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秦冰河睁开了眼,真的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肌肉退化,暂时无法行动,她看着秦朝辞,努力地想要扬起唇角。
秦朝辞握住她的手,眼含热泪,激动得不能自已,“好,好,醒了好,醒了就好。”
“你可终于醒了,好好休养,快点好起来知道吗!”林絮也是泣不成声。
秦冰河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周围是一片黑暗,自己像是浮在水里,身子一点点地向下沉,她拼命伸手向上抓去,却什么也抓不住。冰凉的河水漫上口鼻,逐渐将她淹没,耳边传来很多人的呼喊声,男女老少皆有,只是那些声音离她很遥远,听不真切。
几乎要窒息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将她从河底拉了起来,她努力抬眼,看到了一缕微光。
“冰河?”秦朝辞看到她闭合的眼睛,心里害怕她再次睡过去,忍不住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秦冰河便缓缓睁开眼。
“没事,妈就是叫叫你。”秦朝辞抹去了眼泪,“你睡吧,妈不吵你了。”
秦冰河睁着眼睛,缓慢地看向四周,刚才她听到有一个人拼命地呼喊她的名字,她循着那个声音走,才得以冲破黑暗。
那声音没有听过,不是絮姐,也不是母亲,可周围却没有其他人了。
秦朝辞还在激动着,满心满眼只有秦冰河,把时肆都给忘了。
时肆坐在外间,拄着脸颊,面色凝重。
秦冰河这一醒,她的麻烦可就真来了。
先不说这秦冰河本身就是个麻烦。
家里可还有个时浅,时浅要是知道秦冰河醒了,还不一定要怎么闹腾,老妈夹在中间,一定会很为难,她不想让时不语为难,如果时浅真闹着想要嫁给秦冰河,她可以让位,可以离开这里。
但是……
于秦阿姨来说,秦冰河醒了是好事,但对公司来说,那些日夜盼着她死的股东如果得知她醒来,是否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秦阿姨能保护好她吗?不,秦阿姨能保住她自己吗?
时肆心里很乱,她不想让时不语为难,但又不忍心看到秦朝辞母女在这种时候孤立无援,更不愿让时浅插足进来,卷入秦家这个大泥潭。
时肆扯着衣领,擦了擦颈上的细汗,好烦。
“小肆?”林絮看了她好一会,看她在想事情,就没打扰她,她以为时肆是在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跟冰河相处。
“嗯?”
“你要来看看她吗?”
“不了,先让她好好休息吧。”时肆当即摇头,可别给我添乱了。
“冰河很好相处的,你不用太担心。”
时肆微怔,知道她会错意了,胡乱点了点头。
“那你歇着吧,这里我看着。”
“嗯。”
屋里的秦冰河微微蹙眉,就是这个声音,她叫……小四吗?
秦朝辞和林絮在床前守了一夜,天亮时,两人还精神百倍。
窗外传来几声欢快的鸟叫,秦冰河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过去,两只小麻雀正站在窗沿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还互相啄着对方身上的羽毛。
秦冰河看得入神,眉眼微弯,紧接着,手上便传来一股暖意,被人紧紧握住。
“睡醒了?”
秦冰河看向她。
“还认得我是谁吗?”
秦冰河微微张嘴,看那嘴型,是叫了一声‘妈’,只是没能发出声音。
“听见了,妈妈听见了。”秦朝辞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贴在她的脸侧。
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秦冰河喉间微微滚动,像是要说话,但说不出来。
“你这次睡得太久了,身体还需要慢慢恢复,不着急,不急。”
林絮买了早饭回来,看到秦冰河睁开眼,才算彻底放下心。
“老师,先吃点东西吧,您都在这守了一夜了。”
秦冰河闻言一蹙眉。
“没事,不担心,妈妈没事,只是因为你醒了,妈妈太高兴了。”
“你先去吃,吃完来换我。”秦朝辞冲林絮到。
“对了,小肆呢?她吃了吗?”
“还没,睡着呢。老师,小肆的事您跟冰河说了吗?”
秦朝辞怔了一瞬,而后笑了笑,“你看我,太高兴了,什么都忘了。”
“冰河,你昏睡的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那些以前跟在你身边的人,也走散了不少。”秦朝辞小心地措辞,生怕这话说得太直白,再刺激到她。
“妈妈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再去保护好你,所以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她叫时肆,是你时阿姨的……女儿,虽然从小没有养在身边,但是这个孩子品性不错,是个很好的苗子。”
“昨天,在这间病房里,在妈妈的见证下,她为你穿上了婚纱,嫁给你为妻。”
“妈妈希望你,无论如何,不要辜负她。”
秦冰河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而看到母亲鬓边的白发后,便意识到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她一定过得非常辛苦。
秦冰河微微点了一下头。
秦朝辞放下了心,这孩子只要是予人承诺,就一定会履行到底。
“这个,你看看?”林絮把手机举过来,里面是订婚宴上,时肆站在台上,当众许诺的片段。
视频里,时肆一袭红裙,仪态万千,款款上台,环视众人。
【大家好,我是时肆,两年前,承蒙两家长辈疼爱,为我和秦冰河许下婚约,时至今日,言犹在耳。日后,不论秦冰河如何,我都愿不离不弃,与之相依相守,直至垂暮。】
画面中的时肆注视着镜头,眼眸格外清亮。
秦冰河看着视频里的人,优雅端庄,眉眼灵动,很好看。
两人默契地关注着秦冰河的表情,见她眉头舒展,便知道至少她对时肆的第一印象看起来还不错!
林絮只顾着看秦冰河,没注意到手机里视频播放完毕,并且自动跳转到了下一段视频。
【质疑我身份的,干嘛啊?想眼见为实?那让我妈再生我一次给你们看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祖宗八辈都是谁?问得这么保守,你们公司怎么培训你的?】
秦冰河怔住。
“诶不对!”林絮手忙脚乱地把视频关掉。
“咳,那个,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脾气有点暴躁,像你时阿姨。”秦朝辞嗔怪地瞥了林絮一眼,林絮尴尬赔笑,真的是意外!!
外间的时肆忽地坐了起来。
秦朝辞听见声音,出来看了一眼,“醒了?”
时肆揉着额角,“起猛了,好像听见我在骂人。”
“……”
“先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你还没有正式见过冰河吧。”
时肆愣住,往里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昨晚的事,“她醒了是吗?”
“嗯。”
时肆缓了缓神,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秦冰河,毕竟,她来这里的初衷,只是因为林念秋那三百万。
“诶呀,醒了好,那就不用我看着了吧,我得回趟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她说完,扯着衣领闻了闻,“嗯,昨天出了好多汗,都臭了。”
拿起外套就往门口走。
“站住。”秦朝辞抱着胳膊,眯着眼睛打量她,时肆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时肆会很开心,会迫不及待地去见见冰河。
“你是,害羞了吗?”秦朝辞好奇到。
“?”
“啊?”我为什么要害羞!?
“那你在回避什么?”
“昨天亲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忸怩?”
“啊?我那只是……”时肆反应了一下,一句‘逢场作戏’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可是!昨天自己说嫁给秦冰河的时候,是有浅浅地触碰一下她的唇角,但那只是碰了一下,那也叫亲吗?
“你是打算这样去见她,还是洗漱完再去见她?”秦朝辞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洗,我洗洗。”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跑路了,干嘛要在这睡一觉啊,还睡得腰酸背痛。
时肆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秦朝辞。
“秦阿姨,您这是……怕我跑路吗?”
“我看你像是有这个打算。”
时肆苦笑了一下,这位秦阿姨,确实比老妈难糊弄。
“你过来。”秦朝辞冲她招招手。
“我昨天光顾着高兴了,没顾上你。”说话间,抓住了她的左手。
时肆微惊,想要抽回手,却被秦朝辞钳得死死的,“秦阿姨?”
秦朝辞拉开她的袖子,又是一蹙眉,小臂上有几道淡淡地红痕,倒是不打紧,但是手腕上那一块乌青有点刺眼。
昨天她穿着婚纱,手套下便能看出手臂上有几道红痕,但绝没有这块乌青。
秦朝辞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的边缘有淡淡的齿痕,看起来是咬伤的。
“以后心里有什么事,可以说给我或者冰河听,不准再有自伤的举动。”
“嗯?”秦朝辞看了她一眼,见她回避了自己的目光,没再多言,“忍着点。”
拿来碘酒,帮她简单清理了一下,还好没有咬破,但这丫头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虽然很好奇,但秦朝辞还是没有多问,她知道时肆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她心思很细腻,这样的孩子都爱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不向人吐露,时间长了非要憋出毛病来。
秦朝辞的反应让时肆心里一松,她还真怕秦阿姨刨根问底。
“没事了秦阿姨,我……进去看看?”
“不急,你先吃饭。”
时肆舀了一勺粥,余光瞟见秦朝辞在盯着她看。
那关切的眼神让她想要逃离,赶紧埋下头,三两口地吃完了饭,“秦阿姨,我先进去了。”不等秦朝辞回应,便快步走进了里间。
屋里,秦冰河低头看着手心里安静躺着的平安符,她刚刚听絮姐讲到这张平安符的由来,心里有些感动。
“哦对了,刚才忘了给你讲,昨天小肆说把自己嫁给你的时候,还亲了你一口。”林絮说完,歪头看着她的表情,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秦冰河愕然,俏脸倏地红了。
“哈哈哈,你是害羞了吗?”林絮哈哈一笑,冰河这个表情可太难得一见了!
听到身后有响动,林絮回头一看,拍了拍秦冰河,向她示意。
“冰河,她就是时肆。”
秦冰河抬眸望去。
时肆也看向了她。
她叫……时肆?
她会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时肆:起猛了,怎么看到秦冰河醒了?
秦冰河:我好像也起猛了,她怎么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