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帆整个人,顿时从额头红到脚趾头。
青春期的男孩儿晚上难免会梦到什么,然后早上起来面对尴尬的局面,就像杨一帆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待着都觉得臊得慌,更别提这会儿还有个人在旁边,他连头都不敢抬,手里攒紧被单,耳垂仿佛都在滴血。
杨一帆之前没做过这种梦,今天是头一遭,谁能想到这事儿发生在这里,还搞到林砚床上。
梦里具体是什么场景他已经不记得了,总之那种感觉还在,火烧似的。
杨一帆气息变弱,吞吞吐吐:“不是故意的,我、我......”
林砚靠在门框上,顺手把旁边的窗帘拉好,遮住从外面照进来的清晨光线,屋内瞬间暗了下去,听着杨一帆蹩脚解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他说完抓抓头发,手里的床单顺势掉到床上,他又赶紧捡起来,睫毛扑闪扑闪的。
杨一帆的生理教育主要来自他爸,但是杨恩林也说不了多少,偶尔想逗逗人就问杨一帆有没有做过梦,杨一帆没做过,也不知道做梦什么感觉,但是听多了有时候也好奇,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一把。
林砚背对着光线,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看着一直低头的杨一帆,问:“杨一帆,你羞什么?”
杨一帆迅速抬眼看他,底气不足地说:“我没有。”
就算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杨一帆那脸上的潮色也难遮掩住,藏在黑色卷毛后面的耳朵尖尖也悄然透红,林砚盯他好几秒,直接点出来:“没有你把手放哪里?”
杨一帆是被胀醒的,从起床到现在还难受着,尽管他在梦里已经发泄过一回,可是现在依旧胀着,浑身燥热。
林砚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杨一帆扯过被单遮住自己下面,遮得更加严实了,欲哭无泪:“你都知道还问什么啊?”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林砚还有这种恶趣味?
林砚视线往下,慢慢往上,这么一来一回,搞得杨一帆心情紧张。
“自己解决?”
林砚问。
杨一帆这会儿过了那股尴尬劲头,破罐子破摔,也不用手遮了,“不是我解决你帮我啊?”
这句话刚落下去,杨一帆就愣住了,而后磨磨蹭蹭动嘴唇,重新回了一句:“嗯,我自己解决。”
关于林砚喜欢男人这件事,两个人这些日子都默契地没提,杨一帆心大,经常会忘记,有些事情做出去或者有些话说出去才觉得不太合适,然后慌忙找补。
而这次杨一帆说出来这话以后,林砚长窄的眼皮缓缓掀起来,看着他说:“也不是不行。”
杨一帆心中警铃大作,连忙侧起身子,“不用不用。”
刚才秃噜嘴了,就算是以前杨一帆也不能让林砚帮他做这种事儿,关系再好那也不合适啊。
林砚拉开窗帘,看眼窗外,转头站直,日光照在他立体的脸上,这么一看,林砚长得很好看,他一直都是好看,只是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好看,就好比现在,杨一帆站在床边,仰头看向他的时候,清晰看到他滚动的喉结,薄嘴唇微微抿出来一条弧线,高挺的鼻梁上晕了层光线,眼窝略深,睫毛浓密显得眼睛深邃,偏偏瞳孔是浅色的,日光照进眼睛里面的时候把他周身所有的冷气都冲淡了。
他抬眼望过来,杨一帆浑身一顿,就像跌倒在春天的草地上。
“我先出去,你去厕所解决吧。”
好在林砚没多留,说完这句话后就开门出去了,杨一帆手里的床单一角缓缓下垂,落到了地上。
杨一帆弯腰去捡,捡到一半后直接蹲下来,手掌贴在自己脖颈上,手掌是冰凉的,可是侧脖是烫的,杨一帆一直等手掌变得温热才把手松开,怔怔看着地板上的纹理,感受到自己身体某个部位慢慢熄火。
等杨一帆把床单抱进洗手间清洗干净后,林砚都已经吃完饭了,路过的时候从杨一帆手里接过床单,说:“你去吃饭吧,爷爷找你,我去晾。”
说得很自然,仿佛早上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杨一帆眨巴眨巴眼睛,眼睁睁看着林砚抱着那个水盆进了院子,挺拔的身影映在地上。
今天天气好,气温低但是太阳升得高。
杨一帆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子一热,转过视线匆匆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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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下大雪,河面都结了厚厚的冰,没法钓鱼,这两天天气转暖,冰块融化以后杨爷爷就忍不住了,俩小孩儿回来当天就说去钓鱼。
河边根本没人,杨一帆跟林砚分别帮他拎着钓鱼竿和水桶等东西,三个人一路聊着过去。
杨恩林有时候会去钓鱼,杨一帆对这些没兴趣,那时候他就老是坐不住,是林砚陪着大人,坐在小板凳上,有样学样地稳着钓鱼竿,很有耐心。
现在也是这样,杨爷爷把鱼竿甩下去,林砚坐在他身边陪着,杨一帆沿着河岸左看看右瞅瞅,反正是不坐下来。
杨爷爷不是个健谈的人,林砚也不是,河边有风吹过来,杨爷爷拢拢身上的衣服,看眼安静的林砚,说:“你看这河水,多清。”
林砚看着河面,点头:“嗯,很清。”
冬末早春的气息分外好闻,杨爷爷想说些什么话,但因为林砚的性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砚钓上来一条鱼,慢慢拉过来,问:“爷爷,厨房的灯是不是不太好用?”
杨爷爷扭过头,笑着说:“你咋知道的,是不太好用,灯光弱,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买的瓦数也对,但接上后不咋亮,但凑合着也能用。”
林砚把那条小鱼丢进水桶里,重新上鱼饵,“可能线路出问题了,等回去我帮您们看看,光线弱容易伤眼睛。”
他说这话语气平静,也没有说多么不自然,杨爷爷惊喜问他:“你还会这个?本来想找恩林的,他走太急我也就忘了。”
林砚眸子里闪出笑意,“小时候玩具多,慢慢就学会了。”
他哪里有玩具,玩具几乎是杨一帆的,杨一帆也不怎么珍惜,那些玩具今天掉个灯,明天狐狸尾巴里的絮絮跑出来了等等这些全是林砚修理的,冰箱啊电风扇啊这些潜移默化中也慢慢学会怎么修了,是家政好手。
杨爷爷瞅眼蹲在河边不知道在玩什么的杨一帆,说:“你俩不是亲兄弟,但关系好。”
林砚顺着目光看过去,又转回来,“嗯。”
“哟!上钩了!”杨爷爷的鱼线绷紧,“还不小呢。”
林砚放下手里的鱼竿,过去帮他拽上来,一条通身银色的大雨咬着鱼钩扑腾起来。
林砚笑了,“像是有七八斤。”
大鱼甩着尾巴,杨爷爷把鱼放水桶,说:“正好,回去能让奶奶给咱们做了,你喜欢红烧还是清蒸啊?”
林砚低头把刚才丢下的鱼竿捡起来,回他:“都行的。”
“好说话,”杨爷爷又看向杨一帆,压低声音,“就他挑。”
说完笑笑,脸上慈祥,林砚抿唇笑出声,杨爷爷还挺意外:“你不觉得啊,杨一帆嘴巴挑得厉害,你俩在一块儿那么久,肯定知道。”
杨爷爷也就是跟小孩儿说着玩,虽说杨一帆挑嘴是事实,但说时的语气却是宠溺的。
林砚笑意未减,甩下鱼钩,“您说得对,他最挑了。”
最挑的杨一帆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说他这么多,回家的路上正中午,气温变高,杨一帆走在前面热出了汗,想都没想解开扣子,正想把衣服脱下来就被林砚给制止了。
林砚把他衣服重新拉上去,没说话,但杨一帆秒懂他的意思,乖乖穿好系扣子,杨爷爷看两眼,对他俩说:“我去村长家有事儿说,你们先回去,跟奶奶说我一会儿就回去。”
杨一帆接过他手里的鱼竿,问:“啥事儿?”
杨爷爷:“去看小狗崽,你奶奶想养一只,我才问到。”
杨一帆想起这事儿来了,之前奶奶想要只狗用来养家护院,正巧马腾家的萨摩耶生了六只要送人,听说这事情以后非要给杨奶奶送一只,被杨一帆拒绝了,在看家护院方面,宠物犬还是比不上田园犬,再者说,萨摩耶那么白的长毛,在乡下怎么生存?
奶奶也看照片了,虽然喜欢但也没要,家里这种环境养着不合适。
杨一帆催爷爷快去:“那行,我回去跟奶奶说。”
等杨爷爷走远了,杨一帆扯着林砚袖子问:“你看我爷爷奶奶,拌嘴一辈子了,感情还是那么好。”
事实的确如此,林砚看到他肩膀上落的草叶子,提醒:“肩膀。”
杨一帆看到后噢了一声,拍掉。
俩人继续往回走,杨一帆踢脚下石头:“林砚,你跟爷爷俩人都说啥了啊,我都看到你笑了。”
林砚面无表情:“说你坏话。”
杨一帆捶他一拳:“我不信。”
他们穿过一座桥,杨一帆突然顿住脚步,喊人:“林砚。”
林砚停下来,转身看他。
杨一帆用脚划拉着小石头,低头,“我有东西要给你。”
等了两秒,见杨一帆没动,林砚走过去,疑问,“给我?”
杨一帆摸摸鼻子后点头:“嗯,给你。”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刚找到的。”
林砚站得笔直,“什么东西?”
冬天是个安静的季节,冬天的中午更是这样,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还有心跳声。
杨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松开手递过去,眼神闪了下:“我在河边找到的。”
林砚低头先看到杨一帆的头顶发旋,接着是他手掌心的白色贝壳。
不大不小,正好在杨一帆手心,长得也简单,干干净净的。
杨一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好看到了,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被这么正经送出去,有点奇怪,杨一帆又赶紧改口:“给你看看。”
林砚忽然撩眼皮:“不送我了?”
杨一帆愣两秒,在这两秒的时间里,林砚已经慢慢把嘴角放下去,随后听见杨一帆兴奋地说:“送!”
林砚点头,伸手,什么意思相当明显。
小小的贝壳落在林砚的手掌心,像个小月牙,也很想杨一帆笑时眯出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