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恪没有停留多久便匆匆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凤九一再的叮嘱他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姬如恪也都一一点头答应。

凤九拉着他的手心中万般不舍却也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眼下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做，他们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手上都掌握着那么多条的生命，他们需要为这些生命负责。

他走了，凤九站在廊下停留了许久，似乎空气中还飘散着属于姬如恪的气息，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这时，凌雅芙走了过来，看到主子站在廊下吹着夜风，担忧道：“主子，已经入秋了，夜风寒凉还是进去吧！”

凤九点点头，刚进屋便看到如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凌雅芙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如烟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她上前本想拉如烟起来却被对方挣脱了手，凌雅芙微微一愣，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凤九的眼神很平静，她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良久，她叹了口气。

凌雅芙看着气氛不对，乖乖的闭上嘴巴静静的站在一旁，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点，主子一向对她们极好，她相信主子，即便是如烟犯了错，也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如烟，你这一跪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什么？”凤九淡淡的问道。

柳如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片通红，屋内烛光摇曳，显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咬了咬嘴唇，痛苦道：“主子，我没有对不起红衣坊，也没有对不起您，更没有出卖我们的情报网，我真的没有。”

凌雅芙倒吸口冷气，事情发展的程度比她预想中的要严重的多，她知道，主子可以对他们无限的包容，前提是不牵扯到底线，而主子的底线就是忠诚，联想到殿下回来的目的，凌雅芙的眼神渐渐复杂，如果没有证据，殿下断然不会将箭头射向如烟的。

凤九叹口气，无奈道：“你可知殿下对你已是留了情。”

柳如烟默然，然后点点头，她也是殿下离开之后才明白，之前殿下说没有证据的时候她以为是真的，现在想想，若是真的没有证据，殿下又岂会无的放矢？不愿意把话挑明也是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主子做决策！

“我知你没有背叛，但你却难逃失职之罪。”凤九皱眉，幸好这件事她提前知道了，不然她就是有心保她，红衣坊的规矩也不容许。

“主子，我……”

凤九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道：“先起来吧，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问题。”

凌雅芙接收到主子递过来的讯息，连忙走上前把如烟扶了起来，道：“主子说的没错，你有跪在这里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调查。”心下却是松了口气，只要如烟没有背叛就行，她不想自己的剑有朝一日会挥向自己的同伴。

柳如烟满脸愁容，道：“主子，我们的情报网遍布五湖四海，想要从这大海里面捞出奸细，恐怕不太容易。”

凤九想了一下，道：“改变接收消息的讯号，各个堂口也要安排可靠的人严密看守，一点一点缩小范围。”

“是。”

凤九眼睛微眯，沉声道：“玄瑾瑜既然能把手伸到我这里，恐怕是赤云国的据点出了问题，他既然想得到情报，必然会和此人联系，你安排人盯紧玄瑾瑜的一举一动。”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问道：“云朔那边呢？”

凤九回答：“云朔那边不必担心，他既然在南城蹦跶，那就让他好好蹦跶吧，无论他在红衣坊有没有眼线，自然有人会盯紧他，如果没有我们的人与他联系，就说明问题出在玄瑾瑜身上，如果有，奸细连带着云朔都是死路一条，相比起来，玄瑾瑜这边更加不好解决，目标范围太大，即便是我们安排人严盯死守也不太容易找出这个人。”

她的话是有根据的，玄瑾瑜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他背后存在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些年，红衣坊不是没想找出当年他发展起来的天涯阁，可红衣坊面对的已经不是当初的天涯阁了，有赤云国这个大靠山，玄瑾瑜大可以将天涯阁转到地下消失于江湖之中，想引他们出来谈何容易。

而云朔，他复国心切，但手头上能用的人并不多，时间上也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时间发展其他的势力，他只能借助他人的帮助来实现复国。

柳如烟点点头，道：“好，我立刻去安排。”她看向凌雅芙，叮嘱道：“雅芙，这段日子我不在主子身边，一切就交给你了。”

凌雅芙收起往日爱闹的性子，郑重道：“你放心。”

“主子，我走了。”

“万事小心。”

柳如烟离开之后，凌雅芙忧心忡忡道：“主子，如烟那边……”她不是怀疑如烟，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现在是多事之秋，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方在打仗，而她们又要解决奸细的问题，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凤九一笑，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主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凌雅芙看主子准备出门，便开口问道。

“去看看柳河他们睡了没有。”

闻言，凌雅芙愁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这个时辰他们肯定没睡。”

另一个小院，也是柳河他们办公和休息的地方，里面灯火通明，相比较凤九的住处，这里明显热闹多了。

凤九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回应之后才推门进去。

柳河和印博艺正在忙，听到敲门声也只是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凤九含笑问道：“还在忙呢？”

柳河和印博艺齐齐抬头，眼底都带着诧异，这个点儿本不该出现的人偏偏出现了，能不让人惊讶嘛！

“主子您可是来处理这些折子的？”柳河打趣道。

凤九一笑，道：“这些东西我处理不来，还是交给你们吧！”

柳河放下手中的笔，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凤九绝对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的。

凤九眼底划过一道赞赏的光芒，柳河就是柳河，自己还没说话就猜到来意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一次的重复一遍，然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首先变脸的是印博艺，红衣坊有奸细这还了得？而单是玄瑾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伸向红衣坊这一点，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他筹划了多久？己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真等到有一天他们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黄花菜都凉了。

柳河也是心里一惊，听完凤九的话他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片刻过后，他抬眸，问道：“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目标了？”

闻言，印博艺‘唰’的一下看向主子，眼底带着希翼的神采，同时握紧拳头，心中暗道：这个奸细最好别被我逮到，不然的话他绝对会让此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凤九知道瞒不住柳河，也没想瞒他，来这里也是因为心绪烦乱，她需要听听他们的意见，心下暗叹口气，凤九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在纸上款款落下了几个字。

“主子是怀疑他们？”当柳河看清纸上的字时也是大惊，同时也明白凤九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凤九苦笑道：“怀疑他们是有理由的。”

柳河示意凤九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一直有一双手潜移默化的推着他向前走，他虽想复国，但更想复仇，一个人心中有了仇恨，这颗种子在时间的催化下渐渐会长成一棵岑天大树。”凤九说道。

柳河把桌案上的纸扔进火盆，看着火光渐渐将它吞噬，直到成为一片灰烬，“如果有证据指向他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你准备如何做？”

印博艺和凌雅芙也齐齐看向主子，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想问的。

凤九眼底一道精光闪过，回答道：“查清事情是他做的，和我们红衣坊划清界限，他想复国就让他复，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帮他一把，至于复国之后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他的造化了。”

柳河原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

凤九多聪明的人，一眼便猜出柳河的心思，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样的惩罚太轻了？”

柳河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主子猜出他的心思便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凤九淡声道：“雅芙，你可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

凌雅芙一愣，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有此一问，倒也老老实实的回答：“忠诚。”

凤九点头，道：“没错，这件事不仅是他，也包括你们，平日里你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统统可以包容也尽量满足你们，但背叛红衣坊的事情我绝不容忍，这是我的底线，也是你们心中该有的警戒线。”她叹口气，很是失望道：“他心中着急，复仇心切这些我统统理解，但他可以选择和我明说，只要是他想要的，我会帮他达成愿望，但是他没有，不仅瞒着我，还选择了欺骗，背叛，以往他就是有些小动作，我也统统装作看不见，但他怎能与玄瑾瑜联手出卖我，出卖我们红衣坊？”

以前的事情柳河不清楚，但印博艺和凌雅芙是红衣坊的老牌人物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全是由玄瑾瑜一手推波助澜将己方推到绝境，主子几次死里逃生，其中的艰辛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也可以说红衣坊和玄瑾瑜之间是有无法消灭的仇恨，现在那个人选择与玄瑾瑜合作，又是将主子至于何种地步？

凌雅芙暗叹口气，也难怪主子会失望，换做是她，情绪上恐怕比主子要来的更加激烈。

柳河看了看印博艺，又看了看凌雅芙，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同样痛恨，怒其不争的表情，想了想，他问道：“只是划清界限就可以了吗？”

凤九冷笑：“没有红衣坊给他做后盾，你认为他还有让玄瑾瑜利用的价值吗？”

柳河道：“断其后路。”

凤九道：“不错。”

柳河继续问道：“若是复国成功，我们岂不是又要多一个敌人吗？”

凤九道：“那也要他能守得住才行。”

柳河眼前一亮，道：“是啊！到时候他该对付的不是我们，而是要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国会不会被其他势力吞噬。”

凤九道：“不错，所谓建业容易守城难，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更让人绝望的了。”她眼睛微眯，冷幽幽的又扔出来一句话：“况且，他能不能成功复国还是个未知数！”

柳河道：“情报泄露，前方作战会很辛苦。”

凤九叹口气，道：“是啊！云朔手中的人虽然不多，可他手里的一个人足以抵十个武功中上的人了，现在他们分开作战，一来方便行动，二来减少目标暴露的可能性，更加方便他们行事，我们想要逮住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柳河琢磨了一会儿，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凤九问：“什么办法？”

柳河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凌雅芙在一旁看的直乐，每当柳河准备算计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且说南城——

姬如恪刚回到己方的营帐便看到玄歌等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彼时天微微亮，看他们的神情似乎也是一晚上没睡。

“又有人遇害了，是吗？”不用问，姬如恪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玄歌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这一次又有五家被杀了，我已经封锁了消息，大家现在都还不知道，可纸包不住火，若是流言再一次在军队中传开，殿下，我看这场仗不必打了。”这种摸不着敌人的感觉实在令人太憋屈了，他更希望的是堂堂正正的以武功高低一较高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云朔的手段像是黑暗中的老鼠偷偷摸摸，而他们就像是瞎了眼睛的猫被云朔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