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跟部长说再招个经理。”看了看时间，中岛零说。

“我不想放弃经理的职位。”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部长，经理可以经常和部长接触，甚至还能给他们制造很多相处的机会。事实上这也是她一发现游泳部要招经理就来应聘的原因。经理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说：“私人原因，可以吗？”

“可以。”中岛零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对原因不感兴趣，“你能保证按时完成训练吗？”

经理扫视了一下中岛零给她写的训练计划：“没问题。”

中岛零这次收上来很多加训申请表，因为她也把拟定的夏季赛参赛名单贴了出来。这引起了很强烈的反应。尤其是三年级学生的。

“一二年级的是不是太多了？”

中岛零对他们的窃窃私语毫无反应，没有说出来的意见叫意见吗？既然不是意见，那就不用在意。

过了会儿，有人站了起来：“三年级生只有三个，女生里面只有一个，这对我们不公平。”

经理看向说话的女生，那正是当时在更衣室里和她说话的女生。

“这学期我们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副部长安排的参赛人员是最能保证我们胜利的……”

女生打断了部长的话：“没有我参与的胜利，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在游泳部两年多，不是为了看你们赢的。而且一二年级还有机会，我已经没时间了。”

她直直地盯着中岛零，中岛零也看着她。

部长心里捏了把汗，他刚想打圆场，中岛零说话了。

“周六早上八点，拿着你的训练单到游泳馆来。”她环视一圈，“还有想改训练计划的，把加训单交上来。”

中岛零走进社办坐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她真的很不适应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更别说是这样有些针锋相对的情况了。

“没事吧？”

部长递过来一杯温水，中岛零喝了一大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没事。”

经理进来，把收上来的加训单递给中岛零，中岛零接过来翻看，里面有很多三年级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年级学业很紧，有些明明表现不错的，最近忙着学习，成绩下滑了不少。中岛零提前贴出名单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选择，要么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再管比赛，要么放在比赛上，等比赛结束再拼命学习。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至少他们应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上心了。

中岛零周六忙了一上午，累得她下午在家睡了三个小时。晚上起床写了作业，然后，一如既往地，没有写物理。

柳莲二知道中岛零一般都会把物理放在最后写，直到拖得不能再拖时才会糊弄糊弄。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但他看中岛零拿出来的物理练习册上全是空白，还是沉默了。

中岛零见柳莲二盯着她的书页，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一直想问你，你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幸村精市说过他的“梦境”可以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渴望，换句话说，人可以看到自己当下最想实现的场景。不破铁人当时最想取得胜利，所以他看到的是自己赢得比赛的画面。中岛零呢？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她会看到什么？

从集训回来，柳莲二就在观察中岛零和之前的不同之处。然而，他什么也没发现。除了他们的关系有了进步以外，中岛零看起来和往常并无区别。她既没有醍醐灌顶做出一些改变，也没有受到打击自暴自弃。

是那场比赛毫无作用吗？中岛零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中岛零思考了一下，“我在做一件事，做了很久很久。”

“是什么事？”

“不知道。我只是坐在那里，好几个小时都没休息。”中岛零也很奇怪，“不是画画也不是游泳。我真想知道那件事是什么。”

中岛零对自己有那样的耐心感到吃惊，因为她现在算得上毫无耐心。所以她很好奇那件事到底是什么，难道以后会有一件事让她非常感兴趣吗？

柳莲二听了她的分析，大脑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是“工作”。

眼前这样懒散的中岛零，在未来会成为一个工作狂。恐怕很多人都很难想象，但这是事实。中岛零可以忙工作忙得不吃不喝，可以两点睡六点醒，甚至可以睡在椅子上，就为了睡醒能第一时间开始工作。一个人对工作这样狂热，完全能被称一句工作狂。

但是在仔细分析以后，柳莲二并不认为中岛零是单纯的工作狂。

现在的中岛零同样可以为了画画忘记吃饭和写作业，也可以为了游泳一直泡在水池里。与其说她是为了画画、游泳、工作而狂热，不如说她是把狂热放在了这些事情上。

中岛零拥有一种很多人想要的能力：全情投入。

柳莲二读过一些宣称“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的书，那些书全都写得很有煽动性，看完了让人立刻变得斗志昂扬。但是这些斗志会很快消散。原因无他，这句口号一般的话并不具备可行性。什么才是最好，怎样做到最好，做到什么程度就可以了？这些全部都是模糊的，无法操作的结果就是反而给人植入了一种“自己没用”的负面信念。毕竟连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好，人很难不从心底里感到挫败。

一挫败，就会开始怀疑自己。一旦怀疑自己，就开始逃避付出。没有付出，自然做不好，于是更觉得失败。

这是一个糟糕的恶性循环。

但在中岛零身上并不存在。

中岛零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并不会怀疑自己，因为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怎样做成这件事了，根本没空去考虑“能不能做好”。

这是一种后天也可以培养的能力。就像柳莲二，他是通过父母的言传身教学会的，但有时，他仍然会心生犹豫。

但以中岛零的经历来看，她并不具备从父母，或者别人身上学会这种能力的机会。而在这样的年龄，中岛零已经可以同时在画画和游泳上表现不俗，再结合柳莲二观察到的现象，这些都证明，中岛零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中岛零自己没意识到。她只以为自己聪明，才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很多事。

尤其是，中岛零能做得好的全部都是她感兴趣的事。越感兴趣，做得越好。所以她才会以为自己只能做到有兴趣的事情。

其实那只不过是因为中岛零在感兴趣的事情上投入的时间更多。柳莲二相信，如果中岛零在物理上投入和英语相同的时间，她的物理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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