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灯节花魁献舞本应该是众人瞩目，要点都在花魁身上。
可楼上两个师兄弟却犹如稚童一样勾着手指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独自甜蜜蜜，留下他们身边迟渊像个傻子一样盯着楼下杵了好久，突然一拍栏杆：“我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他这动静着实惊醒了薛眠二人。
薛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眉目迟疑的问：“你脑子坏了？没事吧，迟渊。”
“我说真的。”迟渊将他的手挪开，目光眨也不眨的就盯着楼下的人影，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了一般。
薛眠悻悻的收回手，蹭到慕封身边，扭头小声问道：“师兄，他是不是被妖怪迷住了？”
要不然怎么突然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放下空口就说要娶一个花魁？
虽说楼下女子来自京城，并非普通青楼妓子，但是迟渊这热血来的未免也有些太突然。
慕封闻言目光在迟渊身上打了个转，微微蹙眉，但是没看出什么来，他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答道：“不知。”
语罢，几人听着楼下喧闹声阵阵起，身后的轩窗透进夜色下的点缀灯火，灯火突然明盛起来，暖洋洋的烛光从窗棱洒落，映得屋里人身处一片光明之中。
花魁献舞后是放灯。
成千上百的孔明灯从地面升起，带着人们的笑声和祈愿越飞越高，越来越远。
绕是迟渊也从花魁身上回了神，和薛眠一样趴着窗棱向外张望，两个少年眸子亮亮的，干净透彻的仿佛江洲的水，不曾被任何污浊惊扰。
慕封默默扔出一道符咒，卷袭住从栏杆上悄悄爬上来的妖气，捻在指尖瞟了一眼，便掐灭在空气中。
“师兄快看，好漂亮，那么多灯。”
慕封扭头看向薛眠，心平气和的应了声：“嗯，很漂亮。”
如果人群里不掺一些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小妖就好了。
没想到迟渊所说要娶花魁竟然不是一时戏言，放灯结束后，花魁还在楼下大堂笑着与一位美妇人说话。
瞧着众人目光回归，美妇人停下与她交谈，轻轻推了她一下。
花魁微微垂眸，薄纱下的薄唇轻轻一抿，施施然走到舞台中央，开了莺莺之口：“实不相瞒，今日琉绯除了献舞，也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寻觅一位良人。”
她此言一出，在场顿时喧嚣起来。
花魁琉绯虽是京城来的，但本身却并非什么官妓，和其他青楼女子身份上别无二致，也没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说法。
所谓的寻觅良人，无外乎拍卖自己，价高者即为良人罢了。
薛眠拱了拱身旁的迟渊，挑着眉问道：“你机会来了，带够钱了吗？”
迟渊激动的险些握不住扇子，当即便冲着堂下大喊道：“在下，愿出一千两黄金，为琉绯姑娘赎身。”
底下又是一阵喧哗，众人扒着栏杆伸着脖子往楼上瞅，势必要瞧瞧到底是哪家败家子一上来就绝了他们的机会。
那模样，比看放灯还要积极一些。
薛眠忍不住霍了一声，察觉到众人目光，连忙拉着慕封向后一躲，将那看傻子的目光留给迟渊一人享受。
他砸着唇，双手环胸，颇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的迟渊，总有一种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人傻钱多吧。”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没数出来一千两黄金可以买多少糖葫芦。
慕封又不做声的掐死一坨觊觎薛眠的小妖气，扭过头来应了声，问道：“不拦着？”
他以为小老板和迟渊关系已经很好了，不会看着他走进这破坑里。
谁知薛眠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津津有味的开始了点评。
“欸，当初展斐与云姑娘成亲的时候，二话都不敢说，还是云姑娘自己提的成亲，这迟渊倒是比展斐胆子大了去了，这么多人就喊。”
慕封听着他拿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什么。”薛眠淡淡瞥了他一眼，突然撅起了嘴嘟哝到：“师兄也是，还要我去提，明明什么都知道的比我多。”
慕封轻咳一声，连忙转过头去，仔细盘算了一下为什么这话题会转到他身上来。
那边迟渊的竞价已经到了尾声。
一千两黄金，虽说对普通人已经是天价，但是江洲富庶之地，也未必没人拿的出。
迟渊仗着家底殷厚随意败家，硬是和别人竞价两个来回，把价格提到了两千两黄金，那些人才作罢。
这个价惊到了众人，也出乎了琉绯和妙华夫人的意外，妙华夫人拍了拍琉绯的肩膀，慈祥的笑道：“看来你运气不错，是位良人。”
两千两黄金托下人直接去钱庄取了，琉绯红着耳尖，邀迟渊三人到内楼听曲。
迟渊完全顾不上别人了，走的大步风生水起，急不可耐。
薛眠不过和慕封说句话，看一眼池水中的荷花，那边迟渊已经转过回廊，眨眼间消失在亭屋里了。
好在有侍从引路，他们才不至于找不到迟渊。
内楼说是楼，却是一处景观雅致的别院，琉绯姑娘在池水中的亭子里给他们唱曲，隔着一处绣着出水鸳鸯的花屏，若隐若现。
薛眠到的时候，迟渊已经和那琉绯姑娘聊上了。
他看了眼亭子四处悬挂的薄纱帷幕，随风一飘，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烟雾似的虚虚渺渺的美。
他偏头问师兄：“叫迟渊就算了，怎么还捎带上咱们两个？这不是，嗯……扰了兴致……”
他话未说完，那边已经传来了琉绯姑娘婉约的琴声和那殷殷切切听不清的歌声。
四周依旧清风拂杨柳，轻纱飞舞，薛眠却突然眉心一皱，觉得那轻纱好似盖在了自己眼睛上，蒙在了耳朵边，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听不清楚。
薛眠心里一震，稀薄的警惕还没升起来，就自然的被朦胧的歌声抚平了，只留下一丝茫然，他连忙扭头去看慕封，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模糊间，似乎听到慕封沉声说了声。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