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的姬如恪已经睡着了,桌案上还放着一本没有看完的书,即便身在军营,他的身上也没有杀伐之气,似乎来时是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姬如恪也依然是姬如恪。
凤九把桌案上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坐在榻上,把滑落下来的毛毯给姬如恪盖好,手缓缓的落在那张她思念已久的脸上,姬如恪的皮肤很白,白的像是一块儿完美无瑕的白玉一般晶莹剔透,还记得凌雅芙曾经向她抱怨过,说二殿下的皮肤好的让女人嫉妒,现在看来,似乎事实的确如此,这张脸,足以让人疯狂,而他也的确有让人疯狂的本事。
不然的话,塞雅也不会有如此深的执念,想到那个女人,凤九眼底的光芒一暗,的确,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大多都是人间的极品,而她呢?她又做了些什么?重新活了一世,她还是把澜月给忘了,不仅忘得彻彻底底,还把他当成敌人一样对待。
凤九看着姬如恪,眼底渐渐溢满了痛楚,那个时候的他是如何压抑内心的思念与痛苦,又是如何像对待朋友一般与自己谈笑春风?
唉!她无声的叹口气,正准备将手抽出来却发现手被人握住了,心猛地一颤,然后抬眸看着睡在榻上的人已经醒了,一时间竟然呆在了那里。
姬如恪的温柔像是汪洋大海,潋滟的凤眸满含宠溺般的笑意,他的手微微用力便把人抱了个满怀,性感,魅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是不是想我了?”
凤九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句话,“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很想。”穿越千年,为的就是你,其中的思念又岂是几个‘很想’能够形容的?!
像是清晨的花朵含苞待放一般,一抹笑容渐渐自他的脸上绽放开来,其中的光彩堪比日月,“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他问道。
凤九心中一酸,这个人在意的永远是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哪怕他受委屈,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伤心,难过,不然也不会被囚禁在海底下将近千年,其中的煎熬单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不说话了?”姬如恪看不到凤九的脸,只得开口询问。
她淡淡一笑,翻身躺在榻上然后手紧紧的圈在姬如恪的腰上,脑袋往他怀里一钻,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动物似的蹭了蹭。
姬如恪看着凤九孩子般的举动,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我记得小黄也是如你这般缩在我怀里撒娇。”
凤九脸一红,她如何听不出来姬如恪话中的调侃之意,不过心里的确没那么难受了,是啊,这个人还在这里不是吗?他们以后还有大把的光阴可以厮守在一起,过去的她无法挽回,她能做到的是把握现在,珍惜这个人。
姬如恪没问凤九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站在凤九的身后,以前她没回头,亦或是回头了她也不了解心中的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正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怀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回去吧!”姬如恪拍拍凤九越发消瘦的背,心里很是担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凤九还想说什么却被姬如恪堵住了嘴。
他的吻霸道却不失温柔,连绵不断的吻让凤九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脑袋像是一团浆糊没了思考,唯有眼里,心里全都是这个男人。
她的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抱得紧紧的,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而她就像溺水之人紧紧的抓住那根浮木一般,再难以放手。
最终,还是姬如恪放开了她,看着怀里凤九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忍不住的咬了一口,入口柔软,香甜,让人情不自已。
凤九喘着粗气,手依然放在他的腰间,看到他张口咬自己,她懒懒抬眉,幽幽问道:“味道如何?”
看到凤九终于笑了,姬如恪眼底的光芒越发的柔和,像是春日里暖暖的太阳,照的人心里暖融融的,“不错。”
“你不让我来,我答应你。”犹豫了一下,凤九抬头望着他,说道:“那你要回来看我,好不好?”
姬如恪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记得夕月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抬头望着他,声音虽然稚嫩却有着女孩子般的甜美,在魔族里,女孩子之中属她最调皮,每每闯了祸,便一脸无辜的找到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话还没说,眼泪便先出来了,让你有多大的气也没办法对她发。
如今这张脸已不是记忆当中的那张脸,可这个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从来不曾变过。
“小九……”姬如恪眉心微蹙,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看她难过,“好,我回去看你。”
这一世,凤九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任性,什么是撒娇,可如今,她却想任性一回,明知他不会拒绝,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感觉到她的不安,姬如恪俯下脸看着她,“小九,我就在这里。”
凤九应了一声,说道:“我知道。”虽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心里却舒服多了。
“回去吧!”长时间消耗灵力对她的身体并不好,姬如恪担心,却又不好把话说的太通透,只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小九似乎知道了什么。
凤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精致的眉眼像是有流星划过一般璀璨动人,“那我回去了。”
姬如恪心一疼,低头,情不自禁在那红唇上轻轻吻了下,“去吧!”
就在她刚要施法回本体的时候,姬如恪的声音突然自她的背后响起,“小九!”
凤九回眸,眉眼含笑,“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在你身边万事小心。”
“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的。”说完,一道白光闪过,帐篷里面已经没有凤九的身影,空荡荡的,就好像她不曾来过。
小九,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儿?他本想问一问,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姬如恪躺在榻上,双手枕于脑后,看着灰蒙蒙的天,狭长的凤眸微垂之际似有一道流光闪过。
“主子,你回来了?”凌雅芙惊喜道。
凤九点点头,淡笑道:“在军营里面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看到二殿下了吗?”
“见到了。”凤九幽幽一笑,说道:“韩霜他们也都很好。”韩霜他们所在的帐篷就在姬如恪隔壁,本来想和他们说几句话的,看到他们都已经睡了,凤九就没去打扰他们。
凌雅芙脸一红,感激道:“谢谢主子。”
“你的心事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凤九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也知道凌雅芙一直牵挂着战事,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武功再高强的人,上了战场,面对无数的人,任你有多厉害的功夫也禁不住车轮战。
时至中午——
凤九等人正在吃午饭便看到如烟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身的风尘仆仆,额头上满是汗,呼吸略微急促。
凌雅芙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先喝口水。”
柳如烟也不客气,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把杯子放下之后,她长长的缓了口气,“主子,凤无夜那里有动静。”
“慢慢说!”凤九说道。
“昨天那两个杀手没有完成任务凤无夜就预感到事情不对了,连夜让张波把码头上的货转移到了另一个货仓,表面上看那个仓库还是有很多人在看守,但实际上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而另一个货仓,门口只有两个人看守,可里面的人数足足有十个把守,且各个都是高手。”柳如烟把查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本来她也不敢靠的太近,但昨天正是他们换班的时间,场面虽不混乱,却可以掩盖住气息,要不然她也无法得知凤无夜居然会把货连夜转移。
“看来凤无夜很看重那一批货啊!”凤九揣摩着,然后问道:“可有查到他们把铁运到哪里了吗?”
“查到了!”柳如烟面带喜色,要是查不到凤无夜的老巢,这一晚上岂不是白忙活了,天知道她跟在马车后面吃了多少土,“他们把铁运送到了幽冥山谷。”
“幽冥山谷?”凤九挑眉,“是不是传言说那里经常闹鬼的幽冥山谷?”
“就是那里。”
柳河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即便是吃完饭,他的碗筷,汤匙也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听到主子提到幽冥山谷,他缓缓说道:“说起那个幽冥山谷,我倒是去过几次,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可怕。”
闻言,凤九幽幽一笑,说道:“正所谓人言可畏,大家都传幽冥山谷闹鬼,就算没有也都被传的有了,况且老百姓的胆子一向比较小,平日里也都不会有人靠近那里,凤无夜把根据地设置在那里,倒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幽冥山谷,易守难攻,看来凤无夜是考虑到了会有人偷袭,提前做好了布防,换句话说,他根本不怕有人去偷袭。”柳河缓缓说道。
一个月的相处足以让大家了解彼此了,而柳如烟是见识过柳河精密的计算,严谨的行事作风,主子不在的这段时间,的确如二殿下所预料的那般,凤无夜出手了,且来势汹汹,幸好有柳河在背后出谋划策,不然的话,己方肯定会有所损失。
“柳兄说的不错,我第一次去幽冥山谷,发现那里的地势很复杂,一路上有不少的暗哨,如果不是由敌人引路,很难找到目的地。”柳如烟说道。
“你肯定留下记号了吧?”凤九含笑说道。
“那是自然。”
“今天晚上我们夜探幽冥山谷。”一道精光自凤九的眼底闪过。
入夜,凤九带了柳河、单岐、墨枫、秦牧、柳如烟、凌雅芙六个人前去幽冥山谷,这一路上,街道上空无一人,明明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这个时辰,正是热闹的时候,可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老百姓在行走。
凤九心下了然,想来这些老百姓是因为前方打仗的关系才不敢在街上行走,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约莫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幽冥山谷的边缘地带,和城中温润的天气不同,这个地方,湿热的空气中带着股奇异的味道,倒也不太难闻,只是隐隐令人感到沉闷压抑,极不舒服。
抬头看着天空,凤九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空,愁云惨淡,绵延无际,变幻莫测,乌烟瘴气的看不清楚,好像一卷被浓墨弄脏的,残破的废纸,云中风声呜咽,似有无数冤魂野鬼在哭嚎。
“你们都还好吧?”凤九问道。
一行人里柳河的武功最弱,本来不想让他来,但是他说自己去过那个地方,没准儿能帮上忙,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得把他带来了。
“我们都没事。”
四周烟雾烟迷雾绕,能见度很低,视线能及之处,顶多五六丈,再远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身下是黑色泥土,白惨惨的石头,还有深褐色的斑驳的老树根。
没有人,甚至感受不到生的气息,阴森森的令人害怕。
幽冥山谷方圆很大,但是却十分的荒凉残破,俨然一片废墟。
“这里怎么如此荒凉?”凤九皱眉。
柳河对这里做过研究,便说道:“这里之前是个万葬坑,当年东望国和琉璃国交战就是在这个地方,后来琉璃国战败了,东王便把那些投降的兵全部坑杀在这里,本来这里不叫幽冥山谷,但自从那件事之后,这里俨然变成了人间地狱,不仅寸草不生,还经常闹鬼,久而久之,人们便把这里称之为不祥之地,平日里别说来山谷,即便是靠近都没人愿意,甚至绕远路走也要把这个地方避开。”
“原来如此!”凤九看着四周,眉头微皱,眼前黑漆麻黑的,根本看不见路,“如烟,找到记好了吗?”
柳如烟已经找了半天了,依然没找到,她记得很清楚记号就在这一块儿,现在怎么会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