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间的门打开。
张婷婷穿了条草木绿的挂脖长裙出来,她皮肤还算白,不是云辞这种苍白,白里透着红,是很健康的肤色。
骨架不算小,架不住身材匀称高挑,露在外面的两条白臂,有点肉也很好看。
就是不大穿得惯高跟鞋,踩着7cm的亮银色细高跟,一瘸一拐地差点崴到脚。
“很漂亮。”云辞不吝夸赞她的美,扭头吩咐导购,“给她换双矮点的鞋。”
导购随即拿来几双平底、3cm、5cm的,一一给张婷婷试。
最后择定3cm的同款凉鞋,效果自然没有7cm穿出来成熟性感,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又不是参加选美,也无须去迎合其他人。
云辞又对她说:“再去选两套。”
张婷婷正摸着丝绸般冰滑的礼服料子,闻言赶紧摆手,“一套就够了。”
她刚才在换衣间问过价格,这些裙子虽不是特定,也不差,价格基本六位数起,能抵她老爸一年工资了都。
出来时老爸就叮嘱过她,“少爷能带你去见见世面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咱不挑。”
张婷婷没有挑,全是六名导购在给她选。
“两套备用。”云辞温声给她解释,“拍卖会是以晚宴的形式进行,万一弄脏了,还能有的换。”
不是他谨慎,各家参加宴会都会多备一两套备用的,这算是常识。
张婷婷也就没再推辞,又回去让导购姐姐给她再选两套,一套齐肩嫩黄公主纱裙,一套墨蓝手绣旗袍,三套各有千秋,她都爱。
之后又仅着这三套礼裙搭配鞋子和包包。
珠宝,云辞觉得这里的都太便宜了,正好家里还有不少藏品。
试完N套终于确定下来,张婷婷也已经累瘫,换回T恤长裤,趴在沙发扶手上不肯再动。
云辞没有催她,转头问焉岐:“她的选完了,到你了,我让人送上来你自己挑?”
焉岐见他将自己剔完核的樱桃一颗没动,放到张婷婷面前,敛眸闭了下眼。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下去挑就行。”
“我还想在这儿歇会儿。”张婷婷这时弱弱地出声:“要不少爷跟你下去转转吧。”
她不知道昨天啥后续,但她磕的CP绝不能be,转头又问云辞:“可以么?”
云辞睇了她一眼,吓得张婷婷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后,很好脾气地点头。
“可以。”
只是虚惊一场,张婷婷小松了口气,目送两人离开又重新跌回沙发里,心安理得地吃起樱桃。
边吃,边点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姐妹吐槽:「这年头,吃点东西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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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到四楼男装区,工作日,四楼闲逛的人不算多。
云辞率先走出电梯,没两步又突然停下,侧目睨向身后,“我后来想了想,我一个睡着的人,能对你做什么。”
昨天被他用气势唬住,先入为主代入自己真对他做了什么,忘记最关键的一点。
如果说喝醉,倒确实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但他只是睡着。
以防万一,他昨晚特地录下自己睡着后的影像,今天看了一早上。
翻身都很少,更别提梦游,说梦话这些。
所以他当时能对焉岐做什么。
云辞向来聪慧,尤其是冷静下来后,根本糊弄不住。
焉岐有想过会被识破,却没想到他会戳破,“小少爷非要在这件事上较真?”
“当然。”云辞给了他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我很抠的,可不想花冤枉钱。”
焉岐眼皮开始狂跳。
刚刚眼都不眨就给张婷婷花上百万的人,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好吧,其实那天——”
话刚出口,云辞突然变脸,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横在身前,不时探头往他身后看。
焉岐暂且咽下剩余的话,稍稍偏过头,就看到远处楼梯上来两个青年,二十出头,跟云辞差不多大,看脸都不太认识。
“你说你何必呢宋闲玉。”
宋闲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焉岐低头看向胸前浓密蓬松的发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细软的发丝,忽然想起来,宋闲玉不就是贺钧年的那个出轨对象。
“小少爷。”
“嘘!别出声。”云辞拽着他往后退,直退到不会被发现的拐角。
原文中,贺钧年成功拿下永兴那块地后,并没有跟宋闲玉起任何冲突,后来两人还一起出席了慈善拍卖会,关系也由此逐渐暧.昧。
如今没这么好的事了。
贺钧年现在别说对他产生好感,扒他皮的心估计都有了。
“要我说这算什么。”走在左边,穿桔红T恤戴银色项链的男生,双手扣在后脑勺边走边道:“还有用开水浇死对家发财树,剪人家网线的呢,更何况最后不还是被一个什么外国公司捡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居然还要去跟他道歉!?”
云辞所在角度足够看清两人,也认出了那个桔红男,宋闲玉高中时代就一直交好的朋友,关修远。
每次被贺钧年骂哭或是提起裤子就走了之后,都是这个关修远在身边陪着他,两人后来还因为上药滚过一次。
就那一次,后来趁他年末出席集团年会,关修远在他车上动手脚,导致回家路上,刹车失灵。
要不是有辆车突然冲过来,横在车前缓冲,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没了。
想起这件事,他记得当时车玻璃碎落一地,没看清车牌,只知道是辆路虎揽胜。
事后,他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出院后曾向婆婆问起那辆车的车主,婆婆却说车主不愿透露,也无须他们感谢。
更诡异的是,书里竟然没有关于这一段的描述,只说他的车撞上护栏后就停了下来,可这分明是他真实遇到的事。
“他们是谁?”
不等云辞细想这其中的不对劲,头顶猛地响起声音。
他暂时收起那点疑惑,再去看两人,眸光异常冰冷,“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宋闲玉,和他朋友。”
离得远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倒是可以看得出来,宋闲玉是来买东西的,对象极有可能是贺钧年。
要是关修远,脸不可能那么臭。
这就有意思了。
云辞立刻拨通商场经理的电话,“四楼男装区,今天只要见到二十岁左右,穿白衬衫和桔红T恤的两个男生,价格通通给我上浮300%。”
这冤大头还是他们来当吧。
焉岐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坐地起价,笑弯了眼,等人挂断电话俯身凑到云辞耳后,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其实那天,小少爷亲了我。”
“哦。”
云辞放下手机再去看一路往领夹专柜走的两人,沉默数秒,一点一点如同生锈的机器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进屋后,看到小少爷身上的毯子要滑下去了,过去准备拉上,”焉岐表情十分委屈,“刚蹲下,小少爷就转头亲了我。”
云辞已经由惊愕演变成惊恐。
焉岐还在说,“我知道那只是个误会,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可是没办法啊,我的初吻一下子就没了。”
所以他才会神色恍惚,将鱼饲料倒给糖糖,将骨头扔给锦鲤。
他原本是不想说的,只想自己慢慢消化,偏偏小少爷非逼着他说。
这些话他没有都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现在我说了,小少爷能把初吻还给我么。”焉岐忐忑不安,捂出一手的汗。
不说,根本瞒不过云辞,他始终会觉得自己欺瞒他,而云辞又一向讨厌欺骗。
说了,他们的关系将回不到过去,最差的结果就是直接被解雇。
焉岐也是想了整夜,想过很多应对办法和策略,他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不说。
可现实总不如人愿。
云辞往后退两步,再接着后退。
在此之前,甚至有想过他无意识中喊出了焉岐的真名,就是没料想过这一层发展。
难怪婆婆说,她看见焉岐是捂着嘴跑出去的,敢情是这么回事。
他,他现在居然还要他还!
目光落到那张薄厚适中,一看就很好亲的唇上,云辞赶紧撇开头,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狂跳,“不过是个意外,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
“我……”在乎。
“行了,我不抠了,你去挑件你喜欢的吧。”云辞背过身没有再回头,“我先上去。”
回到顶楼休息室,张婷婷已经炫完了半盒樱桃,一盒蓝莓以及两根香蕉。
见他回来,蓝莓咕噜噜滚到地上,“云哥!你脸烫哪儿了?这么红!”
“……热的。”
张婷婷抬头感受空调温度,冷风吹得她腿直发麻,云哥身体该不会又出毛病了吧。
“不舒服的话,要不咱回去吧。”
“回去?嗯,回去。”云辞捂着脸手动降温,转头差点撞门上。
回程路上一言不发。
整个下午,都没有再跟焉岐说过半句话。
直到凌晨两点,再次失眠,坐起身越想焉岐说的话越气,明明只是个意外,怎么觉得好像他占了大便宜。
云辞气不过,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拨出去。
数秒过后接通,焉岐被吵醒,嗓子哑地厉害,“小少爷。”
“现在给我围着云家跑四圈。”
电话另一头迟疑数秒,气音笑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