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秦雨诗也不废话,带着他俩在街上逛了一圈,一看见服装店就走进去,把看得过去的衣服往孩子身上套。
但说来奇怪,这街上有两三家服装店,但基本都是卖成人衣服,几乎见不到童装。
秦雨诗和店主闲聊提起,店主就告诉秦雨诗,想要选择不同的服装式样,那必须要去临城百货大楼购买,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什么货都有!
这正合秦雨诗的意。
她当即告诉两个孩子,等送他们回学校后,自己会去临城给他们买新衣服,让她们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等她买好了衣服就回去找他们。
回到学校的路上,秦雨诗还给梁南南梁健都买了个新书包,样子相当普通,但崭新的书包背上身,梁健的小脑袋都比平时抬得更高了。
眼看着他蹦蹦跳跳走进大门,梁南南终于恋恋不舍松开了秦雨诗的手:“妈妈,你一定要来看我们,不买衣服也要来的!”
她咬着嘴唇,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惹得秦雨诗也忍不住心软起来,她轻轻抱了梁南南一下:“好,我答应你。不过,漂亮裙子一定要买,南南这么可爱,没有裙子可不行!”
说完,她松开手,站在原地冲梁南南笑:“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梁南南往里面走了几步,下意识回头看,果然看见那道窈窕影子依旧在原地,见她回头,还冲她笑着招手,梁南南的心里瞬间就宁静下来,她也露出灿烂笑容,大步向着教室奔去。
临城。
秦雨诗早就听说了临城纺织厂的大名。
在工友们的嘴里,这个纺织厂似乎是宇宙级大厂,在方大志这些部门主任的嘴里,这个纺织厂又是个十恶不赦的地方。从宣传册上看,这个纺织厂简直是所有客商的梦中情厂:人工便宜,设备精良,信誉保证。
没错,这个所谓的信誉,是有职能部门在其身后背书的。
秦雨诗微微眯眼,迎着阳光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招牌。
一个照面,光是纺织厂的招牌,就能察觉到明显的差距。
也怪不得其他人会跑路。
秦雨诗淡淡想着,迈步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临城纺织厂的规模大,员工多,秦雨诗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门卫的身影,她一路畅通无阻,并未受到任何阻碍就进入了内部。
秦雨诗的步子不快,足够她慢慢观察这里,发现这里的楼房都比成县的楼房更高,外面也贴上了一层漂亮的瓷砖,是后世人无法理解的装修,但在这时,却是很气派、很新潮的装修了。
除了外表,这些大楼的高度也显示出了纺织厂雄厚的财力,一般的小厂房,能够修建三四层高的楼房已经不错,但这里却是修起了七层楼高的楼房。
秦雨诗微微仰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估计是生产部门,也没再往里面看。
她继续往前走,先去了食堂,这食堂里的管理也很松散,秦雨诗先被人问了有没有餐票,在她取出了零钞之后,对方果然没有追问,收了钱利索给了一大勺菜。
旁边的工人看见,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收了钱就给她那么多,给我就这么一点儿,一块肉都没有!”
这不是假话,秦雨诗亲眼看见打饭的师傅手一抖,把勺子里的几块肉给抖下去,剩下的全是素菜。目光再落回到她面前,碗里的菜都堆得冒了尖儿,而尖尖上,正好是三片油汪汪的小炒肉。
这食堂师傅手里的功夫也不浅啊。
秦雨诗浅笑道谢后,安静地端着餐盘坐下,她已经吃过,此刻吃不下多少,反而是有足够的耐心听别人说话。各种各样的抱怨顺着风钻进秦雨诗的耳朵里。
“这个月的工资又只发了一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食堂也是,现在肉越来越少,连菜都没多少!”
“还说呢,不给我们发工资,还要我们加班,加班就算了,都没事干,还不许我们下班,成天点着电灯,这不是浪费电吗?”
“听说都是因为厂里先前招了一大批外面的人,所以才没钱给我们发工资。”
“可不是嘛,我看厂长估计是被外面的人给迷住了,说是自己人的钱可以先放放,外人的钱要给足呢,气死我了,我找厂长说理,厂长居然都不见我!”
……
这些话语汇聚成不满的声浪,在秦雨诗的心里渐渐勾勒出目前的情形。
果然,在经历了盲目扩张的阶段后,后续业务量没有跟上,临城纺织厂现在要走下坡路了。
这就是秦雨诗在等待的机会。
她听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几乎走光了,她才取出个现买的铝饭盒,把没动过几口的饭菜装上:这年头,物资匮乏,根本就没人把剩饭倒掉,她这么做,被人看见,也只会认为她勤俭节约。
装好了饭盒,秦雨诗走出食堂,不必去看其他的地方,食堂里工人们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表达了诸多不满,因此她临时改变计划,打算直接去找厂长谈。
跟面善的大娘打听好了厂长办公室的位置后,秦雨诗一路慢悠悠走来,仔细打磨腹稿,却不知她的身影,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耀眼,溶溶日光下,女子的窈窕身影都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好似是被晒到了,躲进碧绿树荫下,阳光却依旧顽强地透过层层绿叶,落在她乌黑秀发上。
洒落一地碎金。
梁衡之不知不觉间竟然看得入了神。
薛木志看他模样,也凑过来往窗外看,不由得嘿然一笑:“哟,你媳妇也来了?这不巧了吗!”
薛木志嗓门儿够大,表情又意味深长,梁衡之收回眼神,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带我来谈事情,怎么,现在主角还不出场,难不成要我去请?”
薛木志被噎了一下,他也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我们昨天就商量好了的,说是在办公室见面,但真是活见鬼……”
此时,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里,忽然传出了一声闷响,似乎有东西砸在了地上。
二人皆是面色一顿,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梁衡之依旧是坐在沙发上,薛木志却已经站起来,他四下看看,抄起桌上的台灯掂了掂,小心翼翼往门口走去,一面还不忘招呼梁衡之:“梁平,一会儿我先冲,你看着点儿,有问题咱们就一起撤,然后报警!”
说着,木门里传来的声音更大了,也清楚地听见了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男人低沉的怒吼。
“是范厂长!”薛木志脸色一变,不顾梁衡之还在场,当即用力一脚踹向大门,正好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薛木志这一脚下来,大门霍然间就被踢开,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个头发乱糟糟的姑娘,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揭开了,露出里面的小背心和大片白腻肌肤。
看得薛木志瞬间就红了脸转过头去。
袁珠珠怎么也想不到,她就是发了个烧,居然会被姑姑姑父送到范厂长这个色魔的手里!
等她醒过来,发现身上有个人正在脱她的衣服,袁珠珠奋力挣扎,摔了好些东西,这才暂时脱离了魔爪,等跑到门边,发现梁衡之就在门口的时候,袁珠珠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就知道,她和梁老板的缘分不可能轻易断了!
于是,薛木志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姑娘什么情况,就见姑娘满脸泪痕,脚下步伐却是又快又坚定地向着后面稳坐不动的梁衡之冲去。
薛木志扶额:得,又是一个被梁平这臭小子的皮相给迷住的!
梁衡之眼神好,一下认出了袁珠珠的脸,也同样看见她脸上那欣喜若狂和委屈交加的神情,但梁衡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
那女孩朝他扑来,他却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让袁珠珠扑了个空,跌坐在他脚下。
袁珠珠难以置信抬头,大眼睛里盛满了质问:“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梁衡之只觉得莫名其妙:“和我有什么关系?”
短短一句话,袁珠珠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与之同时,那熟悉的,沉闷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袁珠珠惊恐万分地抬头,就见范厂长一边系上扣子,一边脸色阴沉地走出来,看见梁衡之二人,他也同样表情扭曲。
“你们二位来得不巧,我先收拾一下我手下人,再和两位……好好谈生意。”
最后一句话可以说得上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袁珠珠脸色苍白,下意识要去拉梁衡之的裤腿,但梁衡之膝盖一侧,袁珠珠眼里最后的希望落了空。
她惊悚地望着越走越近的范厂长,绝望地闭上眼睛:难道,她真的没救了吗?
“范厂长,我现在就有生意要和你谈,不如放下私事,我们先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