的微信聊天框,她儿婿的头像和我儿婿的头像一模一样!”美丽大娘气愤极了,大姨盘头也随着一颤一颤的。
“什么?”蒲法心中的波澜哥又再次掀起波澜。
“微信?美丽大娘,素芬大娘。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见过你们儿婿吗?”
“俺没见过,儿婿和俺女儿都在漂亮国,他们都很忙,不能经常回来。”素芬大娘道。
“我猜美丽大娘你也是这样?”蒲法看向王美丽,道。
“小蒲,你可真聪明,你怎么知道的?”美丽大娘吃惊道。
蒲法心里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两大娘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大娘,你们两怎么加上你们儿婿的微信的?是你们女儿推给你们的吗?”蒲法问道。
“我不是,我和我女儿隔着那么远,又有时差,特别是她最近又很忙,就很少联系的伐。”美丽大娘有些落寞,头上纹丝不动的大姨盘发竟然也有点耷冗下来。
“俺也不是,儿婿是大概一个多月之前加的俺。”素芬大娘接道。
“一个多月前?”蒲法又问。
“俺儿婿还没跟俺女儿结婚了,这不好不容易找了个男仔,俺激动嘛。未来儿婿!”素芬大娘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道。
蒲法扭头看向一旁美丽大娘的神情。
好!这位姨姨也是,合计着这儿婿还不是正式的,怎么听到儿婿这两个字就像肉包子遇上了狗?呸,不对,是狗遇上了肉包子,使劲往上逮呗?
蒲法扶额叹息,看向比起刚才变得有些偃旗息鼓的两大娘,委婉道:“姨姨们,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的好儿婿可能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呢?”
“一群人?”两大娘又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就是说你们可能被人骗了,这可能是群专门搞电信诈骗的团伙,来骗你们的钱的。”蒲法解释道。
“骗子?怎么可能,他还给我推荐很好用的保健品来着?说是可以增强免疫。”
“对,那个保健品可神了,他说可以疏通血管,重回年轻时代。”
“他还推荐给俺自家老叔的好茶叶,走亲戚价,便宜卖俺呢!”
“你也是?”美丽大娘震惊地看向素芬大娘,道。
两位大娘面面相觑,下一秒,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两人看上去都是快哭了的样子。
蒲法安慰道:“没事没事,大娘们,还好及时发现。”
“夭寿,我活生生一个大儿婿就这么没了?”美丽大娘神情恍惚,头顶的天津大姨盘头在这一刻彻底耷拢了下来。
“儿婿,我的好儿婿。”素芬大娘也分外悲伤,嗓门比起刚刚都萎靡上了不少。
蒲法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目瞪口呆。合计着被没被骗钱不重要是吧,这天下掉下来的好儿婿是个假的才是个大噩耗。
“不行,小蒲同志。你能不能帮我们抓住他。”美丽大娘突然用力,紧紧抓着蒲法的手,怒道。
“对,小蒲同志。俺听说你是啥蒸发大学名牌学生,就靠你帮我们抓住他。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他。”素芬大娘的声音又再度嘹亮了起来。
哎?不是,这种事不是应该找警察叔叔吗?找他有什么用啊!
蒲法被两位一夕之间没了好儿婿的愤怒大娘们夹击,左边是美丽大娘不停晃动的靓丽盘头,右边是素芬大娘高昂嘹亮的激动嗓音。
救命,快来个好心人救救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掀起波(po)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