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下课铃响起，周围的同学只当作是场小插曲，笑够了便不再注意班级最后排的角落，各顾各的去了，蒋默尧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错愕了半天，狠狠掐了自己两下，疼的龇牙咧嘴确定这不是幻觉之后，一把扑进了许沐川怀里。

“哥……”

哪怕是活了五十多年，再回到高中时代他还是哭的像个小孩子：“我终于又再见到你了。”

许沐川被他一把扑倒了窗台上，后背硌着砖块嘶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子是做什么，只摸着他的脑袋安抚道：“怎么了，做噩梦了？你打瞌睡之前不是还看着我了呢吗，怎么就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许沐川被他逗笑了，抓着他的脑袋揉了半天，下节课是体育，大家都早早跑出去玩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蒋默尧脑袋毛茸茸的，摸起来软软的，他揉起来就不想松手，看着那人趴在自己怀里越哭越凶了，终于想起来拿两张抽纸给他擦眼泪。

“打架又打输了？还是被老师骂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缓了半天，蒋默尧终于止住了那些断了线的眼泪，却靠在他怀里不愿起来，小声抽泣着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

“你死了，我自己活了几十年……”许沐川指尖一颤，原本想扶他起来的手转而替他抚去了眼泪。

“很吓人吗？”他问：“我死的时候。”

蒋默尧摇摇头，眼泪蹭了许沐川一身：“不吓人，你怎么会吓人。”

许沐川死前那张脸在他脑海里记了三十多年，虽然血糊糊的，却也成了他一个寄托，早就百看不厌了。

“我只是怕你死了，自己活着太难受了……”

“可是人早晚要死的，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许沐川笑了：“哭够了吗？他掐了掐蒋默尧的后颈让他仰面看自己，言语间道不出的温柔：“小心班主任看监控发现，你是想让他在大榜上通报咱们两个吗？”

听到这蒋默尧呼啦一下坐起来，他忘了这里是学校，忘记了他们班级前边还有一个挨天杀的监控。

“通报？通报什么，男男交往过密吗？”

“什么过密？”许沐川只当自己空了耳，听错了。

蒋默尧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监控，拉起许沐川的手转身出了班级，走到楼梯后那个没人去的小隔间里，一把将许沐川推到了墙角。

“有句话我忍了很久了，知道会有些唐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但是……”

“但是刚刚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怕有一天他会变成真的，所以我想说……”

“你喜欢我？”许沐川接着他的话说：“这是你的秘密吗？”

蒋默尧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有头鹿在他心里顶来顶去。

“对，我喜欢你许沐川。”蒋默尧眼眶泛红咬着牙，被那人两步反扑到墙边，又不死心的继续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坐到我身旁那天开始。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嗯，我知道。”许沐川并不错愕，反倒抬手捧住了蒋默尧的下颚，拇指在他唇角滑过，蒋默尧以为他要低头亲吻，没想到许沐川只是擦掉了他嘴角的一颗泪珠便放开了他。

“哭够了跟我出去上课，一会老师点人了，迟到会被罚跑。”

独留蒋默尧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表白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怎么重生一次许沐川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处处撩拨拿捏竟让他毫无对抗之法？

操场还是当年的老样子，同学也是那批同学，蒋默尧看着球场上许沐川矫健的身影，竟然松了口气。

他还是当年那个许沐川，身体康健，没经历过那些折磨的许沐川。

只是……

明明还有一周就要高考，按照记忆，他们这时候应该……

原本应该他和竹雅是同桌才对，可现在许沐川依旧坐在他的身侧。

“想什么呢？”许沐川扔过来一瓶水，蒋默尧被砸了个措手不及。

“哦，就是，怎么没看见竹雅？”“这里没有竹雅。”许沐川脱口而出，又补了一句：“竹雅是谁？”

蒋默尧看着他满脸疑问的样子，想来是真的不认识，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涌上心头，蒋默尧笑了，笑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他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他跑上去和许沐川一起打球，整节体育课，大汗淋漓，好不畅快。

原本，这才应该是他高中生活该有的样子。

晚上自习课，蒋默尧无心写题，单手托着脸看着窗外的灯。

“哥，你猜，从上课到刚刚，厕所的灯一共亮了多少下？”

“怎么。”许沐川一边做着练习册，一边回道：“想打赌了？”

“哥要是猜对了，我就……”

“我猜奇数。”

“哥你怎么知道？”

蒋默尧瞪大了眼睛，许沐川拉过他的手，不由分说用红笔在他十个手指肚上画上了太阳花。

“猜的。”他晃了晃手心里的小乌龟：“昨晚打赌刚刚输过，你也得输给我一次。”

“哥……”蒋默尧趴在桌子上，软乎乎叫了一声：“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要是能一辈子不毕业就好了。”

许沐川写字趴的很低，蒋默尧支棱着脑袋数他的睫毛。

他巴不得现在的时光过的慢点，再慢点，把他曾经错过的那些统统补回来才好。

“一直不毕业干嘛？你又不学习。”

“可是毕业之后就没有同桌了啊……”

“但是你不能一直停在这。”

许沐川抬头瞥了眼监控，故弄玄虚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

蒋默尧满肚子的话正准备说出口，突然被人钳住了下巴，那力量把他拉到桌子下，紧接着一个软软的东西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又迅速分开，许沐川顺势捡起故意扔到地上的圆珠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解题。

蒋默尧瞳孔微颤，心脏咚咚像是要跳出胸腔，他顺着椅子滑坐到地上，靠墙捂着嘴缓了许久。

原来敞开心扉的许沐川，竟然是这样的吗？

这样让他毫无应对之法，完全牵着鼻子走的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人低声说着，微微翘起的嘴角洋溢着几分伎俩得逞的得意：“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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