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课程结束以后,止桑开始有意地会思考着成为法医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是导师那样的凛然大义,也不是存粹的探究人体身上的秘密,发现自己几经思考未果,她便不再执着与这个问题了。
又过了两天,州市警署的菲奥娜打来了电话。
原来是上次抢劫案的奖金下来了,需要她本人去领取。
这个电话其实不需要菲奥来打,她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直接交给局里的辅警即可,但她对止桑有着天然的好感,想起她的时候被自己调皮捣蛋的儿子造成的烦躁情绪都静了下来。
两人定好时间后,菲奥娜哼起歌,从抽屉里翻找着一家甜点店的订餐宣传单,看到最下端的地址后,发现就在艾伯纳今天巡警的同个街区。
于是她拨出艾伯纳的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帮她捎上。
......
有了这笔奖金,再加上过年时存下来的红包,止桑现在也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了。
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她从莉莉家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治安最好的小公寓。
搬家这天,林知栀恰好得空。
她赶上了最早一班的城轨,八点准时站在莉莉家门口等着止桑来开门。、
止桑也没让她等久,八点过一分的时候便拉开大门,将人接了进来。
“吃早饭了吗?”止桑拿出双新的拖鞋问着林知栀。
林知栀穿好拖鞋,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随后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将散落的长发扎成了利落干净的丸子头,手作撸袖子状:“咱们先搬东西,中午你再好好犒劳我一顿。”
止桑谈笑着说:“那必须的。难得咱们芭蕾小公主还不容易来一趟,还得在这帮我干粗活,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姐姐请客。”
林知栀轻轻推搡了一下止桑,笑着娇声道:“嘴贫什么呢。”
两个人来到二楼止桑的房间内,林知栀还准备一展收纳大师风采的,就看见房间里已经被打包的一览无余了,四五件纸箱和两个行李箱齐齐码在里门较近的地上。
止桑将装着书籍最重的一箱搬起,剩下的都比较轻,让林知栀自己随便挑着搬。
两人哼哧哼哧将东西搬进止桑的车内,好在她车内的容量还挺大。
将后排的椅子打倒后,满满一车,不用在跑第二趟。
原本东西还是比较多了,全靠止桑断舍离了一周,才将行李缩小到现在的规模。
林知栀坐上车后,抽取了一张手边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水,将前面的空调出风口推向自己,阵阵凉意袭来,才觉得人终于又活了过来。
“有个车还是舒服的!早知道高中毕业那会就和你一块去考驾照了。”林知栀宛若咸鱼状,整个人瘫在座椅上。
止桑边发动车子,边和她搭话,“谁当时说怕被晒成黑炭打死也不去的。”
林知栀瘪嘴,“那不是年轻不知驾照香嘛,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能去考一下了。最近舞团排的演出越来越多,学校的课也是满满当当的。”
说到这里,林知栀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坐好,“下个月你有时间没,我们舞团要开始巡演了,第一站就在你们这。”
止桑眼观四方地开着车,悠然道:行啊,到时候你和我说,没时间也会有时间的。”
林知栀挥像挥舞着手眉笑颜开,“我就是知道桑宝你最爱我了!kiss kiss~”
......
搬进新家之后,很大程度的节省了通勤时间上的问题。
在止桑跟着青睐她的几位导师完成了今年的项目之后,她已经步入了大三学年的尾端。
凭借着全科都是A+的优异成绩,以及无论课堂上还是项目中突出的表现,在她准备投送简历为大四实习期找工作时,院里自理资历最深,把止桑当成的一家门生的老教授替她写了一封推荐信,发送到了认识的各个警长的邮箱中。
止桑得知后十分感谢,为了报答老师的这份知遇之恩,投其所好,画了整个寒假的时间画了一幅气韵生动的水墨画。
按止桑外公的原话来说,把这个作品拿上去参赛一定会横扫奖项,无他,太生动精妙了。
老人家还因此吃味,闷闷不乐了一整天,直到隔天止桑应允他下次给他画幅更好的才将人哄好。
在春天的时候,金毛松松咽气倒在了开满桃花的院子里。
虽然都明白生命就是这般,但是对于这位相伴了十多年的老朋友的离开,家里几人心中都有些愁意,也没人再提再养一只小动物的想法。
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光将松松葬在了院子里它最喜欢的地方。
希望它在来生之际也能快乐幸福。
假期就要结束之时,止桑终于收到了一封邀请她前往实习的邮件。
定眼一看,竟然是老熟人。
邮件的发送者是约瑟恩,将他一幅公事公办语气的邮件看完之后,又传来了一封比较亲切的问候和热烈欢迎的邮件。
止桑也回了他两份不同的回信。
......
入职后的第一天,和带她的老师刚熟悉完彼此的名字后,解刨室里就被推进来了一具尸体。
打开盖着的尸布,是一具已经产生浸润期尸斑的白发老先生。
他的瞳孔放大,粘膜有出血,耳膜有明显的破裂,出血尸斑呈淡红色,皮肤皱缩,膨胀且有鸡皮样变。
口部微开,好像要说些什么。
送他过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寸头警员。
只见他呆滞地握着救护床两边的杆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
显然他对周围的声音已经麻木了,不管旁边的人和他说什么,他都没听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将床上的尸体搬至停尸房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情绪很是低落。
止桑从走廊上接了一杯温水,寸头警员动作机械地接过,手心中传来的温暖慢慢驱散了他内心的复杂的情绪。
止桑转头看向解刨室里的老师,只见老师朝她挥手示意不要紧,将门关上之际,让她不用操心,只是一件验伤的小事,最后还说让她好好安抚这个刚入职不就的小警员。
门被关上后,轻轻“啪”的一声轻响,让小警员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掉。
他的眼泪接连不断的往下掉,哭的抬不起头,说的话也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
等他停下哽咽后,整个人才恢复了清明。
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止桑后,瞬间满脸通红,恨不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实在是太丢脸了!
止桑并没有说话,依旧坐在他的旁边,默默地陪着他,知道他情绪稳定之后,才温声开口问到:“你还好吗?”
恰如其分的关心与适当的距离很容易便打开了这位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不出三句,他便将整个事情的大概与止桑交代了一干二净。
这具80多岁的男性尸体是在他自己在家中的浴室内被发现的。
这位老先生负责看护着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70多岁妻子。
一直以来,无论是日月如梭,还是社会变迁,丈夫都始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妻子,街坊邻居也时常目睹着二人白头相守的样子。
从一同出警的资深警员中得知,妻子当时独自从浴缸里出来,于是丈夫上前去帮忙,结果因脚滑不慎跌入浴缸之中,就在这跌倒的瞬间,妻子的身体好巧不巧,如同巨石一般压在了丈夫的身上,将其压入了洗澡水内,导致丈夫溺死。
由于亲戚打电话长期无人接听,无法联系上最对老夫妇,便报了警。
令他最难过的是,当他与同僚们赶到现场时,发现那位夫人还在浴缸里坐在自己丈夫的身上。
她凝望着远方的眼神,显得空洞而遥远,茫然的眼眸之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苍老颤巍着的声音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止桑听完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被淡淡萦绕的哀伤扼住自己的声带,难以发声,又像是忽然掉落的一颗小石子堵住的心脉,将一切都凝固住。
久久未能出声。
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个仰头靠着墙,一个眼里在认真思索着。
安格斯推门而出的声响,唤回了止桑思索的情绪,她起身迎了上去。
安格斯弯腰接了杯水,下巴朝着明显还陷入悲伤情绪中的小警员一抬,问到:“他这是怎么了?”
止桑有些懊恼自己没帮上忙就算了,连水都还让老师自己接,将自己失态的表现很快收了起来,与安格斯讲述着躺在冰冷解刨台上那具身体之下的故事。
安格斯听完后,将喝完水的水杯扔进垃圾桶里,走到小警员声旁,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脑袋。
他成熟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里,“嘿,小子,发什么呆呢!这里可不是你休息的地方。”
小警员挨打后,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很多,连忙站起身来鞠躬致歉。
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已经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有些落荒而逃的以为,踉踉跄跄地从往外跑。
安格斯将眼镜摘下,低着头掏出长褂口袋里的眼镜布来回擦拭时有些起雾的镜片,他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了止桑与小警员的耳朵里,“生命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尾声。爱到致死,便成为了新生者,他会带着一身干净的气息与无声之言下隐藏的爱,停在属于他的下一个港湾。”
作者有话要说:溺水案改自真实故事,看到的时候还蛮心情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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