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夜色深,只是这月色下校园依旧灯火通明,教室里明亮的灯光,是他们奔赴山海的见证。
安静无声的高二八班,杜泞蓁环顾一个个埋头苦做的孩子,心里莫名的欣慰,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课代表?!”杜泞蓁轻唤。
邱初禾起身,微微向前倾了半个身子,压着回复的声音:“到!杜老师,什么事?”
杜泞蓁左手冲她扬了扬手机,带了些拜托的语气,只是表情依旧严肃:“门口有我的外卖,能帮我取一下么?”
“没问题!”邱初禾领会,冲了比了哦可的手势,抬腿便冲出教室,帮老师忙,或许是学生时代的一种荣幸。
开春的天,没有那么冷,也许的凉风没有冲散少女萌芽的情绪。
她觉得她是特别的,是作为课代表的特别,也是作为信任的人。
商家眼瞅着单独跑来的学生,应该就是替老师来取外卖:“您好,这杜女士的外卖,请签收。”
“谢谢。”邱初禾接过小哥从学校围栏缝隙递过的外卖,包装精致,邱初禾提着隔着袋子闻了闻,甜甜的,好像是糕点。
邱初禾眉间一紧,莫名的危机感,她很好奇,想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应该不去杜老师自己买的,据自己观察,她平常不爱吃甜食。
邱初禾将袋子提着旋转了一周,瞧见纸袋子用订书钉固定着一张便笺:宝贝蓁蓁,记得按时吃饭,今日份甜点,要吃光光哦。
落款:你流落在外的小男朋友·代山。
看完便笺,邱初禾那窸窣作响的后槽牙飘荡在夜色下,提着袋子的手越发收紧,将抽绳快要搓烂。
代山,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油腻男人,邱初禾心里唾弃了这个名字,虽未谋面,但觉恶心。
出去开开心心的人,回来已经是一脸怒容,邱初禾将拿回的甜点,随手就放讲台上,一言不发,直接回了位置。
也不管杜泞蓁对她说没说谢谢,反正杜泞蓁就在一旁复批作业,她一抬眼就能看见。
杜泞蓁感谢的眼神收回,微微抬眸,扯过袋子一角,看了一眼上面的留言,嘴角上扬了半个弧度,又若无其事地环顾教室,没有学生看见她的偷笑。许是想到了什么,杜泞蓁轻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批改作业。
邱初禾虽回了位置却在偷偷观察杜泞蓁的反应。她笑了?她居然看着便笺笑了!所以她知道是那个老男人送的了?她也喜欢对方?
下课铃让早就好奇值拉满的学生一拥而上,杜泞蓁以为学生没发觉,没想到他们早就将讲台上的一切看的清楚。
有女生被挤在了前排,眼尖的她看见了那张带点暧.昧的纸条。“代山?杜老师,这个代山是你的男朋友么?哇,他好贴心,给你送甜点。”
“什么什么,我也要看。”本就蜂拥而上的学生,挨得很近,另一女生也挤了上来凑热闹:“哦,这个甜品店啊,上周末,我妈带我吃过,很难买的,一些明星产品,排队两三个小时都不一定买的到。杜老师男朋友太有心了吧。”
“我也想有男朋友,呜呜呜。”
杜泞蓁听着教室里唧唧哇哇的声音,无奈摸额,也没有解答她们的八卦,当是一群小孩的闹腾,只是轻笑,继续批改作业。
回击谣言的方法可以是沉默,但破解谣言的方法只能是回应。在杜泞蓁没有解释的这几天里,班里已经不知传了多少个版本。
有说这个代山是高富帅的,也有说是个油腻男的,还有怀疑杜老师是不是被包养了的。
无论是哪个版本,听到邱初禾耳朵里,都像一把剑刃,扎进她心里。
谣言不会止于智者,只会止于真相呈现,或暴力还击,或止于法律控诉。
杜泞蓁被这些以讹传讹的故事闹得头疼,连校长都来关注,再任由发展下去,怕是自己父亲都要知道了。
无奈,只能让主人公出现,来破解谣言。
岱言应着杜泞蓁的要求,在周六来学校探望。她倒是蛮期待这一天的,去杜泞蓁的学校,也能充回大姐。
在放学前,一个女人出现在教室前门,她头顶着棒球帽,戴着棕褐色墨镜,还配了一身墨镜同款色系的夹克衫。
学生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引起一阵起哄声。难怪杜老师今天化妆了,原来是有人要来。
只见杜泞蓁皱眉起身,想将人推出教室,一边抱怨:“你干嘛穿成这样,街里街气的,别带坏小朋友。”
岱言是来破解谣言的,自然不能出教室,她要完完整整的展露在学生面前,她杵在门框不出去,同杜泞蓁挑眉:“啊,我还以为现在学生喜欢这样呢。这是我特意去买的夹克衫,酷么?”
看着岱言将墨镜推上额头,一副街头二流子的模样,人是自己叫来的,也只能随她。问就是后悔,没有嘱咐她好好穿衣服。
算了,按着岱言的性格,她也不会听。
杜泞蓁敷衍:“酷酷酷,代山小姐姐,今天打算带我去哪里吃晚饭?”
这一声代山说说给学生听的,前排的女生的听的真切,立马回头窃窃私语,没想到八卦多日的男盆友,居然是个小姐姐。
不过杜老师和这个小姐姐也好搭啊,不少了又磕起了另类的cp。
杜泞蓁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又在八卦什么,直接将人拽出了教室。
熟练的动作,潇洒的手势,直接给岱言提出教室。
对于这种待遇,岱言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对于杜泞真的应承,还有些得意:“这还差不多,我就说特别酷。晚饭跟我去个party,给你介绍大帅哥。”
杜泞蓁脱口而出:“相亲局?”
岱言才没有那么无聊,相亲这种事她不来做,搞的和拉.皮.条一样,不喜欢。再说,她认为喜欢上一瞬间的事,两情相悦哪里需要相亲。
岱言摆摆手:“那不是,我朋友的生日party,我自己去无聊,你陪我呗,刚好带你认识大帅哥,我贴心吧。”
杜泞蓁拒绝:“得了吧,大帅哥你自己留着享受,别喝酒,结束带我回家。”
“不是吧,杜老师,你这么大了还有宵禁么?难得热闹一次,还不得不醉不归。”岱言的惋惜就差写脑门了,虽然她知道杜泞蓁就是如此无趣的一个人,以为来教书,多接触新鲜事物,感受小朋友的热情,能变得不一样一些。
“我还要备课,姐姐,夜不归宿不是我的习惯。好了,我和学生交待一下放学事项,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杜泞蓁双手捧起岱言的脸揉了揉,一副姐姐教育妹妹的模样。
教室的门,正好将这一幕框的清楚,邱初禾也是一帧不漏得看着两人的互动,手里的橡皮被抠烂。
岱言被迫嘟着的嘴,发出没有威胁力的控告:“杜老师,你好狠心,居然让我在教室外面罚站。”
“去你的,呆好了,别乱跑,不然我让你在教室罚站。”
“遵命,杜老师。”岱言敬礼。
杜泞蓁收笑,刚转身,对视上某个小孩的视线,被她收了回去。
杜泞蓁交待了周末的安全事项,也便解散了。
只不过这次,学生没有同往日散去,依旧关注着岱言和杜泞蓁的互动。
岱言看出了这些小家伙的想法,嘴角划过笑意,将手搂在杜泞蓁的腰间。
班里几个女生顿时捂嘴,不让尖叫声发出,兴奋地原地跺脚。
杜泞蓁微眯双眸,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手,不自在,若有所思,没有推开,任由她搂着。
身后不远处,一缕小小幽怨的目光落在腰身处。
上了车,两人各自系好了安全带。
岱言取下帽子和墨镜,这不是她的风格,放下一头长发,抖落开来,感觉又是自己了。
“诶,蓁蓁,你有没有感觉,坐第一排的那个马尾辫女生,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岱言薄涂了一个口红,待会去酒会可不能这么朋克,待她合上化妆镜,意味深长地看向副驾驶的人。
显然,杜泞蓁是知道些什么的,她有些心虚,故作淡定,也翻转开后视镜假意补妆:“有么?是你腐眼看人姬吧,她们还是学生呢。”
“可能吧,就是觉得看你的时候多了点什么,算了不去想了,你自己注意哈,他们未成年。”
岱言倒是也没那么八卦,她知道杜泞蓁是有分寸的人,她只是友情提示。
杜泞蓁:“知道啦,我不搞小的。带我去见见你说的大帅哥吧。”
不过,杜泞蓁是明白邱初禾的心意的,上课那蓄谋已久的对望;一边渴望在校园相遇,一边又躲着自己;放假也会给自己毫无缘由的分享落日。她那些小心思,杜泞蓁看得清楚。
但是她还那么小,还不成熟。刚十八岁的邱初禾,在不适合的时间遇到了二十三岁的杜泞蓁。
老师和学生不是束缚她们的枷锁,是年龄,是世俗。
杜泞蓁明白,多年以后,小朋友要是不爱了,她总不能阳止她奔向比自己更好的人吧。
聚会上,氛围正热闹,杜泞蓁收到匿名短信:【老师,邱初禾和几个同学在她家看那种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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