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凤九把凌雅芙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给姬如恪听,然后笑道:“雅芙说,此事我不必着急,忧心,只怕当事人比我还要着急。”
姬如恪眼底的笑意渐浓,就好像盛满了整个星空,好看的让人错不开眼,“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凌雅芙这个人,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话,更是难得的说对了一次。
不过这话要是让凌雅芙听见,铁定要泪流满面了,打击绝对是一万点的伤害。
“恪,今晚我要出去一趟。”接过姬如恪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凤九说道。
“幽兰?”姬如恪猜测。
“该解决的总要解决的。”凤九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个可怜人。”
“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好。”
王宫里,凤凰看着手上的诏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满心的复杂与无力,抬头看着有些昏黄的天际,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她是瞒着父亲做的,若是他知道自己擅作主张忤逆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他不敢杀你。”君清夜只看凤凰那张纠结的脸便猜出她在担心什么,心中冷哼一声,眼底一道寒光闪过,现在只怕凤无夜就算想杀凤凰,也得掂量掂量了。
“谢谢你。”这声谢谢是凤凰诚心诚意说的,若不是他,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她很清楚自己喊了多年父亲的这个人为人如何,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牺牲。
这样的人,令凤凰觉得心寒的同时也觉得可怕,不然她也不会在知道自己不是凤无夜的女儿时,为自己找退路。
黄昏时分,即将落下的夕阳半悬在对面陡峭的山壁上,血红一轮似要沁出血来,映得半边天色都如烧如灼一般。
苍茫的暮色如雾渐渐弥漫开来,四边的山色也有些发沉,虽是初冬,万物凋零,唯有苍郁大松丝毫不受严寒的影响,在山崖峭壁上,郁郁葱葱。
“这里的景色倒是不错。”马车上,凤九挑开车帘,看着四周的景色,颇有些感慨。
姬如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凤舞他们怎么会把地方安排在这种地方?就算为了幽兰的事情,在己方的地盘难道解决不了?非要来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
姬如恪看着四周的地形,眼睛微眯,这种地形,最适合设埋伏圈了。
“恪,怎么了?”凤九看着表情凝重的姬如恪,问。
姬如恪不会把凤九看成是弱者,更不会把她当成个搪瓷娃娃,在危险来临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才是上上策,把自己担忧的事情对凤九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妙。”
听完姬如恪的话,凤九眯了眯眼,眼底一道精光闪过,“我也觉得此事奇怪,不过现在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此行平安无事固然最好,若真的有人对我们下手……”语顿,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姬如恪,问道:“恪,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呢?”
“谁都有可能,不过,从表面上看,凤无夜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谁都想至对方于死地。”话虽这么说,姬如恪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不像是来自于凤无夜,反而有可能会是那个人!
“凤无夜的确是很有可能对我们下手。”她和凤无夜争斗了这么久,想至对方于死地的心绝非一日两日,凤无夜如此,她亦如此,不过看姬如恪的神情,似乎是另有所想,“恪,你在担心什么?”
这时,赶马车的玄歌突然说道:“殿下,主子,有点儿不对劲。”
凤九挑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有杀气。”玄歌的神情相当的凝重,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谷,若敌人隐藏在树林间朝他们发动攻击,他们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凤九心中一沉,暗道:果然来了。
“玄歌,可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一旁的凌雅芙也认真了起来,一改往常嘻嘻哈哈的性子,手中握着剑,眼神凌厉如刀。
“足有百人!”姬如恪淡声道。
即便是凤九,也倒吸口冷气,“这么多人?”看来不是凤无夜派来的人,他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可东望国,谁有能力发动这么多人?君清夜?她暗暗摇头,自己和他还不至于要拼到双方你死我活的地步,难道是花千珏?亦或是赛雅?
谁都有可能,可凤九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姬如恪问。
“五十个。”玄歌立刻回答,这五十个人是标配,无论他们去哪里,总会有五十个精英人员跟在身旁,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而今天,似乎正好派上用场。
姬如恪暗暗皱眉,如果这次埋伏的敌人真的是那个人派来的,这五十个人,根本不够。
“恪,你的武功不能暴露。”凤九眉宇间有着担忧,她知道,如果姬如恪用真实的实力来对付这些人,根本不在话下,可那样,他多年的隐忍就都白费了。
姬如恪心中一暖,将放于他手背上的纤纤素手紧紧的握与手心,眼底芳华万丈,“小九,比起你的安危,那些都不算什么。”说着,他眼睛微眯,沉声道:“跳车。”
就在这时,从山坡上有无数支利箭直朝凤九所坐的马车射去,不消片刻的功夫,整辆马车宛如刺猬一般呈现在众人面前。
玄歌手中握着剑,朝着山坡上骂道:“妈的,这就动手了,有本事我们面对面来战,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本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像是毛毛雨一般密集的箭朝他射来,玄歌心中暗骂,连忙找地方躲避,不然他的下场便会和那辆已经阵亡的马车一样,被射成了刺猬。
姬如恪,凤九,玄歌,凌雅芙四个人被对方的攻势打的抬不起头,四个人躲在一个石头后面,趁对方换箭的时候,凌雅芙探出头本想看了一看外面的情形,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箭擦着她的鼻子便射了过去,她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这要不是玄歌及时把她拉回来,恐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凤九背靠着石头,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突围,这一波弓箭手结束,只怕近战的人很快就要上前了。”
姬如恪手中握着剑,潋滟的凤眸寒光湛湛,“硬闯。”
硬闯是眼下唯一的出路,闯过去,尚有生机可言,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些人的武功是不弱,可再厉害的人也架不住对方的车轮战,若是对方不计代价也要把他们拿下,只怕到最后,累也要把他们累死。
这不是姬如恪想看到的结果,所以只有硬闯。
姬如恪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便看到无数黑衣人从山坡上飞了下来,单看那矫捷的身手,恐怕各个都是好手,目测估算了一下,敌人的人数至少在百数开外。
“我艹他妈的,这么多人。”玄歌猥琐的本性在此时又显现了出来。
姬如恪和凤九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十足的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冲。”
两个主子都冲了出去,凌雅芙和玄歌自然不敢落后,连忙跟着跳了出去。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喝道:“追。”
“哗--”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人一齐向姬如恪他们杀了上来。
双方别无二话,顿时便战在了一处,而玄歌身边暗中跟着的五十个暗卫也赶了上来。
凤九这边只有五十四个人,而对方那边人数则数以百计,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不成比例。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除了拼死一战,已别无他法,凤九手中拿着自己的龙吟剑,边挥剑边说道:“以前比这凶险的战斗不是没有,太平的日子过久了,我们也该让手中的剑饮饮血了。”
她的眉宇间没有胆怯,反而神采奕奕,姬如恪看着这样的凤九,思绪回到了以前他们还是敌对状态的时候,那个时候,凤九也是如眼前这般自信,整个人耀眼的仿佛自带一团光华。
不过眼下,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姬如恪身形一闪,已有四个人倒在他的剑下。
这一场厮杀可谓是惊天动地,双方皆拿出看家的本事。
等姬如恪,凤九他们闯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血迹。
“殿下,主子,不让兄弟们出来吗?”玄歌有些不太明白,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主子为什么不让兄弟们出来援救。
姬如恪眼睛微眯,沉声道:“现在让他们出来,等于让他们白白送死,也正好给那个人一个对付红衣坊的理由。”
“你也发现了吧!”凤九眼底泛着寒光,显然是已经动怒了。
姬如恪点了点头,在凌雅芙和玄歌的目光下,给出了答案,“这些人是军人。”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身上属于军人的气息却是无法掩盖掉的。
凤九走到姬如恪的面前,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沉声道:“估计追兵马上就要到了。”这些尸体隐藏不住,迟早会被人发现,到那时,迎接他们的恐怕是一场恶战。
姬如恪握着凤九的手,淡然好听的声音带着难以撼动的坚定,“走。”
“好。”回答的声音亦是坚定如磐石。
他们的速度很快,耳边只能听到疾风闪过。
天色渐暗,山风却阴冷至极。
一步站定山脉边缘,姬如恪蹲下去看着前方跌宕起伏的密林,眉间微微一皱。
眼前的山地密林,处处遍布陷阱,很精妙也很隐蔽,但是对于姬如恪来说,露白的地方太多,多到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密林里藏了多少机关埋伏。
但是,太多了,纵横交叉,层层密布,触一而动全部,没有办法一点一点的拆卸,而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前有陷阱,后有追兵,此时的他们迫在眉睫,不得不闯,
这个时候玄歌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主子不让兄弟们出来,面对这些陷阱,以他们的身手尚且可以对付,但人若是多了,人多,必乱,就算兄弟们的默契再好,面对陷阱,恐怕都会影响彼此之间发挥,那样,帮手没帮到,反而成了累赘,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这密林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纵横间姬如恪、凤九、凌雅芙、玄歌齐头并进,从布满机关的密林闯了出来。
一步站定,姬如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阵势,顿时心中一沉,对方安排的还真是周密。
只见前方站满了黑衣人,一地寒色冷刀,昏黄的余晖,本应该温暖,此时却散着一地的寒气,杀气腾腾。
前方五丈之地,罗列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一眼望去怕没有上千却也差不了多少,封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凤九双眼微微的眯了眯,这是军人,她很肯定,军人身上的气息和杀手是不一样的,杀手没有集体荣誉感和配合力,但是军人有,军人战场上的厮杀,是完全不同于杀手的击杀的。
玄歌此时吓得心肝儿都在颤,忍不住又爆起了粗口,“奶奶的,我们就四个人,你们便出动这么多人,还要不要脸了?”
凤九知道这是玄歌的习惯,往往他心中紧张的时候就会挑衅对方,旁人都以为他猥琐,可只有她明白,这不过是他掩饰自己的一种方式。
看着眼前一排排,一列列的人,凤九反而冷静了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些话已经不必说了,能发动这么多人,整个东望国还能有谁做到?
除了东王,不会有别人了。
“看来东王是想将所有不安的因素彻底解决掉。”凤九淡淡一下,幽幽道:“为了撮合成这门婚事,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姬如恪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淡笑道:“出动军队了,可见费了不少的心思。”他本就对自己的这个父亲不抱有希望,可现在他把手伸到凤九这里了,就不要怪他不顾最后的一丝情分了。
他说过,凤九是他的底线,谁动,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