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恪眼睛微眯，沉声道：“即便是你有心想隐瞒，只怕也瞒不住。”

修南无奈道：“是啊！他们有心将事情闹大，又岂会如我们所愿，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军营里面传开。”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单是联想到那个局面，他就不由得想仰天长叹。

站在营帐里不起眼角落的毕蓦，双手抱臂握剑，而剑更像是被他抱进了怀里，他一直都没说话，等到众人的议论声过了之后，他才抬眼，冷幽幽道：“既然他们可以利用这件事，我们反过来也能利用，说不定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场的这些人各个精明干练，那是头发丝拔下来都是空的人物，毕蓦只这么一说，玄歌他们便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首先说话的是关平，只见他摸着下巴，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现在我军缺一股士气，正好可以利用此事激发这些兵们的血气。”

修南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玄歌眼底冷光一闪，沉声道：“既然要做，索性把事情做的再大点。”

韩霜道：“你的意思是？”

姬如恪从榻上站起身，潋滟的眸光看着已经大亮的天，慢悠悠道：“玄歌的意思很简单，让士兵的怨恨到达顶点，到时候一举攻破他们的防线，将赤云国彻底赶出去。”

玄歌这一招可以说是有些狠的，利用云朔制造的混乱将己方的士兵心中的怨恨激发到顶点，到时候利用士兵们心中的怨恨一鼓作气，赤云国再厉害，没有金国的援助是抵挡不住这股士气的。

意思很简单，玄歌他们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在红衣坊打拼的日子，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局面没有面对过，比这更艰难的不是没有，所以当玄歌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韩霜他们没有提出反对，反倒是关平，修南二人有些不忍。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关平问。

玄歌有些不能理解关平的妇人之仁，当下不解道：“眼下这是最便捷的办法，我们无法一时三刻的抓住云朔，既然改变不了这个局面，为什么不加以利用，等把敌人打出去，到时候再掉过头来收拾云朔，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那些老百姓……”关平犹豫道。

玄歌面露正色，认真道：“关平，若是等到赤云国和金国攻破东望国的国门，到时候有多少老百姓会流离失所，有多少老百姓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认为孰轻孰重眼下是一眼明了的事情，玄歌真的不太理解，也不太能接受关平的想法。

关平叹口气，他知道玄歌说的有道理，也是事实，可就任由云朔将那些老百姓为鱼肉又心生不忍，说到底还是己方抓不住云朔才不得不想出现在这个办法，他不能怪玄歌，要怪只能怪云朔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计谋狠毒。

姬如恪嘴角浮出一抹极浅淡的笑意，关平的性子在有的时候，说好听点是憨厚，说不好听就是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玄歌把事实挑破倒也是绝了关平的念想，这么一想，他便拍砖定音：“这件事就按玄歌的做。

时间又过了两日，凤九正在红衣坊的议事厅和柳河等人商议事情，这时，印博艺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情凝重，凤九皱了皱眉，问道：“不顺利？”

印博艺点点头，道：“我已经用了各种办法，始终查不到云朔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

凤九道：“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一个善用诡术，一个力大无穷，还有一个善用媚术，剩下的人就真的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印博艺回答：“不仅查不到，就连我们之间见到的三个人也有可能不是他们的真面目，从如烟那里传来消息，这些人行动的时候不仅易容，而且黑衣蒙面，我们能撕敌人一层伪装，却不知道伪装之下是不是还有伪装。”

一直没说话的秦牧，墨枫二人对视一眼，颇为惊讶道：“这么怕别人看到他们的脸，要说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柳河认同道：“看来这些人很怕我们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

凤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或者说，这些人是我们熟悉的人。”

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沉，这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消息了，奸细一事还没查出，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相对于柳河他们来说，凤九的神情看起来算是很平静的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但究竟内心平静不平静也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消息送过去了吗？”她问道。

印博艺道：“送过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就会有动静。”

凤九轻轻的吸口气，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些装神弄鬼的究竟是什么人。”

秦牧和墨枫站出来，道：“主子，不如我们也过去吧！玄兄他们也多个帮手。”

凤九看了看他们，没有立刻答应，如果秦牧，墨枫现在离开，很难说不被暗中的人发现，若是打草惊蛇再想引出云朔恐怕就难了。

柳河多聪明的人怎能不知道凤九在担心什么，他走上前，悄悄说了一句话，凤九眼底精光一闪，随后点点头。

“既然要去，带上春夏秋冬四个人，你们六个人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凤九叮嘱道。

秦牧，墨枫，还有春夏秋冬四个人面带喜色，忙不迭的说道：“主子放心，我们定会小心。”

凤九一笑：“好了，收拾收拾尽快启程，记住，一路上要悄悄地，切不可被人发现。”

“是。”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柳河无奈的耸耸肩，凤九倒是不介意，笑道：“我们这里暂时用不上他们，还不如把他们派过去，所谓英雄要有用武之地，这段日子他们也憋坏了。”

柳河的武功不如墨枫等人，相对于上前线打打杀杀，他更适合站在后方指挥，有人曾经问过他会不会很羡慕墨枫他们在战场上可以挥热汗，洒热血，而柳河的回答很是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他这么回答。

凤九一笑，她欣赏柳河，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很清楚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也清楚什么对自己最合适而非最好的。

傍晚时分，玄歌，修南两个人趴在草丛里，眼前是篱笆门，不算破旧的茅草屋，院子里面圈养了几只鸡，磨豆腐的磨盘，还有一口井，距离井不远的地方有一结结实实的圆木墩，是用来劈柴用的，此时临近吃晚饭，正是家家户户开灶火的时间，从玄歌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一个少年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的在用斧头劈柴，而少年的母亲满脸笑容的张罗着晚上要用的饭菜，这是一幕无论怎么看都充满着温暖的画面。

修南趴在草丛里动也不敢动，只得悄悄的问：“你说他们会来吗？”

玄歌嘴里面叼着一根草，闻言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不甚在意道：“谁知道！”

修南摇摇头：“我看够呛，就算云朔要挑选对象也不会选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至少也要选个家境差不多的，这样受害者反抗也多少有点本钱，你再看看他们，要力气没力气，要钱没钱，拿什么去拼？”

玄歌看了修南一眼，别有深意道：“我看倒未必。”

“难道你也会选他们？”

玄歌眼睛微眯，沉声道：“如果我是云朔，我也会选他们。”

“为什么？”修南问。

这时，听力过人的玄歌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声道：“来了。”

修南眼睛一亮，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也悄悄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做好了出手准备。

“你们是什么人？”少年握紧手中的斧头，机警，戒备的看向出现在院子中的三个黑衣人，这三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的黑，除了露在外面的眼睛，浑身上下再看不到其他的了，这样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若说没有歹意，怕是傻子都不会信，少年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三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与他们游说也只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能拖延片刻就是片刻。

“杀你们的人。”冰冷如机器一般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少年打了个激灵，压下如擂鼓般的心跳，故作镇定的问道：“为什么杀我们？”他和母亲在郊外生活多年，一向鲜少与人打交道，平日里别说仇人了，怕是连人都很少见。

“这个问题还是等你们死后去问阎王吧！”站在首端的黑衣人手中的刀锋光芒乍现，像是黑夜中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映得人眼睛生疼。

少年没有忽略对方话中的‘你们’所指的并不是他单单一个人，还有他的母亲，少年握紧母亲的手，言语之中有哀求之意，“你们要杀便杀我，放过我母亲。”

母亲满眼惊恐，她指着对面的三个人，身体哆嗦的犹如筛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首端的黑衣人打了个动手的手势，沉声道：“动手，杀了他们。”

少年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以前他不明白祸从天降，今日倒是彻彻底底明白了什么叫所谓的‘祸从天降’，他抱紧母亲，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等了好一会儿，少年也没有等到刀刃落在脖子上的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他睁开眼睛，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原来挥向自己脖子的刀刃被人给拦下了，相比那三个黑衣人，这两个人犹如天降的救命神让人一下子好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玄歌拦下对方的杀招之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光天化日之下杀两个手无寸铁的妇孺，你们杀手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啊！”

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你是来多管闲事的！”

像是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声音似的，玄歌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本来我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没办法，我如果看谁的脸不顺眼，这手啊，就痒痒，一痒起来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想把那个讨厌人的脑袋拧下来。”说着，他还摊了摊手，一副这些都和自己无关，全是你们不好的样子。

黑衣人颇感无语，他们三个人全是黑衣蒙面，要说看脸不顺眼，怕是除了眼睛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了，显然对方摆明了就是想找茬的，况且刚才他们出手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他们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如果不是对方刚好出现在这里，就是武功高强到让他们发现不了，黑衣人的眸光扫向一脸欠扁的人旁边的一位，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么说今天的闲事你们是一定要管的了？”为首的人还没说话，其他的人倒先开了口，显然是没把玄歌和修南放在眼里。

玄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挂在腰间的刀已经完全抽了出来，他看着对面站着的黑衣人，却迟迟没有动手，其实与其说他没有动手，倒不如说他在等黑衣人出手。

与玄歌不同，修南是用剑的，此时剑在手，脸上悠悠然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仿佛站在他对面的已经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为首的黑衣人知道今天这一战已经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冷声道：“上……”

刚说出一个字，话音也还没落地，玄歌的刀已经挥出。

黑衣人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快的刀，等他们看清楚的时候，却只不过是眼前一花，这才是玄歌真正的速度，是在刹那间释放出的璀璨的光辉，但更让黑衣人心惊的是，此时这一刀落在了他手中的剑上。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看到刀光已经从眼前消失，重新回到了玄歌的手中。

玄歌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下一刀，便是你的脑袋。”他冷冷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