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棍被高高举起,砸到那一头绿发里撞出声响。
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倒地不起,深色的血沾着别的什么黏在棒球棍上。
高大的alpha仍不知足,嘴角弯出恶意且轻蔑的笑,拽住她的长发狠狠往后扯——
“我允许你倒了吗?”
看着那截脖颈往后曲成脆弱可怜的弧度,应茗眼中光芒更甚,竟伸手去拉她耳坠。
一声一声惨叫在楼梯间回荡。
…
她想,她的人生应当是一滩烂泥。
越是呼吸,越是恶臭。]
这是小说《在劫难逃》片段,截取于主角上一世回忆。
第一世的池醉出身平凡,摊上了个嗜酒好赌的父亲,欠下几十万巨债。母亲麻木懦弱,在家里没半点话语权。
卖完车子卖房子,住的地方越来越破,父亲的脾气也一天更比一天差,池醉和母亲身上总是伤痕累累。
她原本只是个容貌漂亮的omega,后来跟一身蛮力的alpha父亲打多了,慢慢学了些打架技巧。
高考刚结束,父亲被债主逼得东躲西逃,母亲为了保全父亲,将她哄去会所,遇见应茗。
被催发易感期、被五花大绑送到应茗床上的池醉硬生生用牙磨开了绳子,拼着一脸血打伤应茗——
却不察从楼梯上滚下去,身上多处骨折、脸磕毁容。
应茗对她失了床上的兴趣,一心想把痛苦加倍奉还。
之后是长达三年的虐待。
不准她去读书,让她染了各色头发跟社会闲散人士混到一起,去会所端茶倒水,高兴不高兴都随时出手打得她头破血流。
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毁成谁见了都摇头的女混混,甚至还要她染上人命。
池醉无论怎样用力地活着,都没办法把那一头枯燥稀少的头发变回从前的黑色,她再努力听话,也得不到谁的半点尊重。
人们见她的第一眼就被她脸上的伤疤恶心到,听说她的人生后又认定她是自甘堕落。
池醉心里曾有过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所以此刻的黑暗令她难以忍受。
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她穿着多年前的旧衣服从河上跳了下去——
重来一世。
池醉找到自己真正的父母,祛除脸上的疤,凭着精湛的演技囊括国内外数得上来的所有演员奖项。
应茗是这条血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接着,整个应家、欺负过她的恶人、养父……统统没有放过。
*
这本小说应黎没有看完就死了。
想想也知道,主角最后的结局一定比前世梦过的未来更盛大美好吧。
她挺愿意祝福主角的——
前提自己没有穿成应茗的继姐。
原身同样也叫应黎,是余曼言跟不知名男人生的女儿,为此被余家视为耻辱,匆匆嫁给当时还不怎么有名头的应烽。
婚后余曼言过得很痛苦,生下二女儿不久后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第二年去世。
余曼言一死,余家迅速与应烽划清界限。
应茗是应烽的亲生女儿还好说,原身的存在很尴尬——她从小身体不好,横看竖看都是个拖油瓶。
剧情中的原身笔墨不多、死得很早,仿佛生与死就是为了给渣A送余曼言留下的那串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
这串项链救了危急存亡的应氏一命。
应黎穿来的时机不好,主角池醉已经在应茗手下艰难生存了半年,距离主角重生只剩下半年。
这具身体的死期也在主角重生后。
问题是。
在应黎醒来时——
她泡在被血染红的浴缸里,一旁精致的小矮桌上摆着一封遗书。
“……”
冷风不知从哪灌进来,吹得应黎一个激灵。
她腿折成扭曲的姿势,手上的伤口都泡烂了,深可见骨。
应黎上一世就死得很惨,且魂体被锁在血肉模糊的尸首附近动弹不得——对这些东西多少有了阴影。
本就没什么颜色的脸变得越发苍白,她稍微动了动没受伤的手腕,撑在冰冷冷的浴缸边试图站起来。
身体又冷又虚,所有热量都被冷水带走了,长发像某种冷血动物攀爬在背上、肩上,嗅不到一丝生机。
水声不断响起,时而拨弄几下宛若泛起涟漪,时而激荡非常仿佛暴雨倾泻。
当惨白的脚不稳着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应黎扶着墙壁狠狠地喘气,却是不停下,趁着这会力气还剩一点拼命抬起腿往外走。
这里太冷了,跟闹鬼似的。
也不知道原身的魂体散了没有……是不是也像她前世那样,被困在身体四周离不开。
走到门口,应黎停住了。
她回头去看那封遗书。
——原身知道翡翠项链在哪儿,这里面该不会写出来了吧?
应黎一咬牙,又挪动着几乎没有知觉的腿往回走。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她昏迷前打了120。
庆幸这个世界跟她先前的世界差不多,救护车号码一样。
应黎又做了一场梦,梦里两个人的记忆疯狂交织,冲得她头疼极了。
偏偏身边并不安静,女声呵呵呵地笑着。
“你穿这衣服不好看,换件稍微紧点儿的,把腰显出来就完美了。”男声带着调侃,“腿这么长,适合穿裙子啊。”
“哎呀,我腿比较粗,不好看的,最好不要露出来。”
“说什么话呢,腿上有点肉才好看。”
“哈哈哈应少您这么夸我都不好意思了……”beta小护士余光瞥见病床上的人醒了,冲着病房里努努嘴。
应鸣不耐烦地转了下头,见那死病秧子望着天花板发呆不吭个气,翻了个白眼道:“让她去,这次不死下次也要死。”
“哎呀,说出去也是你姐姐嘛……”
“别,我没这么个废物姐姐。”
两人又在门口嘀嘀咕咕了一会,应鸣走了进来。
他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到了床边,直接问:“爸说你手上有个值钱的东西,快点给我。”
“……”沉默。
应鸣眯了眯眼:“是一条翡翠项链?余曼言留给你的?我好歹喊她一声妈,她的项链你一个人占了说不过去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人回答的声音很是虚弱,听着都费劲。
应鸣冷笑:“装模作样。你不说,老子明天就给你丢大街上去!”
应黎闭上眼:“你丢。”
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头。
应鸣并不是个好脾气,他见惯了血,认为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alpha。
他死死看着这张了无生机的脸,对外大喊:“听到没有?!去找几个alpha来!”
小护士惊了惊:“应少您消消气,她这刚醒呢……”
“刚醒又怎么的?连项链的下落都不知道,有个屁用。”应鸣一脚踹向床,力气大得应黎整个身体都震了震。
应黎手背一疼,扎进去的针头歪了。
刚从公司赶来的应烽正好瞧见自己儿子这一脚,当即呵斥:“你这是干什么!”
“她在这里给我装失忆呢,我不得顺着她的意把她丢出去?!”
“……余家没死绝呢!你丢她出去,我老脸还要不要!”
应鸣像是也很不屑他的亲生父亲:“您这脸啊早就不该要了。姓余的没死您就该把东西拿到手,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应烽气笑了:“小王八蛋,边儿站着去!”
应鸣头一歪,也懒得面壁思过,索性走了。
应烽一直目送儿子摇摇晃晃离开,眼里是点点自豪与宠溺。
等他转过脸,又是那个在会议上秉公正直的应总了。
他看了看床上虚弱得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死的人,叹了口气:“你真不记得了?”
应黎:“你又是谁?”
“……我是你爸。”应烽说。
女人却是上下打量他一会儿,扯了下嘴角。
“挺好。一个满嘴咒我死的人说我弟弟,一个看着就烦我的人是我爸。”
应黎掀开被子,将手背上的点滴直接抽了出去。
“不用你们丢,我自己出院。”
“……”
应黎‘抽’的动作非常大,甩出一串血珠。
瘦得只剩下皮骨的手像被抽干了精元,散发着青白的死人气。
望着那不断往外冒的艳色血液,应烽后脑一阵发凉:“……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这不是骂了你弟弟了……”
“别碰我。”
男人的手抽了几张卫生纸,刚想给她摁上,就被应黎躲过。
她态度很坚决,好似应烽碰她一下就得把皮刮下来那么坚决。
“你。”应烽面上曾有狰狞,显然是要装不下去了。
应黎冷眼瞧着。
应烽做了几个深呼吸,硬是又挤出褶子笑:“你大病初愈,还不太清醒,我不逼你了。先好好休息。”
“……”应黎不语。
他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短暂的安宁。
beta小护士在外听了一大段,轻手轻脚进来,看着坐在床边的单薄背影,撇了下嘴:“不是我说,应小姐您这是作什么呀!应少和应先生都是大忙人,肯来看您就已经是……”
“出去。”
“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
“哗啦——!”
那人一句废话不说,抬手就把床头柜上的摆设往地上一砸。
小护士尖叫一声,颤抖着指着她:“你,你疯啦!你……”
应黎侧过脸,冰冷的眸子如同锁定猎物一般钉在小护士身上:“再说一句,我就砸你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宝子们,改文时间比我想象中长得多得多得多……(泪流满面)换了人设和写作方式,希望能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