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
春花纷飞,这坐落在小山坡上的别庄却显得格外冷情。
两座镇宅的石狮子立在山庄两侧,栩栩如生地注视着面前的行道,威武庄严。
‘金贤山庄’四个大字有力地嵌在牌匾之上。
可乍一看,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庄。
一阵马蹄声至,一队人马的出现却瞬间打破了这山里的宁静。
“大公子,就是这里了。”为首的人反手拉住缰绳,驱停身下马匹。
而被他叫做大公子的谢韫玉只扫了那庄子一眼,就吐出了一个字:“……抄。”
“是!”
一队人马约莫二十人,这些都是谢家亲卫。
有了大公子一声令下,他们自然也就下马涌了上去。
听到动静赶忙跨出门来的庄内小厮见他们这么多人,顿时满脸惊疑,“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
谢家亲卫持令上前,“封陛下旨令,查抄你们这庄子!”
小厮急急忙忙追上他,“大人,我们这是私人山庄,我家主子是钱尚书的夫人的亲表弟,这是不是搞错了啊!这可不兴抄啊!”
谢韫玉此时上前,“钱尚书夫人的表弟,那便没错,抄吧。”
小厮:?
一队人马很快入了庄子,小厮拦不住,看门的瞧见这群人又是穿甲又是带刀,实在不敢动。
谢韫玉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卫兵们入内查抄。
“大人!真要得罪我家主子吗?我主子身后,可是钱尚书!”此时,院内走出一名女侍臣,她打扮不俗,倒像是主人家。
谢韫玉瞥了她一眼,便道:“我是奉旨查抄。”
女侍臣面无表情:“那便抄吧。”
说完,她侧身避让,仿佛在说,随便你们。
这样的态度倒让谢韫玉感到疑惑。
“大人……?”卫兵们见他不语,便问,还要继续吗?
“抄。”谢韫玉捏了捏圣旨。
皇帝特意给他的圣旨,不可能无的放矢。虽说他也半信半疑……但,便信一回。若真能抄出东西,倒也不白跑一趟。
一群卫兵当即涌入。
女侍臣望着这一幕,只沉默地看着,并未说话。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卫兵们脸色难看地回到了院里。
“大人,没发现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大人所说的古物文玩,是一件也没有。
“所有屋子都翻遍了吗?”
“是。”
谢韫玉闻言皱眉。
女侍臣但笑不语。
谢韫玉瞥见她的神情,笃定这庄子里定有东西。
只是……
“除了庄子里的厢房,别处都搜过了吗?”忽地,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谢韫玉回头,只见自家堂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衣裙也有些凌乱。
“小姐!”
“小姐怎么来了!”
“安虞。”
“大堂哥!”谢安虞大步朝他们走来,“这是新的圣旨。”
当然,谢安虞不是自己来的,她这一趟还带着几十名禁卫军。
谢韫玉眯眼,看向妹妹手中的圣旨,随后便要跪下,却被谢安虞一把扶住,“先看。”
闻言,谢韫玉点头。
圣旨上似乎没写什么内容。
只有两个字——佛堂。
谢韫玉眼神一暗,询问道:“这庄子里有佛堂?”
卫兵点头,“是。庄子里还有一座佛堂,不过这佛堂里也没发现什么。”
谢韫玉眯眼,“带我去看看。”
“站住!”
女侍臣在听见他们说‘佛堂’二字时便神色大变,随后一掌便向谢韫玉袭来。
同时,庄子的墙头上忽地窜出了一群黑衣人,快速搭上弓箭,直指院中的卫兵与谢家兄妹。
说时迟那时快,安虞一把抓住大哥肩膀往后甩,迎上女侍臣,弯身躲开她那一掌,后迅速与其缠斗在一起。
谢家带来的卫兵身手也不错。
眼看着墙垣上射出数十只箭,卫兵们立刻抽出剑,一道道剑花打飞射来的箭矢,将不会武的谢韫玉往后护。
跟随谢安虞来的禁卫军也立刻行动,冲向墙边。
谢安虞与那女侍臣缠斗中,哀嚎声已经此起彼伏。
墙垣上藏着的那些人虽然也是好手,可谢韫玉带来的可都是去过战场的谢家军。
战场上的残酷,此刻在这些人眼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几乎每个人都不会给多余的花哨招数,招招致命。
他们!不是对手!
注意到自己这边的人处于下风,女侍臣也不禁急了。
正在这分神之际,谢安虞趁机便给了她一掌,直拍心口。
女侍臣紧急避开,可那一掌还是打在了她肩头。
这一掌劲道十足,显然是毫不留情!
女侍臣一手捂住自己的肩膀后退数步,心里却有些后怕,这一掌方才若是打在心口,她怕是要当场毙命!
“年纪尚小,出手却如此狠辣!”女侍臣骂道。
女侍臣心里一沉,不行,得走。
这庄子隐蔽,却没多少好手。
她不能死在这!
谢安虞那双如鹰的眼睛盯着她,“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你一命的!”
毕竟……皇帝说了,要留活口!
话落间,谢安虞再次袭向女侍臣。
女侍臣险险躲开,一甩袖,暗器便从她袖间射出,直奔谢安虞!
安虞闪身一躲,那暗器却在砸上地面时轰然爆开——
顿时烟尘滚滚。
她甩袖挥开烟尘,却见那女侍臣已经用轻功飞上墙垣!
想逃?
谢安虞眼一眯。
“安虞!”站在远处的谢韫玉忽地喊了一声,随后直接将手里捡来的弓丢给了妹妹。
谢安虞一把抓住,眼疾手快在地上捡了根断箭。
搭箭,拉弓——
女侍臣原本已经站上墙垣,瞥见她用断箭,不以为意地就要跃下墙头,可说时迟那时快——
下一秒耳畔便传来一道破风声。
只听噗嗤一声,箭矢扎穿血肉的剧痛就从她小腿处传来。
“呃——”疼痛让女侍臣身形不稳,竟直接从墙边摔了下去。
而扎在她腿上的——
是那一只断箭。
一只断箭竟扎穿了她的腿?!
这一瞬间,女侍臣才终于想起这武艺不俗的小丫头是谁。
谢家年纪还小,却年年都在皇家狩猎中拔得头筹、在整个京中都小有名气的神射手——
谢婉!
“不好……”
女侍臣满脸冷汗。
她逃不了了。
当即抓来旁边一个人,喝道:“回去,汇报……佛堂,钱尚书……背叛了……”
那人哆哆嗦嗦,却没有应话,而是怔怔地看向她身后——
谢安虞提着一把刀,正笑着看着他们。
想逃,是不可能的啦。
……
收拾完庄子里的残局,兄妹俩也终于来到了庄子里的佛堂。
约莫三米高的大佛像,稳稳地坐在堂上。
谢安虞嗅自己衣袖上血腥味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问谢韫玉:“大堂哥,东西藏在这佛像里吗?”
谢韫玉走近仔细观察了片刻,目光在佛像底座上停了下来。
“没有,东西,应当在这佛像底座里。”
这佛像底座边的灰尘……似乎不太均匀。
“来人,找一找机关!”谢韫玉吩咐道。
这么大的佛像,不可能能轻易搬动。唯一的可能,这里有能够挪动大佛像的机关。
索性机关藏得也不算太隐蔽。
不一会儿,机关被打开,那大佛像连着座台缓缓被挪开,那隐秘的地道入口也在此刻显现出来。
“大堂哥,厉害!”谢安虞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谢韫玉瞥她一眼,“安虞,你在考验为兄吗?”
谢安虞眼神飘忽,干笑道:“大堂哥你何出此言啊……”
谢韫玉率先走进那密道,“陛下早就告诉你这密道何在了吧,否则你来这一趟,便没有理由了。”
谢安虞:!
谢安虞急忙跟上,“我怎么听不懂大堂哥的意思,陛下派我来分明是保护你的。你可不知道,陛下中意大堂哥呢,想让你入朝为官。”
谢韫玉摇摇头,“你此行是为了确保这庄子能顺利抄成。这庄子里藏着的东西,恐怕价值不菲……是也不是?”
被大堂兄一语中的,谢安虞也就不装了,她垂下头:“……是。”
见她承认,谢韫玉也不禁叹了口气,“陛下觉得,依我的能耐抄不了这庄子。找不到这佛堂密道。”
“不是的大哥!”谢安虞急急忙忙说,“我此行,一是为了这佛堂里的东西,但有一点陛下特意嘱咐了,不得让大堂哥受伤!她可看中大哥了!”
谢韫玉闻言脸色并未变好,反而眼中多了些惊奇和诧异。
“安虞,你与陛下……”
剩下的话谢韫玉并未说完。
在他看来这是很匪夷所思的。
为了谢家周全而被迫入宫的妹妹对皇帝没有怨恨不说,此时竟然还帮着陛下说话,想到妹妹上回回门的情形,两人似乎还是牵着手进的门……
脑中冒出一个可能,让谢韫玉沉下脸,提醒道:“安虞,她是个女人,更是君主。”
谢安虞一愣,点头道:“我知道啊。”
谢韫玉摸了摸她的头:“她若是好的,谢家可以赴汤蹈火。但那是谢家。”
谢韫玉见妹妹懵懂,便狠下心说:“谢家不会让你一直在宫里的,你也……莫将心放在她身上。”
陛下心机深沉,十个安虞也不是对手。
可即便是明君,也不一定是良人。
古往今来多少宫妃孤老宫中的例子还少吗?谢韫玉到底不希望妹妹为此神伤。
谢安虞听完这些话,却忽地红了耳廓。
啊?
把心放在谁身上?
病秧子皇帝?
她喜欢病秧子皇帝?这怎么可能!
“大哥……你,你是不是搞错了?”谢安虞视线也开始飘忽,“我、我怎么会心悦陛下啊!”
她是个病秧子诶!走两步都会喘哦?
“而且她老逗弄我……我是讨厌她!我才不会把她放心上!”
十六岁的小安虞,头一回听说‘情爱’二字,矢口否认,却涨红了脸。
而大哥见此……
沉默无言。
安虞见大哥沉默,更急:“大哥!”
谢韫玉:“……嗯。”
“我们快去看看密道里头到底有什么!”
谢韫玉:“……好。”
望着妹妹跑得飞快的身影,谢韫玉又一次沉默。
说是跑得飞快,倒不如说是……
落荒而逃。
谢韫玉叹息。
谢韫玉啊谢韫玉,你作甚多嘴说那些。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助攻max(摇旗呐喊)
谢韫玉: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真的不想助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