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药被夺走,腰上多了一条结实的手臂,姜月尘被挤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他愣住了,紧接着,沾了药的火热手掌落在他的伤处,带来些微的疼痛感。
雷尔夫看着镜子里的景象。怀里的人身材算不得好,却有一身白皙漂亮的肌肤,光滑细腻。
姜月尘打了个颤栗,挣扎着,想从男人的魔爪中挣脱开来。
“船长,你捏太重了,有点疼。我还是自己来吧。”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和羞耻。
“闭嘴。”雷尔夫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贴着耳畔,呼出的气息燥得姜月尘的耳朵滚烫,脸颊发红。
他的心尖微颤。
“船长!”他忍不住地低喊了一声。
雷尔夫扬了扬唇角,终于大发慈悲地收了手,放开怀里的人,目光下移。
那漫不经心的目光仿佛带着火苗,所过之处,都引起颤栗。
他抓着裤子转身想跑,却被船长抓住了手腕。
姜月尘倒吸一口凉气,眼眶泛红。
“跑什么?”
“船长……”声音里带了一点祈求。
日落西山,春光乍泄。
神经末梢的振动短暂的延续,模糊的带着水汽的眼眸放空了片刻,终于清明过来。
姜月尘垂眸,船长的裤子和黑色的短靴被他弄脏,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反应迅速地爬起来穿好了裤子。
雷尔夫拿了手巾擦手,看了自己的厨子一眼。
姜月尘有点不知所措。
“擦干净。”船长把擦了手的手巾扔到了地上,跺了跺脚。
姜月尘叹口气,捡起手巾,擦拭着雷尔夫冷硬的靴子,思绪纷乱。
他微微仰头,目光落在眼前人的下半身。
船长是直男,船长没反应,但是船长给他奖励。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发,被迫望进一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
“加西亚,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姜月尘想摇头,晃了一下,头皮就一疼。
“忘了什么?”
“你不是不在乎工资了吗?”
说着,雷尔夫放开了他,转身走了。
姜月尘若有所思的回过神,望着船长离开的背影。
他转个身,目光落在镜面上,脸又有点燥热起来。
,
船长的心思,就像海上风暴一样难猜。
姜月尘看着碗里的豆饼和罗宋汤,心里可愁闷了。
船长今天中午绝食了,翻了两遍食物就扔下餐具,脸色阴沉的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姜月尘咬一口豆饼,叹口气,其实他早就猜到船长为什么生气了,但他就是故意这么做。
明明一开始,雷尔夫很抗拒他做的小爱心嘛。这两天他偷懒故意不做了,船长还闹上了脾气。
他发下手里的汤勺,转身又去了厨房。算了,船长嘛,船长最大。
姜月尘端着新做的菠萝牛扒和一壶麦芽酒推开了船长主控室的大门。
不出所料,雷尔夫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脸色有点阴沉。
他放下餐盘,戳戳船长的大腿。
“船长,我想了想,今天的午餐可能不太和您的胃口,所以我重新做了一份。您尝尝?”
雷尔夫睁开眼睛,垂眸看自己的厨子,神色缓和了一些。
牛肉的香味厚重浓郁,混合着淡淡的菠萝的酸甜果香,在空气中弥漫着,勾引得人饥肠辘辘。
船长坐起身,用叉子叉起一块儿爱心形状的菠萝块,神色淡淡的。
“快吃啊,菠萝里插了铁钉的地方我都切掉了。”姜月尘笑着看雷尔夫。
雷尔夫将叉子送进了嘴里。
船长现在心情很好,姜月尘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大红公鸡船长,傲娇暴力又抠门,有时候还有一点小变态。
不过,还是可爱得不行。
“垃圾,我还以为你的脑子里除了朗姆酒什么都装不下呢。”
姜月尘疑惑地看着船长。
“该记住的一个都记不住。”
姜月尘:这应该说的是法语词汇吧?还是别的什么,小爱心?
他沉默着垂下头。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对上船长戏谑的目光。
“船长,该记住的我还是忘不了的。我记得那天的纸条上,有一个词是东方的意思。”
雷尔夫眼里的戏谑收敛,爬上几丝阴沉和冷漠。
“加西亚,不该忘的别忘,该忘的就不要想起来。”船长喝了一口麦芽酒,警告自己的厨子。
“好的,船长,船长长命百岁。”姜月尘木着脸说。
雷尔夫:“……”他发现自己的厨子其实脾气挺大,一生气就喜欢祝他长命百岁。
姜月尘总觉得,雷尔夫似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人。他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要不知不觉地被雷尔夫给卖了,可能到那个时候他还在傻兮兮的帮船长数钱。
愿上帝保佑,阿门。
雷尔夫的船队,终于在启航三个半月后,即将靠岸,抵达法国的马赛港口。
东风号上飘扬的黑狼海盗旗帜缓缓下落,取而代之的是法国的黑白蓝三色旗帜。靠岸的号角声和擂鼓声震耳欲聋,破风号上的海盗们兴奋地忙碌着。
“升旗,准备收帆,下锚。垃圾们,速度快点!”
雷尔夫举着望远镜,望向前方那片热闹而忙碌的港口,高声指挥着手下的海盗们。
他们这一路航行是比较幸运的,除了风暴,再没遇到其他不顺,没有逆风,也没有遇到其他的船队。
很快,风止浪平,船停帆收。
海盗们换上了普通的服饰,把自己伪装成了普通人,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像凶神恶煞的海盗了。
因为对于海盗们而言,每一次靠岸除了意味着要进行补给以外,当然还包括他们心灵的放纵和狂欢。
姜月尘跳下船,站在码头上。
他的脚下是坚实的土地,那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安定感,简直要让他热泪盈眶。
…
一只海鸟飞落在他的头顶,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一根桅杆。但这都不重要,一点也不影响他激动的心情。
海盗们呼啦啦地跳下船,冲进码头,欢呼着去寻找自己的狂欢。他们要去找一个热闹的酒馆,叫上一两个漂亮的舞女,开心开心。
姜月尘头顶上的海鸟似乎是一只比较有想法的海鸟,不怕人。海盗们这样咋咋呼呼的,居然也没把它下飞。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把头上的小东西抓下来,这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只年龄不大的小鹦鹉。
鹦鹉通体翠绿,头顶还有一小戳黄色的羽毛。像是黑豆豆一样的眼睛周围还有一圈白色的毛,看起来就像一位脾气不好的外祖母。
说实话,这鹦鹉长得属实有点潦草,丑唧唧的。
雷尔夫走近不知道在发什么愣的厨子,低头一看,笑了。
“加西亚,哪儿来的鹦鹉,还挺好看。”
姜月尘疑惑地抬头,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船长的神色,发现他很认真,没在开玩笑,船长是真的觉得这只鹦鹉长得好看。
“不知道,突然就飞我脑袋上了。”
“哦,可能是你的头发比较像它的鸟窝吧。”
姜月尘:“……”
雷尔夫朝他伸手,那只鹦鹉就蹦哒哒地跳到了船长的手心。
“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去玩?”
姜月尘木着脸看他。
“哦,忘了,你没有工资。”雷尔夫神色淡淡的。
“船长万安,船长再见。”姜月尘转身就走。
雷尔夫摸摸小鹦鹉的脑袋,扬了扬唇角,迈进了这座城市。
姜月尘漫步在这座城市里,掏掏兜,掏出来两个银币,还是他做狱警的时候攒的。
他叹口气,打算随便走走逛逛,到点就回去。
马赛,是一座典型的地中海城市。这里的房子色系鲜艳治愈,黄色的,蓝色的,有一些窗台上还种了生机盎然的花,这里的一切就像调色盘一样漂亮。
和嘈杂烦闹的兰歇特岛不同,这里更多的是浪漫和安静。
穿过热闹的码头,转一个弯,就步入了这座城市也许算得上是最热闹的一条街。狭窄的街道两旁,经营了许多的酒馆和餐厅。偶尔会有一两辆马车挤开人群,行驶过青石路,发出“嘚嘚”的清脆声响。
姜月尘知道,法国从来都是一个浪漫的国家。原来,它从那么久远之前开始,就已经崇尚起了浪漫和优雅。
他穿过繁华的街道,避开好几个试图拉他加入狂欢的陌生人。他没钱,今天不想喝酒。
站街道尽头,他望了一眼远方漂亮的贾尔德圣母院石墙,想着要去祷告一下。
姜月尘朝着圣母院的方向走去。路过一个小摊,刚走两步,就退了回来。
摊主是一个黑发黄皮肤的东方男人,眉眼间带着姜月尘所熟悉的儒雅。
姜月尘的心跳加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那种类似于在异国他乡见到国人的心情迫使他开口。
“你好?”他激动地用中文打了招呼。
“嘿,兄弟!买点什么吗?我这里应有尽有!”男人说着流畅的法语,发音标准,带了点优雅的味道。
听不懂中文,不是中国人。
姜月尘垮下肩膀,心情平复下来,有点失落。但是,眼前人的长相,着实让他心生好感。于是,他仔细地在小摊里挑选起来,试图找到能够用两个银币买下来的商品。
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条腰带上。
棕色的腰带,上面镶嵌了一块蓝色的宝石,质感很好。
他想起了那条被雷尔夫扔进大海的红宝石腰带。
“这个怎么卖的?”
“不多不少,二十个金币,伙计。”
姜月尘麻了,看这个人也不觉得亲切了。
“再见,我想我跟它无缘。”他想他还是去祷告吧。
男人笑了,他说:“你有多少?”
“两个银币,多了没有。”
“你在逗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吗?”姜月尘木着脸,看那黑发男人。
男人沉默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姜月尘要走。
“好吧,看你顺眼,送给你好了,你那两个银币留着买硬面包吧。哦,可能连硬面包都买不起。”
“谢谢。”
姜月尘一点也不跟他客气,接过了盒子装的腰带,跟男人挥挥手,转身走了。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客人离去的背影,吹了个口哨,一个大汉跑到了他的面前。
“把东西收拾了。”
“船长,您看上那家伙了?要不要给您抓回来?”
“不用。动作麻利点,该去会会他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