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罢,楚家四口人都忙着收拾碗筷、打扫庭院,忙得不亦乐乎。
楚成玉这些日子以来也逐渐习惯了古代这种洗衣洗碗打扫都要事必躬亲的生活,什么洗衣机、洗碗机、洗地机,对她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
“楚姑娘!”
叶益辰轻唤一声,只见手里都忙活着的楚成玉和楚成月齐齐转过身来,四双大眼睛同时眨巴眨巴地瞪着他,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楚成玉和楚成月见叶益辰一脸懵的样子,不由得都噗嗤一笑。这姐妹二人,不仅长相有几分相似,此时连动作反应都整齐划一,又都是眉清目秀的,煞是好看。
叶益辰见她二人如此,也忍俊不禁道:“怪在下唐突失礼了,这里有两个楚姑娘,大楚姑娘和小楚姑娘!”
正在忙活的老楚头扭头见此情此景,也笑道:“叶公子何必这么见外!你就叫他们玉儿姑娘和月儿姑娘便罢了!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叫!”
“如此甚好!”叶益辰急忙点头应道。
“那不知叶大哥究竟要找那个楚姑娘,又是有何要事呢?”楚成玉还未开口,楚成月便忍不住俏皮地问道。
“月儿姑娘言过了,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玉儿姑娘,我秉烛夜读,昨日里这灯油已所耗无几,还希望姑娘能指引我自取一些也就罢了。”
“爹,灯油放在何处了?”
“这……这……我这一时也忘记了。”
他们一家四口入夜后睡得早,楚成玉又不喜这灯油的气味,故而灯油消耗的极慢,许久未用,还需要好好找一番方是。
“叶公子,现在我手里腾不出来,你等稍晚些,我给你送过去。”楚成玉只能应道。
这个时代不似现代,没有光污染,夜空里总是繁星点点。月光洒在园子里,如碎玉般斑驳点缀,只能听闻不远的村庄里传来几声狗吠,清静得很。
楚成玉也逐渐习惯了这乌漆麻黑的安静的夜。她一番翻箱倒柜,提着纸糊的灯笼好不容易翻腾出来了灯油,便直奔着叶益辰的厢房而去。
她扣门而入,才发现这个叶益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厢房收拾十分舒适。
床铺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书籍也摆放的有条不紊,还把那些有些陈旧的桌椅擦的亮亮堂堂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看起来也是刚刚用过,还散发出阵阵清香。
“没想到叶公子是个手脚如此勤快之人。可不似书中写的那只知‘之乎者也’的书生一般懒散不作为。”楚成玉不由得赞道。
“我家道中落,又出身不高,故而自幼都是自己打理生活起居。不像别的读书人还有一两个书童伏侍,自然是无需亲自动手。”
“对了,既然叶公子住在我们这园子里,我还得正式地问一下,叶公子从何处来?家里是做什么的?”
其实叶益辰心思极为细腻,早已洞悉了之前楚成玉被老楚头打断话的意图,所以故意将话头引起令楚成玉发问。
倒是楚成玉此刻却是压根没有想到会是叶益辰故意给她机会问询的。
“也怪在下没有自报家门!玉儿姑娘无需担心,我家世清清白白,干净的很!我来自锡城,祖上是太医世家,不过家道中落,家中双亲尚在,有一兄一弟,曾有一幼妹早年里不幸夭折,故而我看到月儿姑娘的时候,就不自觉想起了她。我如今二十又一,还未成亲,在求取功名之前,也不会谈婚论嫁,只想修身养性,走这科举仕途。”叶益辰洋洋洒洒,毫不遮掩地把楚成玉想知道的都统统说了出来。
楚成玉见他说的郑重,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一时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你出自行医世家?那你的医术应该很好吧?”
“略懂而已,不堪大用。”
楚成玉一时语塞,这个叶益辰如此言说岂不是把天给聊死了吗?兼他二人之前所议之事她还未思虑妥当,此时也不便多谈,略再说笑了几句便告辞了。
可是她前脚刚要踏出门,却发现月光下有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往这里走来,不是楚成功有能是哪个?
“功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不能打扰叶公子读书哦!”楚成玉嗔怪道。
楚成功显然是没想到阿姐会在这里,有些防备不及,说话竟也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完全不像往日里心直口快的孩童模样,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阿姐,我可不是来玩闹的,是我心里想着……心里想着……”
楚成玉感觉其中并不简单,也不再当作普通玩闹,转而认真地问道:“功儿,你想要什么?”
“阿姐,我不是来玩的,是……是我也想读书,阿姐能不能帮我跟叶公子说一声,让我拜叶公子为师?”楚成功终于鼓足了勇气,将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番志气……”楚成玉心里想到。
楚成功见阿姐愣住了,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要挨骂,便继续说道:“阿姐,要不我们带上月儿姐姐,一起跟叶公子多认识一些字好不好?你不也是大字不是一个吗?”
楚成玉一听这话,一种被戳穿的感觉油然而生,幸而她反应快,应到:“谁说我大字不识一个?我识字的时候你还满地爬呢!”
“是吗?阿姐竟然识字,我怎么不知道?”楚成功天真无邪,自是看不透楚成玉此时的脸色窘迫,也不知道阿姐的眼神是告诉他该闭嘴了。
“你这个小屁孩,能知道些什么事?”
“他要学自然是好事,玉儿姑娘无需介怀,拜我为师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句,功儿,你想读书是为了什么?求取功名,还是……”叶益辰在厢房里听到姐弟俩的对话中提及自己,也不便沉默,踱步出来问询。
“那倒没有,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每天我只能看到这园子里四四方方的天,却是无趣的很!想着读点书,可以认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楚成功想了想之后郑重其事地说。
“哦?你这孩子,竟然也有几分悟性。”
“真的吗?叶大哥果真愿意教我吗?”
他二人一大一小,竟就此事聊得热火朝天。
楚成玉却是一字未说,一时半会儿连眉头都锁起来了。
殊不知楚成玉听他二人在那里说话,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净想着当包租婆,想着怎么拐来这些书生们赁这园子,怎么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叶益辰眼神扫到楚成玉,只觉面色有异,便暂且止住了和楚成功的对话,问道:“玉儿姑娘,可有何不妥吗?”
“叶公子,我们下午所议之事,事关燃眉之急的解决方案,岂不就是摆在眼前吗?”楚成玉用眼神示意叶益辰,笑眯眯地摸了摸楚成功的头。
“玉儿姑娘的意思是?”叶益辰毕竟是古代人,思路哪里有楚成玉灵活,一下子还是没转换过来。
“这也不怪叶公子不懂这里的风土民情,你有所不知,我们园子所在的这个村庄幅员辽阔,却从来没有过一个教书先生愿意来此教孩童读书认字,以叶公子的学识,岂不是信手拈来?而且对于我们今后的计划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乐意,也是否会耽误公子备考?”
楚成玉侃侃而道,寥寥数语竟说得有理有据,还将叶益辰的顾虑都算计了进去。说罢,楚成玉自己都不相信,原来自己竟然有这么深厚的经商天赋。
叶益辰呆愣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笑而赞道:“玉儿姑娘果然是做生意的头脑,假以时日可当真要了不得。”
“那公子算是认同了?”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真当还需要日日苦读的话,那只能说之前都是虚度光阴了。再说教这些孩童读书认字,也费不得多少精力。玉儿姑娘能有此妙思,在下有何不可?”叶益辰郑重地说。
“如此甚好!此事我们明日便可操持起来,明日我便让我爹把月倚堂腾出来,再把桌椅收拢一下,买点笔墨纸砚,岂不是马上就可以招生收费了?”
“招生收费?招生收费!这词倒是新颖有趣的很!”叶益辰细细地嚼了这四个字,只觉精妙得很。“如此一来,我邀好友前来助教也便有了由头,对于我们之前所议之事,想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可不是说吗?那我们即刻行动!你放心,往常里,我常听到村子里的人在抱怨这里穷乡僻壤,连个读书先生都不来!此事必成!”楚成玉信誓旦旦地说。
翌日,楚成玉便告诉老楚头她与叶益辰要在园子开学堂一事。老楚头一听,亦是拍案叫绝,对这个想法赞叹不已,当即便带领着楚成功和楚成月开始从园子里翻箱倒柜,准备收拾个像样的学堂出来。
楚成功和楚成月虽然年纪小,在得知要在自己家搞个学堂之后,自是都欢喜的很,算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帮着老楚头忙东忙西。
叶益辰见楚家一家四口人此时此刻都拧成了一条绳,内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心酸。这一家人相亲相爱,不知道要比他那个处处都是阴霾的家要好上很多倍。
叶益辰和楚成玉二人收拾打扮又商量了一番,便向村子里走去。村子里人员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那村口处,他二人事业的起点,就即将从这里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