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林间雾霭沉沉,这片树林格外幽暗寂静,除了摇晃的树影,半点活物的踪迹都不见。
似乎有什么东西踩在泥土上,发出簌簌的响动。
小女孩攥紧衣衫,惊惧地盯着不远处凭空浮在林中一豆灯光,影子抖成一团扭曲的黑雾。
那脚步声很轻,却很节奏,“哒哒”“哒”……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似乎有风,微弱的烛心不断闪烁、摇晃。
但却听不见一点树叶碰撞的哗啦声,而那盏灯,照出了林间大大小小的墓碑。
她要逃走。
可脚下不能动弹,一圈寒气顺着她的脚踝刺入骨髓,牢牢地扒住她。
她不敢低头,那股寒气似一双兽爪,抓得整个小腿生疼。
“阿璞,阿璞,你在哪啊,阿嬷找不到你了”
耳后传来幽幽的女声,忽远忽近。
女孩的嘴唇被咬得出了血,抗拒着那股扭着自己脖颈回头的力。
她闭上眼睛,伸手胡乱地在嘴上揉了几下,让血沾到手上。
女孩嘴中念着什么,慢慢蹲下身。
她眼球飞速的转动颤抖,泄露了此时不安与惊恐的心情。
“阿璞,阿妈就在你身后啊,你怎么不回头看看阿妈呢?”
缥缈的女声更近了,似乎就贴在她的耳边,对着她的耳廓吹着冷气。
女孩咬紧牙关,下了决心。
她撕破嘴上的口子,瞬间流出了更多腥稠的血。
用沾满鲜血的手掌紧紧环住自己冰凉的脚踝。
女孩摸到尖锐冰凉的指节,不顾那渗人的寒意,紧紧地扣住。
那双骨手正在遭受莫大痛苦,愈发蛮力地将骨刺扎入女孩的小腿。
被握住的骨指一点点被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女孩额头上的细发被冷汗打湿,她的小腿颤颤巍巍,像被拉扯的纸片,再用力些便会被撕碎。
骨手挣扎地愈发厉害,形态若隐若现,时而化雾,难以维持。
它想逃走,阴寒的气息上蹿下跳,生出利齿啃咬她瘦癯的手背。
她一屁股跌坐到了泥地,颈间青筋臌胀,咬着嘴唇,啐出一口血水来。
“我才不怕你!”
鬼怪先是乱人心神,再趁虚而入,女孩坚决不睁眼、不回头。
“滋滋”的声响愈发明显,腿已经冻得冰冷僵硬,女孩仍不松手,死死攥着那处。
“咔嚓!”
她触到了自己冰凉却柔软的属于人类的肌肤。
背后的阴气忽然弹远,女孩趁着这个空隙,飞快地起身,往前跑去。
“阿璞,阿璞,你跑什么!你跑什么!”
那“女人”像是生气了,一声比一声尖利。
耳边阴风阵阵,那豆诡异的光不断接近。
女孩的腿僵硬冰冷,每迈出一步都疼痛无比,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拼了命地向侧面跑去。
眼前漆黑不见五指,脚下野草杂蔓丛生。
脚趾忽然踢到一个硬物,女孩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她下意识地喃喃:“不要……不要……”
仿佛这儿有更大的灾异恐怖。
可身子不由控制,直直地栽到地上。
她浑身陷入污臭的泥土之中,腐烂的尸臭味充盈了鼻腔。
身后那个“女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周遭寂静一片,连那盏灯也不见了。
女孩的心里却涌起更大的不安与惊惧,扑腾不停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告诉她快逃走。
挣扎着往起爬,双手撑着地,深陷入泥中。
忽地,女孩的动作一僵,不敢再动。
她瞪大了双眼,被迫扬起了头。
一片萤火凭空闪烁,映亮了整片天地。
大大小小的坟冢、墓碑,爬满了粘稠的绿苔与污血。
野草生在碎骨残渣上,诡异的红花盛开在颅骨的眼中。
一个身着红衣的美艳女鬼出现在这片蓝火之中,她轻轻点地,走到泥中的女孩身前,伸出一只手。
“别怕,跟我走。”
女孩目光迷蒙,已然痴迷,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
手心之中有一颗木珠子,正是刚刚跌入泥中,抓到的。
神奇的是,虽然珠子深埋污泥,却未被沾染半点儿,干净光滑,甚至闪着莹莹光华。
红衣女人微笑的唇越扯越大,瞳孔渐渐变红,邪气四溢。
就在女孩将要搭上她的手时,女孩却用力将珠子一抛,眼神蓦然冰冷。
木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周遭的一切像淋了热水不断融化的油画,开始摇晃褪色,挣扎着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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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白芳茗长吐出一口冷气,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架子床繁复诡异的木雕花纹。
她双手交叠,笔挺地直躺在床上。
拿开手,赫然出现了那颗梦中诡异的木珠子。
木珠子两头穿透,被一根细绳穿起,挂在她的脖子上。
白芳茗坐起来,身上的薄衬衫被冷汗浸得湿透,她扯起自己的裤腿,那里虽然没有指印,可又凉又痛。
自从今年回了老宅,她便时常做这个梦。
白芳茗对着空气,忽然开口:“你死了这条心吧。”
空气沉闷,一片寂静。
梦中出现的那个红衣女鬼,忽然凭空出现,她侧躺在床榻上,正是睡觉时白芳茗的身侧。
她衣衫破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手脚处缠着四道浓烈的黑气,魂体却轻薄透明。
女鬼一双轻佻的桃花眼中尽是玩味,似乎在说着“不可能”。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和我签订契约,我什么都能满足你,包括把你弟弟的脸踩在脚下,或者帮你杀掉你那个烦人的继母?”
白芳茗望了一眼窗外,浓云压境,似乎要下雨一般。
“你要怎么帮我?”
她拿起桌上的皮筋,将长发挽起,随口一问。
“你跟我契约,获得我的力量,杀他不过是小菜一碟。”
提及他人时,女鬼眼神中满是不屑。
白芳茗冷笑一声:“鬼话连篇,你要是真的这么厉害,就不会被这几道牵魂锁锁住,困在一颗破旧的木珠子里,十八年没有动静。”
女鬼听了这话,兴趣更浓,她晃了晃手腕,问道:“还不错嘛,你认识这个。”
浓厚的黑雾散去,四道细细的银链枷锁扣在女鬼的手腕和脚腕之上,正是玄门中人用来困鬼的牵魂锁。
“一个月前我还解不开,现在嘛……”女鬼玩味一笑,左手手指在锁链上弹了一下。
“已经困不住我了。”
右手的牵魂锁应声而落,“啪”得砸到地上,化为一股黑雾。
奇怪的是,这股黑雾顺间便吸进了女鬼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了。
白芳茗的心脏“咯噔”狂跳,捏紧了那颗木珠子。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被困住的鬼魂,只要牵魂锁在,她便难现凶相,而现在……
四道牵魂锁全部消失,女鬼露出的皓白的手腕,含笑地看着白芳茗。
“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芳茗依旧冷脸。
“肯定还有别的法器困着你,否则你怎么会这么急切地要和我签订契约。”
说罢,她转身往浴室去。
女鬼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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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洒喷洒出细密的水流,白芳茗闭着双眸,思索着摆脱这只女鬼的办法。
如今玄门衰微,白家是一大家族,但所有的功法并不传授给女儿。
要找其他靠谱的人来收服她,势必要大花一笔,这也是白芳茗出不起的。
找她的父亲白洵……更不好。
就是他狠心把四岁的白芳茗丢在老坟场之中,她才捡到了那颗木珠子。
被他知道又要生出一番是非来。
洗去了身上黏腻的冷汗,白芳茗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向白家宅院西侧去。
白家的大宅建在山上,据传是四百年前建起来的,雕梁画栋,曲折回转。
高耸入云的古树将连廊遮得严实,不见太阳。
天幕之中仅有浓云层层。
西侧是白家的书馆,浓荫遮蔽,只有一位驼着背的老人在这儿扫地。
“九叔。”
白芳茗向他打了个招呼。
九叔闻声,转过身来:“回来了?”
他脊背佝偻着,或者说是斜弯着叠在一起,苍老的面庞上眼眶不大,不见瞳孔的灰白眼球盯住白芳茗的身影。
他的眼睛看不到阳间的事物。
被这样一双眸子盯住,饶是与九叔多次见面,仍有些心惊胆战。
白芳茗喉咙微动,胸前挂着的木珠子最后一丝热气消失,仿佛恢复了一个月前那毫无诡异的模样。
“父亲说今日姐姐回来,叫我们聚一聚。”
九叔不言,往白芳茗身边挪了几步。
他脚下有枯叶,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阴云下那双诡异的眼睛却泛出异光,白芳茗的心脏狂跳起来。
树无风自摇,白芳茗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九叔忽然望向那个圆形门洞。
一个青衫女鬼飘了进来,笑意柔和地对九叔说道:“家主叫您过去一趟。”
九叔“嗯”了一声,回头对白芳茗道:“进去吧,最近好好休息,你精气不足。”
白芳茗谢过九叔,推开木门进了藏书馆。
大门一闭,白芳茗肩头一痛,刺骨的寒凉霎时逼出了大把冷汗。
女鬼幽幽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他看不出来的,别想着能够摆脱我。”
白芳茗扶住书架,擦掉脸上的冷汗。
“我迟早会让你魂飞魄散。”
“呵。”女鬼冷笑一声,白芳茗没回头,看不到她眼中的无限轻蔑。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
白芳茗不理会她,穿过小屋,走到里间去。
里间的多藏着古书,墙面上是几个门洞装饰。
白芳茗走到最里面的一个门洞前,摆弄了几下门洞上的棋盘格,用力一拉,那装饰门洞竟然打开了。
门洞内里有一扇小红门,门上有她看不懂的古书文字,上面挂着一把青铜禁锁。
白芳茗掏出一把光滑的新钥匙,拧了两下便将那把锁打开了。
里面竟是一间小密室,或者说是一间小藏书室,狭小的空间中摆了两三个架子,摆放着一些古书与落了灰的手稿。
“白家会把钥匙给你?”女鬼有些惊讶。
白芳茗把钥匙包装好,道:“我会用现代科技。”
白芳茗拿起一旁的蜡烛点燃,抽出一本古籍,放上自己随身携带的书页灯,斜倚着柜子读起来。
女鬼坐到了书柜顶上,一双破旧的绣花鞋摇摇晃晃,百无聊赖。
外面的屋子灯光昏黄,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这间小密室的烛火突然无风晃动起来,白芳茗被晃得眼痛,目光移开了书页向蜡烛看去。
投射在长满霉点墙壁上的影子在烛火昏黄的光晕下扭曲起来。
女鬼忽然嘻嘻一笑,再次开口问:“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我会保护你。”
白芳茗眼皮不抬:“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是吗?”女鬼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
屋外老旧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了。
白芳茗烦闷的抬头,女鬼不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外面忽然“轰隆”一声,闷雷炸响。
白芳茗分不清是女鬼在捣乱,还真是电线出了问题。
她把书放回书架,想去外面探看一下。
树影叠落在窗户上,如同从黑泥中伸出的鬼手。
白芳茗刚从那间密室中出来,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作品虚构,与现实毫无关系,请勿相信封建迷信,坚持科学唯物主义。
——放个预收,abo狗血文学,有兴趣的姐妹可以点点专栏——
《娶了寡o后她竟把我当替身》
从星际战场回来后,洛青芫匹配到一位寡居的omega。
omega柔弱可怜,连眉间的愁绪都能够激起她的保护欲。
她不顾家中的阻拦,要和她在一起。
“你会爱我一生,会为我付出一切的对吗?”
楚鹭总喜欢抚着她的脸,深情地盯着她问。
“当然,我爱你。”
洛青芫会肯定地回答,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因为她知道,楚鹭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寡居omega,连睡觉都像个小兔子一样,喜欢窝在人的怀中。
直到后来,她柔弱的妻子将她绑在实验床上,拿着手术刀轻声唤别人的名字时,
她才知道,楚鹭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
她只是想借用这身皮囊,复活她心爱的白月光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