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袁大雷家就已炊烟袅袅,白米粥的香味悠悠地向四面八方飘去,引得人在睡梦中都忍不住去嗅,还在睡梦中的袁青萝就在吧咂嘴呢。
沈莲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头,惹得她皱起眉头,“乖宝起床啦,今天要去卖你的盲盒呀。”她哼哼唧唧挥着小手,在梦里发泄不满,却又还没醒,翻过身继续睡去。
她只好无奈地把女儿从被窝里拔出来,抱在怀里,和袁伯勇一起配合地给她穿衣服、穿鞋子。袁青萝不胜其烦,蹙着眉迷迷瞪瞪地醒来,呆滞地看着前方,熟知她的俩人知道这是她才刚醒,还没回神,在发呆呢,便没逗她,只帮她穿戴整齐后抱她出门去吃饭。
沈莲推开门,看到旁边站着的袁紫丁,小小一个人,头发没梳顺,衣服也没穿好,愣愣地站在那揉眼睛。于是牵着她往旁边走,让出道来,示意丈夫先抱着女儿去洗漱。
沈莲帮她整理衣服,“怎么站在外面,也不进去?”
袁紫丁有些不好意思,对大伯娘羞涩一笑,“怕吵醒妹妹。”
她忍不住在内心再次感慨,二丫那风风火火的急性子,生出来的女儿却是这么一个文静又内敛的孩子,真是两个极大的反差。
“好啦,咱们走吧,估计你青萝妹妹现在清醒了。”
袁紫丁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妹妹这样很好。”很像睁着眼睛睡觉,呆呆的,揉她的脸也不会反抗,乖到让人忍不住想亲亲。可惜今天大伯把妹妹抱走了,看不到了。
果然如此。
等到两人走到时,袁青萝已然清醒,嘴里含着柳枝也愣是要打招呼,“阿娘,阿姐。”
“妹妹!”袁紫丁见了就小跑过去,接过大伯为自己准备的柳条,道谢后也飞快地开始刷牙,这个利落劲让沈莲仿佛看到了李二丫,嗯,果然是她的女儿。
等到二人手牵手走到饭桌前,大人们都已经吃起来,听到脚步声也不抬头,“阿姐快快,别被他们吃光了。”
袁紫丁闻着和以往全然不同的味道,咽了咽口水,帮着妹妹爬上板凳。袁青萝坐好后,再一手扒着桌子,一手伸出去给姐姐借力,姐妹二人坐好后才齐齐看着自己的碗。
白色的米粒糊成一团,雾气散发着稻米的清香,吃上一口,袁青萝简直要落下泪来,终于吃上大白米了。谁能想到呢,不被现代人放在眼里的白米,居然这么香。粥里的米粒已经煮开花,她意犹未尽地嚼上好几下,真甜,真香,真好吃。
吃饱喝足,袁青萝的头终于舍得从碗里拔出来,发出一阵满足的喟叹。看了看自己的碗,又凑过去看了看袁紫丁的碗,乐出声,“咱们帮忙洗碗了。”
可不是么?别说小孩,就是三个大人,也都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生怕漏掉一粒米。
袁伯勇和沈莲要去拿昨夜分装好的竹篮,想到转换文字后她也看不懂的盲盒,便跟着爹娘一起过去,“阿姐,等会再来找你呀~”
看着兴高采烈的跑走妹妹,她心里是有点惶恐的。她长大了,不是四岁小孩,知道精米是很贵的,过年都吃不着像今天这样又白又浓的饭,更何况今天不是过节。但她可不能在妹妹面前表现出来,让妹妹多开心会吧,反正家里总不至于卖小孩。
她抬眼看了看端着五个碗的娘,低头想了下,虽然娘平时不太靠谱,但是现在问问也是可以的,便跟在娘亲后面进了厨房。
“跟着我做什么?这里用不到你。”
“娘,今天什么日子啊?”
“想问今天为什么吃白粥是吧?和你亲娘说话总这么拐来拐去的,你累不?”也不知道为啥,她生的两个儿子就每天傻愣愣的,只要有吃的玩的让干嘛就干嘛,女儿就偏偏想得太多,还老闷在心里不爱说。
袁紫丁没说话,在心里回一句,不累。
李二丫也没指望听到她回答,“放心,家里不卖小孩。想这么多,小心长不高,还长白头发。”
她愤愤转身,这算什么回答,她也知道家里不会卖小孩。被损了一顿不说,还什么也没弄明白,早知道还不如就在堂前等着呢。
袁紫丁在这头等着妹妹,袁青萝在那头只记得看货。
一打开柴房门就知道是昨天扫了一遍,想也知道,如果放在他们自己房间,动静太大会吵醒她,放爷爷房间大早上的又闹人,思来想去还是放柴房最好,不吵不闹,清理干净就行。
一排排的盒子放在竹篮里头,有些竹篮上还绑着不同颜色的碎布,这大概就是标记了,好在爷爷会编东西也会一点木匠活,不然还没这么多竹篮和背篓呢。
她一一看过去,奶茶和水果茶盲盒她认得,毕竟这俩比较高,看样子和前世大杯的差不多,和其他盲盒都不一样,而奶茶两个字,水果茶三个字,就算不识字也很好分辨。
水晶石只有两个,好认,天然石她也认得,有个通用的“石”字。她便将竹筐里孤独的两个水晶石盲盒和天然石的放一起,“爹,你放心好了,这个我现在记住了,不会认错。”总不至于后面就剩下一个水晶石和天然石盲盒摆一起吧。
精美发卡盲盒同理,与普通发卡放在一处,4个和10个还是很好分的,“到时咱们在摊位上多认认,爹你就在摊位上教咱们认识这些字。”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蛋糕,但也能猜到是糕点,所以他们用的两个竹筐装,不敢叠得太高,怕压塌了。
“爹,水果茶和奶茶盲盒你背吧,里面都是水,比较重。手串和发卡都比较轻,一个人拿就够了,对了娘,你戴上了吗?”
沈莲把手腕露出来,“戴上了,你放心。”
她不放心,“蛋糕和咱们摆摊的桌子怎么弄呀?”铺一块草席最省事,但她拿得盲盒里头有蛋糕呀,吃的东西摆在地上,估计人也不乐意买吧。
“蛋糕不重,你二娘背得动,我再抱着桌子,桌子上再倒放几个板凳,你和紫丁再拿两个,足够了。”
袁青萝担心呀,“又重又危险,要不跑两趟吧?咱把镰刀带上,爹单独走一趟的时候,就让二娘拿着镰刀护着咱们。”
闺女心疼自个,他想了想也就不逞强,“行,听你的,还是我闺女妥帖。”
收拾收拾,李二丫也过来了,见大家分好了也不含糊,背上蛋糕就朝外走,袁伯勇则去拿桌子和板凳,瞧着愣愣看着自己的闺女,“去拿你妹妹的板凳。”
袁青萝和沈莲走在后面,看着大伯娘也背着背篓,袁紫丁想明白了,原来今天是要去县里卖东西,还带她跟妹妹,也不管前面还在生娘的闷气了,乐呵呵地就去搬板凳。
板凳的两条腿中间都有一根木头撑着,她便抓着那节木头把板凳提在手上,袁青萝见到了就去帮忙,一人抓一边,跟在大人身后,
袁伯勇和沈莲走在前面,中间是两个娃娃,最后是李二丫,一行人走到路边,走到袁青萝刚好觉得累了,就停了。
得亏她带着记忆,打小就特意锻炼自己,学不会走就一直爬,一边爬还一边说婴语,就为了能快快说话和走路,等学会了走路就爱往外头跑,所以虽然才四岁,就已经能说很多话,也能走挺久的路。要不然像今天这样,她估计半路就得让她姐一个人承担板凳的重力了。
袁伯勇专门找了块比较平的地,摆上桌子和板凳,镰刀放在桌上,再帮媳妇卸下背篓,帮她擦擦汗,转头就往回走去背剩下的盲盒过来。
她们四人便开始把背篓里的竹筐拿出来,竹筐里的东西没有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拿出10个普通发卡盲盒,摆在桌子右侧,又从蛋糕盲盒里拿出4个摆在桌子左侧,等到爹爹带来奶茶和水果茶盲盒后,再把6个奶茶盲盒摆在发卡盲盒边上,6个天然石盲盒摆在奶茶盲盒的左侧,6个水果茶盲盒自然就放在蛋糕与天然石中间。
这样便可把奶茶和水果茶作为分割线,把不好通过外观分辨的盲盒隔开。
袁青萝又想了想,“咱们分工合作吧。二婶你给阿姐戴好发卡之后,你就来右边这,专门卖发卡,娘亲就坐中间卖手串,我和阿姐到左边这,我俩卖吃的喝的,爹就当咱们得保镖,保护咱们,这样如何?”
大家没有意见,但袁紫丁有,“什么发卡?”她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袁二婶拍拍脑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我怎么好像忘了点啥呢,原来是这个。”
袁紫丁盯着她,她忽然就演不下去了,她可太明白自己女儿这个眼神的意思,没再逗她,老老实实地从她的背篓里把发卡盲盒拿出来,“你妹妹送你的。”
她先是接过,然后冲妹妹甜甜一笑,“谢谢妹妹!”真可爱,阿姐这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把她迷得晕晕乎乎。
等到袁紫丁拿出里面的发卡,小嘴张得和眼睛一样大,“这……这也太好看了吧!”妹妹居然送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圆溜溜的双眼中慢慢蓄积泪水。
“诶?别哭呀!”袁青萝还在美美想着她姐会怎么夸自己,结果还没看够她脸上的喜悦之情呢,她眼泪就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她不会哄人呀!被她姐抱在怀里,小手拍拍她的背,又艰难转头找大人帮忙;快来人帮忙呀,别再看热闹啦!
“多大人了还哭,羞不羞?这儿可没水给你洗脸,等会来人买东西,别躲你妹妹后头。”
听到前半段时,袁紫丁只想装作没听见她娘说话,听她娘说完,就立马慌里慌张地单手擦眼泪了。
袁青萝偷偷给二婶竖大拇指,不愧是母女,你娘就是你娘,这痛点打击得叫一个精准。
“阿姐,我来帮你戴!”
她自告奋勇来转移话题,袁紫丁欣然同意,但她的手不是很有劲了,尝试了一下后发现夹不住,发卡往下掉,只好寻求场外援助,找二婶帮忙。
“按在这里,”袁青萝将蝴蝶结倒过来,展示被隐藏的鸭嘴夹,“横着过去夹过去,尽量多抓点头发,但别太里面了,刮到头皮很痛的。”
好在二婶虽然平时比较毛躁,给女儿梳头这方面是老手,发卡戴得很稳,白色的大蝴蝶结稳稳抓在后脑勺上。
袁青萝从背后跑到前面,白色的蝴蝶结露出一点耳朵,就像她从前网游里买过的狐狸耳朵一样,风吹过,就像耳朵在动,好看极了。
欣赏够了,才发现她爹娘和二婶都坐在板凳上看着她俩,脸一红,赶紧扯着姐姐哒哒地跑去坐好,就坐在她和袁紫丁一起拿来的板凳,没办法,她爹拿来的两条板凳都太高,她坐着不安全。
看着她姐也坐好了,厚着脸皮道:“都准备好了吧,嗯嗯,那爹你开始讲课,教咱们识字吧!”说着还晃晃脑袋,把袁伯勇几个逗得在心里直笑。
努力压了压嗓子里的笑意,“好,咱们现在开始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