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部分异能者在家，同时在她住处周围做好防护。”屠云道：“其实，今天我们在楼下闹出那么大动静，如果她有古怪，她完全可以埋伏我们，但是她却没有。”
“我们开门进了她家，她也没有攻击行为，反而虚弱躺在沙发上，那副样子不似作伪。”
曹少校接上：“一路上回基地的也没有进行攻击，她看来是真的没有攻击的能力。”
屠云猜：“或者说是她肚里的东西让她没有，总之，先静待其变，一切都要等我们这次军事基地行动结束后再说。”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那孩子也会是正常，那么……”曹少校却有些犹豫。
屠云没有回头：“那么，我比你更希望能看到这个结果。”
没有新生命的出现对人类文明的打击是致命的，这种并非自愿而是被迫的绝种行为让所有人都陷入奇异的癫狂，一边是末日中苦苦挣扎，一边是无所谓的放纵，而像她这类平常心生活的人群，也不得不受到影响。
“所以，也得满足她的需求，不要刻意拖延。”屠云提醒。
曹少校表明态度：“当然。”
两人交流一番，各自分开，屠云在隔离区转了一圈，方才离开。
吃完饭，屠云上楼，敲响锦芝的门。
门开了，安潜钟站在她面前，没好气地看她：“又有什么事？”
“约大明星散个步，吃饱饭散散心有助消化。”屠云提起笑。
安潜钟“切”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把我老板拐到哪里压榨？”
她既然已经看出，屠云也就不啰嗦，道：“去探探今天那孕妇的虚实。”
“不去。”安潜钟反手就要关门，屠云连忙拦住：“别呀。”
安潜钟朝楼上努努嘴：“让詹砚去，他肯定去。”
“他我等会儿也找的，那孕妇危险程度高，我得把人都叫上。”
“这栋楼还有其他人。”安潜钟转移话题。
屠云道：“此事不宜宣扬，还得是我们自己人来。”
“谁跟你自己人啊，别乱说。”安潜钟立马反驳。
屠云点一点她的头，嘻嘻笑着：“少来，锦芝都绑上了我这艘贼船，你还会走？”
安潜钟不甘示弱：“那可不一定。”说着就要关门。
屠云算是看出安潜钟不乐意让锦芝晚上又忙活的心思，便对抗她的力气把门推开，挤进去，边挤边叫道：“锦芝，锦芝！！”
“哎你！”安潜钟没说完，锦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卧室的门，睡眼惺忪。
“睡觉呢？”屠云挠了挠头。
锦芝没好气地道：“给你折腾得我至少老三岁。”
“你到八十岁也是大美女。”屠云算是知道安潜钟为什么拦着自己了。
“什么事？”锦芝摘下头上的卷发保持器。
屠云简要说了几句，锦芝道：“你先叫其他人吧，我换个衣服。”
“好嘞。”
屠云上了楼，隐约听到下面安潜钟说：“我也去……”
“詹砚。”屠云敲门。
门内沉寂了片刻，方才打开。
屋内点着一支蜡烛，空荡荡的，仅有少量几样必要的家具，瓷砖地面一尘不染，洁净明亮。
一股寒气随门开涌出，屠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詹砚的身体挡住大半光源，背对着蜡烛让屠云看不清他的脸色。
“你说。”他沉着道。
屠云重复叙述一遍，詹砚抬起手，手指微动，一颗水珠扑到蜡烛上熄灭烛芯：“走吧。”
“好。”屠云当先带路，随后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是我今天外出任务分配的晶核。”
这晶核正是她说好要拿来赔罪的，正好顺手给了。
詹砚没有抬手。
“不够吗？”屠云停住脚步，问。
“……没有。”詹砚微不可查地摇头，随后补上一句：“不需要。”
屠云不纠结，收回晶核：“别的物资也可以。”
“都不要。”
屠云眉头拧成一团：“ 今天是我说了你的坏话，冒犯了你，这我不否认。既然你不同意我的方案，那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只要我能办得到。”
“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隔阂，这种隔阂在外出任务，生死相交时会导致致命的后果。”
屠云拦住他下楼的道路，执拗地等待回答。
詹砚手不自觉搭在浮了层薄灰的楼梯扶手上，垂眼看她，虽然身处低一级台阶，但对方毫无落在下方的意思，端的是一个坦坦荡荡，坏也坏得磊落。
他罕见地叹了口气：“我现在不生气了。”
“是吗？气消了？”屠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
她眼睛在窗外明亮月光照耀下波光潋潋，黑白分明的眼珠干净剔透，仿佛就是真的好奇于这件事，并且会以毫不偏颇的姿态进行评判。
詹砚挺直的脊背微曲了些，他道：“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孤儿院的吗？”
“嗯。”屠云应了一声。
詹砚还等着屠云发挥好奇心盘问到底，却不料对方闭了嘴，仿佛急速奋进的船只戛然而止，神色间便有些迷茫。
屠云重新迈开脚步，言语间毫不避讳：“这样啊，难怪你是那个反应，其实我也有说对一部分吧？”
——一记直白的重击，一针见血。
屠云心道，常人被开玩笑戏谑成小偷也很少是那个反应，除非——除非他确实经历过相关的事情且内心受着自身罪行的谴责。
詹砚那个激动的反应，说明了很多。
青年闭上眼睛，一瞬间脸上划过极其痛苦的表情，他道：“是。”
见詹砚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屠云便也不在此刻放纵自己追根剖底的好奇心，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下到三楼，安潜钟和锦芝靠在门口。
“走吧。”锦芝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把自己收拾利索，靠在门边，散落的卷发被自身高温烘出的风四下吹散，蓬松得像一团云雾。
“走吧，老大。”锦芝朝屠云一扬头。
安潜钟跟在锦芝身旁，手里拿着一个夜光的电子游戏机玩着，那是以前小时候最畅销的掌中机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俄罗斯方块以及其他简单小游戏，放在现在根本不够看，也不知道她从那里找到的。
看见詹砚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手上的游戏机，安潜钟仰起头：“你也想玩？”
詹砚道：“这是一次外出行动，有危险。”
语气里流露出明显的不赞同。
安潜钟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至于我老板——”她点了点正在涂口红的锦芝，刚好众人出楼梯口与等在门口的孙姨和小花会合，于是安潜钟再点了点那边的一人一兽：“还有她们——”
“只要她们四个不是同时暴毙，就都能活下来，就你没有保障，懂吗傻子？”
詹砚嘴巴张合，似乎没有想到安潜钟如此犀利地对他，一时间反而淡了刚才和屠云的交流，仍旧是无言以对。
好在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沉默，屠云凑过来，道：“不好意思，这次行动你确实是会有一些风险，但我实在需要你的帮助，这是酬劳。”
说着，她不由分说把盒子拿起到胸前的衬衫口袋前，詹砚抬手拉住她，却被屠云假动作转移了注意力换到另一只手上，待反应过来，那个装着晶核的盒子已落入口袋。
他的心也像是被秤砣拖着往下扯了一下。
“还回来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屠云道。
于是詹砚没有动作，揣着胸前的晶核盒子跟在最后。
其实那盒子一点也不重，只有半张扑克牌大小，约一厘米厚薄，塑料制品，晶核也几乎没有重量。
可就是有一种揣了砖头的沉甸甸感。
一行人在黑夜里转转悠悠，虽说室外路灯没有亮起，然而月华如水，铺在厂区的水泥路面上，漫射出灰扑扑的亮光，又被高低起伏的建筑切割压实，铸成一块块青灰的晦暗块垒。
满月之下，人虽然可能看不见，但小花那颗圆圆的毛茸茸大脑袋是绝不会被人忽视的。
而且借着月光，室外的人也较以往的多，所以时不时有人跟小花孙姨打招呼，待认出了屠云詹砚锦芝等人之后，更是热情了。
屠云对于几人的集结的行为一律解释道：“小花又厉害了，他们帮着测试一下小花的能力，顺便训练它黑夜里作战的技巧。”
“就靠你们了。”
“真是多亏你们啊，辛苦了。”
如此勤奋听得他人肃然起敬，纷纷燃起热情，跑到训练场吃泥巴去了。
几人来到边缘，屠云熟练地找到一处岗哨面对基地内的死角，对詹砚道：“挂个冰梯。”
詹砚照做，一架梯子生成在高墙两侧，屠云让小花和孙姨留在边缘，自己带着剩下三人踩冰梯翻过高高的围墙，落在阴影中。
落脚处距离新建的地方是最近的，贴着墙走了二十米左右，就到了孕妇落脚处的屋子后方，窗口印出一圈淡不可见的烛光，孕妇的人影时不时在窗口上晃动，那肚子大得尤其出奇。
屠云用异能感应过没有异常后，对锦芝道：“动手。”
锦芝皱眉：“对谁？那个孕妇？”
说着直接摆手：“这不可能的啊，我不对孕妇下手。”
“没让你直接往她身上扣高温，就把她逼到危险境地，能够激发出她隐藏的潜力就行。”屠云道。
她把今天跟曹少校说过的话如此这般一说，听完后，锦芝更犹豫：“她今天已经是非常虚弱的状态，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再一刺激，胎儿会不会受牵连……”
“这要看胎儿需要的是什么了。”屠云给了她一个不要犹豫的眼神。
锦芝呼出一口气，仿佛呼出了一团炙热的透明岩浆，眼前的空气肉眼可见扭曲起来。
“你准备好救火。”锦芝对詹砚道。
说着，窗口突然光亮大盛，同时孕妇在窗内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巨人般的影子填满了窗户，她踉踉跄跄打开门，远离起火的室内。
但那火焰并没有放过她，像是有意识一般一路追着她来到室外，迎风见长燃烧着地上的杂草，不知怎么就形成了一个圈，把她围在其中。
火光中照出孕妇惊恐的脸：“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