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都得做！”顾婉婉对着天空逼逼了几句。
突然间，晴空炸响一道惊雷，头顶随之汇聚过来几团厚重黑云，清晰可见云层里有闪电在穿梭，好似随时要劈下来。
天谴来了？顾婉婉赶紧闭嘴，抱着金九跃下外墙，稳稳落地。
找了个无人看见的墙角显身，从里面走出来。
“哟！现在这鬼术挺溜。”金九的声音带着一股戏谑的意味。
顾婉婉惊讶垂头：“你恢复了？”
金九挑着自己的眼睛，颇为得意：“你们阎王心善，给我搞了点儿灵气。”
见金九恢复了，顾婉婉也高兴，揉搓着它的圆脑袋：“昨天晚上吓死我了，你都快进孙妙肚子了！”
金九轻哼：“她敢吃，我还怕她消化不了呢！什么东西。”
不过说完，它也想起了要紧事。金九直起身子趴在顾婉婉的肩上：“小鬼鬼——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铃铛在哪里了？”
金九眼神色咪咪的，连说话也有些油腔滑调，顾婉婉心头一紧：“我…再给你问问？”
说着她放下金九，掏手机给贺之淮打过去。
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声线柔和似有倦意：“怎么了？”
“凌道长。”顾婉婉压低声音问：“你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贺之淮停顿片刻，反问她：“找不到真的会死？”
“你不会没找到吧？”顾婉婉听他语气不对劲，心弦都绷紧了。
又是几秒停顿，贺之淮问：“你在哪儿？”
只是这一次的问话没得到回答，他只听见了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声。
随后电话像是被丢到了地上，然后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声音模糊不清。
金九幽蓝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蓝色阴火，它挂在顾婉婉的身上，一双爪子揪住她破碎的羽绒服：“顾婉婉！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不知道铃铛在哪儿？”
顾婉婉的手已经被它挠了一爪，疼得厉害，只是这伤口被它的灵力护着，还没流血，就立刻愈合了。
顾婉婉知道再也瞒不住了，背靠墙壁：“猫哥！猫大爷！我知道！铃铛在一个小道士身上，他叫谢安逸！”
“很好！那他人在哪里？”金九探出猫头，又拧着脖子，面对面地瞪着顾婉婉：“嗯？”
顾婉婉飞快甩出一句：“听说在四处云游！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但、但他…”
“但你个大头鬼！”金九挥起爪子就往顾婉婉的头皮上落下：“敢骗我！利用我！为了你我差点儿死了，你居然不知道！”
顾婉婉抱着头蹲在地上，自知理亏，根本没有还手，只说：“错了大哥我错了！”
“错了？”金九又是几爪：“说谎的人要挨一千爪！”
说着它的前爪就像旋风小陀螺一样，不停地落在顾婉婉头上、脸上乃至身上。
总之看得见看不见的肌肤都被划伤了。
最后在顾婉婉撑不下去，倒地的时候，它终于停下爪子，看着血糊糊的人：“顾婉婉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被我碰见，不然！不然我！见你一次挠你一次！”
放完狠话，金九一个纵步跳上墙头，然后又跃到另一个屋顶，消失在了胡同里。
天空响起第二声惊雷，雨没落下，云层反而散开了，仿佛一切都未发生，阳光正好。
顾婉婉踉踉跄跄站起身，看了眼天，嗫嚅着：“这…这难道就是天道对我的惩罚？”
她也琢磨不透，不过这惩罚比起她折磨孙妙轻了几万倍不止。
她扶着墙去旁边的垃圾桶里捡起电话，发现贺之淮还没挂断。
她双手打着颤，捧起电话，委屈道：“老公快来救我。”
贺之淮终于听见她的声音，问：“你在哪儿？”
顾婉婉已经听见关门的声音，她赶紧报上地址。
说完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坐在垃圾桶旁，像个叫花子。
好在老胡同人少，半个小时过去都没人路过，不然高低要替她报个警，看她身上的伤，怕还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不一会儿贺之淮出现在她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男人。
见到顾婉婉的那一刻，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女生身上的羽绒服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里面的毛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软塌塌地挂在她身上。
顾婉婉脸上无光双眼无神，头发也凌乱不堪还断了好几缕。
可最让贺之淮震惊的是，她脸上身上，全是一条条冒着血珠的伤口。
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上前盖在浑身发抖的顾婉婉身上。
还未等她开口，就将她公主抱起，往车的方向走。
顾婉婉莫名觉得自己挺可怜，感受到男人胸口心脏的跳动和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又觉得好像挺暖心，头一歪贴在贺之淮的胸口处。
贺之淮将她放在汽车后排，朝Z道：“去最近的医院。”
Z也被吓坏了，边启动汽车边问：“要不要报警？”
“暂时不用。”
“不用。”
后排两人同时出声。
顾婉婉抬眸看了眼贺之淮，“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金九并没有真的伤到她，一直用灵力护着自己，只是现在它生气走了，灵力消退，她的伤才好得没那么快。
“不行。”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他又软了些语气：“你怎么受伤的？”
“我撒谎，遭报应了。”顾婉婉拽着贺之淮的衣角，弱弱道：“以后我再也不撒谎了，你也最好别撒谎。”
贺之淮深吸一口气，“是谁要找凌道长？你的伤是不是他弄的？”
“你不要管了，总之我没事。真的！”顾婉婉扭动身体，想让贺之淮看见自己没事，但是身上确实还有疼痛感。
刚一动，就疼地“嘶”了声。
昨天被孙妙打那几下，伤她不轻。
贺之淮认为她在逞强，也不与她多言，对Z道：“再快点儿。”
Z又给了一脚油门，超过前车，拐进左边。
一路没减速到了就近的医院。
顾婉婉被一个急刹给晃醒了。
身子疲乏，她无意识呻/吟了一声“哎哟”，随之打了个哈欠。
她往窗外看了眼，伸手去拉车门，发现手背的伤口全部愈合了。
撩开袖子一看，金九造成的伤都好了，只是抬手去摸右侧颧骨，孙妙割得还在，她的头发也还断着。
顾婉婉心中一紧，反应过来赶紧去看贺之淮。
男人似乎没有发觉她身上的伤口愈合的事，打开车门下车，并喊了一句：“下车。”
顾婉婉听话下车，既然来了，她也进去瞧瞧脸，别留个疤在脸上，那她会下地府再给孙妙几拳头。
她披着贺之淮的衣服进医院，避免了不少人的瞩目。
不像今天早上，出租车司机差点儿以为她被人虐待报警，害得她解释了好半晌。
医生看见小姑娘狼狈的样子，赶紧让护士把她带进了观察室。
之后来了个女医生，关上房门，让她把衣服脱了检查一下伤口。
顾婉婉照做，脱得只剩内衣裤，可身上除了几处淤青，就只剩下颌和颧骨有一点儿划痕了。
医生检查一通，抬眸问：“闺女，你这衣服上的血是从哪儿来的？我看你身上也没伤啊，这些淤青不是你老公打的吧？”
“不是。”顾婉婉看了眼衣服，眼珠子一转：“那些血不是我的，是猪血，我们干杀猪的。”
杀猪的！医生目光存疑，却又隐约觉得女生身上出现一股猪毛味。
明明刚刚没有啊。医生又问了次：“闺女，你老公真没家暴你？”
“没有。我家暴他还差不多。”顾婉婉笑道。
医生沉默片刻说：“那你在这儿穿衣服，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开点儿消肿化瘀的药，再开点儿祛疤的药，伤口不深，但以防万一嘛，这么漂亮的闺女，别留了疤。”
顾婉婉答应了一声，等医生拉上帘子出去，她才开始穿衣服。
细想孙妙的事。
阎王要她找的孩童尸骨想来是和孙妙有关，可她背后的那个人似乎在她身上下了某种禁咒，把她记忆里关于自己的一切都抹去了。
找阎王问也不大现实，阎王将这件事交给她，好像是有意为之。
不然以她的本事，什么尸骨找不到。
可为什么要给她？
顾婉婉开始仔细想着天道、命数、还魂之间的关联。
暗想间，她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听见那边传来老人沧桑的声音：“顾小姐。”
她分辨了一下，试探问：“祝大爷？”
“是我。”祝孟军说：“我今天刚被放出来，可家诚他... ...”
她惋惜道：“或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顿了一下她问：“他去警局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他威胁了我让我替罪，还把那根勒死孙妙的绳子拿出来了，我竟然不知道他还留着。”祝孟军喟叹一声：“上面有他的指纹，还有孙妙的皮肉组织，她的父母也来警局验了DNA。”
等她说完，心中的一个疑影解开了，可还有第二个。
顾婉婉轻身问道：“那天晚上你怎么会知道孙妙在学校？还有勒死她之后的事呢？”
祝孟军停顿片刻，缓缓道：“那天我喝了点儿酒，本来都打算睡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感觉孙妙在学校，而且心里的感觉就是要去学校。我也没多想，拿了做活时用的白手套还有麻绳就去了。在我准备下手的时候，绳子被家诚夺走，我当时也想孙妙死，替子晴报仇，就眼睁睁看他勒死了她。”
之后两人看着孙妙的尸体，也猛然惊醒，祝大爷当时就说要去顶罪，被姜家诚拦下，他知道上面有自己的指纹。
两人在树林商榷很久，才决定把孙妙抛尸在学校后面的池塘里。
此时已经下雨，他们背着孙妙的尸体从老教学楼背后的墙翻了出去，在孙妙身上捆上石头丢了进去。
之后他把姜家诚带回家里，想要焚烧手套和绳子，可姜家诚执意把绳子留下，说日后被翻出来，他就去认罪，不让祝孟军去顶罪。
祝孟军两口劝说无果，也只好随他，只是告诉他赶紧转学。
姜家诚走了，老两口在家里战战兢兢等待，可半月过去都没有警察找上门，祝孟军刚松口气，又听人说警察准备去学校后的池塘打捞一下。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捞了一阵，却没有捞出孙妙的尸体。
他终于定下心，认为是老天爷在帮他惩罚坏人。
顾婉婉听完颇为震惊，怎么会没打捞出尸体，莫非真是天道欲所为？
那么... ...
顾婉婉朝电话那头道：“祝大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和大娘也要注意身体，好好生活。”
祝孟军再次给她道谢，便挂了电话。
坐在床边，顾婉婉开始想这件事，如果孙妙的尸体被捞出来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现在回到原点，还魂是因为婴灵为她提供了肉身，祝子晴一事将她的禁锢冲开，之后孙妙夺舍，也让她明白其中玄妙，与肉身融合。
唯独王翔的事，好像与她无关。
如果真是命数，那就意味着王翔的事，应该也有某种关联才对。
她琢磨不透。
正拖着腮，观察室的门被扣响：“我能进来吗？”
是贺之淮，顾婉婉答了声：“可以。”
贺之淮进门，视线在她脸上的伤停留一瞬，言其他：“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婉婉掀起眼帘，露出疑惑的小眼神。
这人开始奇了怪，不叫她顾小姐了，居然还有事情要告诉自己... ...
她轻问：“什么事？”
贺之淮关上门走到她面前，拉了把椅子坐下。
男人盯着她的眼眸，片刻才缓缓道：“警察去福利院调查小孩儿被虐待的事，发现罗语薇不见了。另外，你还记得徐邦民吗？他原是我二伯的眼线，我一直在调查他，最近发现王翔和他有过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