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尘隔着船隙,隔着暴雨,和东风号上的船长对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森冷的怒意。
“雷尔夫,合作吧,海神可不会给我们腾出战斗的时间。”
“垃圾,你配吗?”
杰尼亚浅浅的笑着,抬手给了姜月尘胳膊一枪,正中刀伤的位置,刚止住的血液又在顷刻间涌出来。
他疼得惨叫一声,面色更加苍白,在暴雨里狼狈得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病弱流浪猫。
姜月尘暗暗瞪一眼杰尼亚,该死的狗东西,下手这么狠,假戏真做了吧,早晚报复回来。
“你要不想停战也可以,那我先把你的厨子献祭给波塞冬怎么样?”
氛围胶着,突如其来的巨浪,将两个船队都击打得如同枯叶。
所有人都踉跄了几步,姜月尘脖子上横着的手臂也收紧了些,箍得他脸色发红。
雷尔夫眯了眯眼睛,目光沉冷的落在姜月尘的脸上,终于还是抬了抬手,海战告停。
脖子上的手臂消失,他被推的往前踉跄几步,垂着头抬手捂住胳膊上的枪伤。
几秒后,熟悉的人将他楼进了怀里,令人安心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紧绷着的身子终于缓和下来。
雷尔夫单手搂住他,轻松一荡,飞回了东风号。
他被推给了船医马克。
“垃圾,晚点再找你算账。”船长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快步迈向掌舵室。
海盗之间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海洋与船队之间的抗衡刚刚开始。
雷尔夫单手把舵,左手拿着司南。司南的勺柄,指向了海面上接天的巨型龙吸水。
舵轮旋转了两个周,船速打满,东风号疯狂的朝着龙吸水的方向驶去。
海盗们都疯了,大声哭嚎起来。
“船长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
海盗们在甲板上发了疯地奔跑起来。
有海盗试图闯进掌舵室,被卢卡斯全部拦在了门外,实在激动的不行的海盗都被他放倒在地。
“都冷静点,谁再敢乱跑,就地枪决。”卢卡斯收起了平时嬉笑的面容,显得严肃而暴力起来。
他把门重重地摔上,走向雷尔夫。
“雷尔夫,你要让所有的兄弟都陪着你以身试险吗?这个东西指向龙吸水,如果是错的,所有人都活不成!”
船长神色淡然的扫他一眼,紧握舵盘的手手臂肌肉隆起,没有丝毫放松和迟疑。
“老子什么时候带着你们打过没有胜算的海战?”
卢卡斯沉默了,点了点头,拔出腰间的枪,转身就走。
他说:“好,你是船长,我信你。”
海盗们还在叫嚣着。
一声枪响划破暴雨淋漓的天空。
“龙吸水而已,雷尔夫船上的汉子们,什么时候怕过这些?都滚!滚去干活!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里响起一声呐喊。
“船规第九条,信船长,得永生!无论发生什么,我必与船队生死相随。”
“信船长,得永生!”
“信船长,得永生!”
“波塞冬与我们同在!”
海盗们又热血沸腾起来,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模糊。
这不是一场赌局,这是一场生死共存的冒险。
那一面黑色海浪的旗帜在风雨中坚毅地飘摇着,朝着海上那旋转着的水龙卷全速航行。
所有的海盗们都抓紧了身旁的柱子和栏杆,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暴风吹跑。
愈加靠近风暴中心,风速越大,船帆被吹得绷紧到了极致,仿佛快要撕裂开来。
雷尔夫的控航能力卓越,率领着两支船队冲向水龙卷。
当东风号撞进龙吸水的一刹那,接天的水柱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笼罩了所有的船只,然后“哗啦”一声,消散了。
所有人的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几秒钟之后,才恢复清明。
雨骤停。
海盗们惊恐地望向船队前方,一座巨大的岛屿屹立在海面之上。
“上帝啊,这是哪儿啊?”
“这就是修尔顿吗?祝船长长命百岁!”
“太好了,我们成功地活下来了!”
姜月尘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海上的孤岛,耳边是海盗们劫后余生的叽叽喳喳声,听得人脑子嗡嗡作响。
热辣的日光穿透压顶的黑云,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引起一阵阵刺痛。
他抓了抓像是被火烧灼一样的脸颊,迅速退回了房间。这阳光,热辣得古怪。
他扫了一圈甲板上的海盗们,他们神色如常的欢呼着。
姜月尘心里一紧。
这阳光的毒辣刺痛,很显然只针对于他一个人。
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转身看向来人。
“垃圾,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乖乖待着?”雷尔夫神色阴沉,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凶狠的怒意。
“船长,我错了。”姜月尘苦着脸,皱着眉,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船长盯着他看了几秒,将他拉到镜子面前。
“你自己看看,不听我的话,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皮肤上泛起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疹子,胳膊上缠着纱布,脖子上是被勒出来的淤痕。
看起来惨的不行,活像是遭受了一场酷刑。
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
姜月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说:“船长,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疹子怎么回事?”
“哦,说起来可能有点古怪,我好像对这片海域的阳光过敏了。太阳晒在我身上,会让我觉得格外的刺痛。”
“垃圾,总是把自己搞成一副受伤的幼崽模样,想让我同情你?”雷尔夫垂眸,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从箱子里摸出来一罐药膏,抠出来一些抹上他的脸。
“对啊。船长同情我的时候,就会格外的温柔,嘿嘿。”姜月尘感受着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笑得像个该死的恋爱脑。
“垃圾。整天想些有的没的。穿了我的衣服,还给我一件破烂,我看我最近真是太纵容你了。”船长瞪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臂仔细查看。
“船长,我们抵达修尔顿了。”
“嗯,早着呢。”船长冷哼一声。
“嗯?”姜月尘不太明白雷尔夫这句话的意思。
雷尔夫却不再回答他的疑惑,转身关上了窗,海上火辣的日光被隔绝在外。
“加西亚,你这回犯的错,我就暂时不罚你了,等你的伤好些了再说吧。”
“船长……你要罚我什么啊?不就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点死了……”雷尔夫走近,一把捏住了他的两颊,神色阴郁。
“对不起。”姜月尘嘟着嘴道歉。
船长一口含住眼前人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嘶,疼。”
雷尔夫充耳不闻,继续啃咬着。
姜月尘搂住船长,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口咬了回去。
一点也不像是恋人之间的缠绵接吻。
终于,两分钟后,这个带着些许野蛮意味的吻结束了。
雷尔夫一口咬在他的侧颈上,留下一个很深的齿痕。
姜月尘吃痛,用力推开船长,仰头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倔犟和不服输。
“垃圾,还敢不服?我咬你一口而已,你被鲨鱼咬一口你看你还有命活没有?”
“鲨鱼没咬我,你咬我了。”他控诉。
雷尔夫轻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走了。
姜月尘:……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
雷尔夫的船队后方,跟着的是杰尼亚的船队,原本一个三十五支船的船队,扩大成了六十艘船的大船队。
壮大后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在海上飘扬,向着那座像是巨轮一样的孤岛航行。
姜月尘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杰尼亚,一脸麻木。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跑进来,是会挨揍的……”话音未落,一个啤酒桶从门外飞进来,瞄准的杰尼亚的位置。
杰尼亚笑容不减,沉着冷静的侧身避开身后朝自己飞来的障碍物。
“来者即是客,这么粗暴不太好。”
雷尔夫踹一脚桌子,瞪着嬉皮笑脸的杰尼亚。
“不请自来,算个屁的客人,你是盗贼!”
“看你说的,雷尔夫,我们本来就是海盗,海盗不也是盗贼的一种吗?”杰尼亚又坐下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我劝你最好赶紧滚出去,不然……”
“我是来商讨去修尔顿的事情的,你确定你要赶我走吗?”杰尼亚说着,目光落在姜月尘身上。
姜月尘:“……”看我干嘛?
雷尔夫诡异的沉默几秒,居然妥协了,在杰尼亚的对面坐下。
卢卡斯从外面走进来,然后就愣住了。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够看到雷尔夫和杰尼亚同桌共谈的景象,氛围实在是诡异的不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姜月尘身旁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戳了戳厨子的大腿,卢卡斯眼含询问:“怎么了这是?”
姜月尘眼神茫然地摇了摇头。
雷尔夫:“说吧垃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弄死你。”
杰尼亚沉吟片刻,笑着开口:“我知道卡米尔没死,她在修尔顿那座岛上。”
这句话仿佛一颗深水炸弹,在几人心理炸开了不小的浪花。
雷尔夫:“我凭什么信你?”
“你信不信我不重要,反正我们也快到修尔顿了。”
姜月尘突然开口道:“所以,你去修尔顿,就只是为了找到卡米尔吗?”
杰尼亚意味声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我们这一行,是合作关系,至于各自的目的,似乎并不需要相互告知。”
雷尔夫冷笑一声:“嘁,谁要跟你合作了?”
杰尼亚笑了笑:“不合作的话,谁也别想讨到好处。”
“谁知道你肚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坏东西?”
“放心好了,我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雷尔夫:“垃圾,你要是有人品,海鸟都要会做饭了。”
姜月尘:“我不认识人品这个词。”
卢卡斯:“你的人品比马来特拉的舞女说自己是男人还要让人不敢相信。”
杰尼亚的笑容绷不住了,眼角抽搐,无奈道:“好吧,那都不重要,合作愉快。”
不是一家海盗,不上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