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与村里几乎可以说是两方天地,再加上时局转变,除了极个别仍需调养的,其他老头、老太太都将在不久后离开。
所以在村子里需要谨防外泄的事儿,在土屋却只不过是一份谈资,无不可对人言。
可老哥越说越离谱,让姜辰的脸上也泛起了臊意,赶忙出言打断道:“哥,你快别说了…也就是谢老大这段时间抽不开身,不然哪轮得到我们这群混小子,去乱拳打死老师傅?”
谢诤冷硬的眉峰柔和几分,与姜辰对视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也是帮了我大忙,还是要谢的!”
胡老爷子军伍出身,最不耐烦见到有人扭捏:“打仗亲兄弟,救火邻里人,别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翻来覆去的说,有恩就记着,有谢就应着,往后多来往,好好亲近,相互帮衬就是了。你们说着不累,我听着还累呢!”
“可不是,你们几个真要谢起来,一件一件地说下去,那还不得没完没了?”张老爷子从后院出来,手上带着些尘土,他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才折回来继续道:“谢诤这次出去,带了一批高年份的药材回来,好些都是辰辰能用的。”
胡建军将谢诤之前落在林子里的包裹,从房里提了出来,也附和道:“对,张老爷子刚给做了初步炮制,品相很不错。等辰辰这次的补身丸用完,下次就能换新方子了,效果一定会更好!”
原本就只是想要个夸夸的姜宇,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道谢才好。
作为当事人的姜辰,自然更是手足无措。
谢诤虽长着一张冷脸,可为人义气豪爽,出手更是阔绰,上次他昏迷醒来,说会携礼致谢时,姜辰便知这礼不会轻,但也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手笔。
这可是高年份药材,向来遇不可求,且还不是独株,而是整整一批!
再加上,药材还带着些泥土,未经初步炮制,想来只能是谢诤仗着非人的武力,亲自进大龄山脉挖的。
有道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这期间的风险可谓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姜辰在感激之余,内心又不禁有些酸涩:这是给他的封口费吗?
自从姜辰进屋,谢诤眼角的余光,便一直牢牢盯在他的身上,自然将那一瞬间的黯然,给看在了心里。
只可惜,谢诤出生在一个扭曲而疯狂的世界,那里文化与感情始终都是荒漠。
雌虫从破壳起,要学且能学的东西,便只有两样,那就是如何去讨好雄主,以及怎样才能高效厮杀。
是的,虫族作为雌雄比例极度失衡,生育困难的高智慧霸主种族,维持种族延续的繁殖欲,要更在对外扩张的掠夺欲之上。
幼年是学会情感的最佳时期,而谢诤坠入蓝星时,却已接近成年,且由于性别困扰,他读了再多的故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看起来融入与遮掩的很好,不仅探明了华国的人情世故与风俗禁忌,看清了社交边界与潜层规则,还摸透了自己所能任性的底线,能够很好的应对各方人马。
但实际上,谢诤掌握的只是皮肉,而非内里的骨髓,人类的微妙变化在他眼中,不过是无限细分的标签之一,所以他只知道该如何反应,却不懂那些变化的缘由。
就像此刻,谢诤看懂了姜辰脸上的酸涩,明白自己应该上前安慰,于是抬手排开人群,走到姜辰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由于是第一次安慰人,他愈想将声音放得柔软,反而愈是紧绷,甚至连吐出的话语都格外简洁与硬邦邦,像是还债一样:“晒谷场、枫树林、许明逸,你救了我三次,那些药材,你值得!”
十几到二十来岁,正是少年人最好面,最爱争强夺胜的时候。
其他几人随着谢诤的动作,也注意到了姜辰那片刻的失落。
姜宇跑过来揽着弟弟:“辰辰,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你的提议切实可行,且切中要害,三毛他们哪可能跟着我们一起,胆大包天的把苗头对准田大队长?”
说完,还捏了捏姜辰纤细的胳膊,不自觉地加上一句:“像谢老大这种武力级别的神人,咱们差点儿,没啥好自卑的!”
这话把姜辰给气得半死,两眼瞪得滚圆,真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啊啊,贼老天,快把我上辈子的大猛攻身材给还来!
谢诤歪歪头:小崽子身上的气息,好像活泼了一点,就是表情有些怪怪的,不太像释怀了的样子……
都说人老成精,张老爷子心如明镜,虽未看透姜辰的少男情怀,可却也能明了几分,至少不会像两个小年轻,在那儿不断胡乱诌诌。
他扒开围着姜辰安慰,还越安慰越火的两人:“好了,别耽误我给小辰复诊。”
然后,拉起姜辰就往后院走,还边走边嘴里嘀咕道:“你啊,可真是人小心眼尖,给想左了!知恩图报是好事,而且谢诤这孩子跟别人还不一样,向来丁是丁卯是卯。”
顿了顿,回头定定地看着姜辰:“别看他平时对你们几个半大小子挺好的,总是东漏点、西漏点,没啥计较,可那都是有度的,其实谁都没被他当作真正的自己人!”
后院是张老爷子的独属空间,除了病人与待炮制的药材,就只有胡建军能偶尔进来。
所以这一小片空间,除了晾晒药材的架子外,就只有一棵槐树,一个躺椅,一套问诊用的桌椅,以及三块红砖搭成的简易中药炉。
张老爷子让姜辰在椅子上坐下,平复下心绪,然后指着晾晒架说道:“知道那些是什么药材吗?”
姜辰伸着脑袋,点了点头,又摇头:“除了人参,其他的我都不认识。”
张老爷子嗤笑一声:“叫你跟我学医,你又死活不肯,自然是不知道。”
姜辰挠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他这小身板可撑不住!
张老爷子指着两支人参:“那就从你认识的说起,有根须的这两支是人参,其中一支三十年,一支五十年!”
随后,手指又划到另一边:“这个像烂木头一样的东西,是百年才能结香的土沉香,而且还是白木香、鹰木香与蜜木香中,药效最好的蜜木香。”
指尖又动,指向几块长椭圆形的茎块:“这些是三年生的天麻,每块个头都在三两以上,也就是说全达到了特级。”
……
张老爷子将晾晒架上的药材,一一为姜辰点明,方才喝了口水,在桌边坐下歇息:“你虽然帮他良多,但绝不值这么大手笔。谢诤口中的值得,不是指的那些事,而是你这个人,你算是走进这铁疙瘩的心里咯!”
作者有话要说:谢诤歪头:不懂,但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
张老爷子:小辰,这么实诚的朋友,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姜辰泪目:会哒,我一定会把他扒到窝里来!!!
PS:药材描述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