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国被问到痛处,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人家是大老板,怎么看得上我们的厂子?我可听师秘书训了我好几回,说是我们有把他哄好,这个老板去白市考察去了!师秘书上次还在电话里面跟我发火,说是我没用,没留住人家的投资,白白送给了白市!”
王伟国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看得荣美玲心疼不已:“哎呀,那大老板的心思怎么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看懂的?伟国,你也别难过了啊,我们要是能自己把厂子救活了,也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肯定能受到表彰的!”
秦雨诗在旁默默听着,此时也笑起来:“是啊,只要能把咱们成县纺织厂救活,我想,厂长你也能够像老厂长一样,被领导表彰呢!”
这一句果真起了奇效,始终颓唐的王伟国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看着秦雨诗:?“你,你说真的?”
有用!
秦雨诗心里增加了几分自信,笑道:“那是自然,成县纺织厂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成县的重要工厂,在经济上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一旦倒闭了,建设一个新的纺织厂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绝对少不了。所以,只要您能够重新带领我们纺织厂回到正轨上,想必,领导们一定会很高兴你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王伟国的眼睛亮起来,也充满了期待。
“是啊,只要解决了领导的难题,那我的工作就是值得的!小秦,你提醒我了,美玲,从明天起,我就不回去了,我住在办公室里!”
荣美玲一愣:“这怎么行?办公室哪里有家里舒服?”
王伟国却已经被点燃了激情,激动说道:“当年老厂长带领工人们完成领导的任务时,那可是不眠不休,和工人们一起奋斗在车间一线整整三天两夜啊!我不过就是在办公室里住着,这算什么?”
荣美玲还要说话,王伟国却一挥手:“不用劝了,我现在就是要效仿老厂长,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咱们纺织厂,没道理我们厂以前能够完成攻坚任务,现在时代进步了,反而比从前条件那么差的时候还不如!”
秦雨诗也在一旁鼓劲儿:“是啊,厂长,只要您这个领头人带头,我想,厂里面的工人很快就会向您学习,向您看齐,到时候,就算没有外面的大老板投资,咱们纺织厂也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王伟国点点头:“是啊,我们纺织厂的将来,就要看大家的了!”
王伟国一家人在热热闹闹收拾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叶务实回到了家属楼。
家属楼的灯泡坏了好几个,一搂更是一片漆黑,他爬楼梯的时候都被绊了一下,还好他扶住了楼梯,不然就得摔跤。
只是楼梯也许久没有人擦过,一模就是一手的怪异感,不用看都知道手上此时肯定全是灰。
叶务实就骂了一句:“怎么回事,现在连灰都不擦,都懒成什么样了!”
他的骂声在楼道里面回响,拐角处的厨房里钻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敲了敲手里面的菜刀就骂起来:“擦灰?你给老娘发工资啊!成天吃饱了撑的那么多屁话,把你自己家小孩管管吧叶务实!十来岁了,还在楼梯间撒尿!要是管不住那二两蛋,可以剁了!”
“你有病吧,对个孩子都那么大意见?”
叶务实在秦雨诗那里就憋了一肚子火,回来却还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他还顾忌自己是个男人,恨恨说:“你个泼妇,我不跟你计较,看你男人回家收拾你!”
“我男人比你爷们儿多了,至少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回来连口汤都不给老婆孩子喝!”
那女人一点都不怕叶务实,当面骂起来:“你个小气鬼,在厂里赚了那么多钱,都舍不得给你老婆一点儿,看你老婆,多久没穿新衣服了?你这么晚回来,又是跟哪个老板吃饭去了?你老婆儿子还在家里喝菜汤呢!”
叶务实被骂得没了面子,抹了把脸说:“我在外面那是谈业务,你懂什么!你连书都没读过,进咱们厂里做事都看不懂字!”
那女人拎着猜到,看起来凶神恶煞就要往这边跑,吓得叶务实赶紧脚底抹药几步跑上楼梯,底下女人骂声还在透过楼梯往上跑:“你个臭不要脸的,当年要不是你把我家男人中考的名额给挤下去,现在做业务的就是我家男人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你下次要是再在我面前来说这种屁话,看老娘不给你两刀!”
叶务实气喘吁吁回到自己家里面,惊魂未定:“疯婆子!”
他一扭头,看见自己家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昏黄的灯光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叶务实瞬间更加反胃,没好气地说:“你是死人啊?也不知道出个声,想吓死我?还有,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开灯吗?你怎么还用煤油灯?让别人看见,又说我虐待皮蛋了!”
皮蛋听着声音跑出来,裂开嘴冲他笑:“爸,你回来了?有没有带吃的回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叶务实看见皮蛋那脏兮兮的样子就来气,解开皮带就抽儿子,“鞋子都不知道穿,脸也不会洗,你会什么?啊,你会什么?走出去我都不想跟人说你是我儿子!”
皮蛋长得瘦骨嶙峋,怎么经得住皮带的抽打?当即抱头鼠窜,嗷嗷乱叫:“爸,爸你别打了,打死人了!”
叶务实满腹火气无处发泄,把老婆孩子打得大呼小叫,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你们两个就只知道花我的钱!还一点用都没有,让别人笑话我,我就是养条狗都知道冲我摇尾巴,养你们两个废物有什么用!”
他骂起了兴:“你们这些人,用我的时候就从来都冲我说好话,不用我的时候又开始嫌弃我了?我呸!没有我,谁知道你是谁啊!你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了?没那个道理!这位置要是给我坐,肯定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就是废物才把我们厂弄成现在这样!还想一出是一出,弄一个小相好过来,名目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是想着从我们这些老人手里面弄钱吗?打量谁不知道谁啊!”
叶务实把自己的皮带都抽断了,皮蛋痛得抱头鼠窜:“爸爸,爸爸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看着自己断裂的皮带,叶务实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废物,就知道祸害你老子!早说了是灾星,就是你这女人非要生!现在好了,读书读书不行,要老子求爷爷告奶奶进一中,那个小贱人,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去陪校长睡觉才把自己儿子女儿送进去的吗?她也配在我面前装相!”
皮蛋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母子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瘦弱,两人的眼神里面也是完全一致的恐慌,还是妈妈鼓起勇气说:“务实,要不,要不你先喝点蜂蜜水?我给你准备了的……”
“蜂蜜?哪个叫你动蜂蜜了?我今天明明说要晚点回来,你还准备蜂蜜水,说,是不是你偷偷给这个小畜生喝的?”
又是新的一轮打骂开始,母子两个的哭喊声在夜晚格外响亮。
不多时,他家房门被人用力拍响:“叶务实,你是不是神经病!大晚上打老婆做什么,还让不让大家伙儿睡觉了!”
外面的人声音也一点儿都不小,听起来凶巴巴的,叶务实不得已,瞪了老婆孩子一眼:“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号丧!我总有一天要被你们娘俩给害死!”
但他到底是顾忌这楼下的泼妇,他走过去,开门对外面拿着刀的女人笑:“我说大姐,你大晚上过来我家里干什么,你家里难道不要做事的?我家没事……”
“你不就是在打老婆孩子,打量谁听不出来吗?”
那大姐一点都不信,她扬起手里的菜刀:“我可警告你,我家以前就拿过标兵的,最看不惯这些事情,你要是胡来,就别怪我拿刀砍你!”
叶务实是个外强中干的,见了寒光闪闪的菜刀,哪里还能硬的起来?当即就干笑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冰姐你厉害,有你在,这栋楼年年都是卫生模范楼!我们整栋楼的荣誉都靠你来维护呢!”
叶务实是跑业务的,嘴里很有一点哄人的本事,当即就给这个“冰姐”哄好了,冰姐又叮嘱他两句,方才离开。
等到人走了,叶务实就关上门开始骂人:“这个郑冰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老厂长的亲戚吗?凭什么也在我头上拉屎!他们家那么多年都没出过厉害人物,就一个老厂长,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也够给面子的了!说到底,还是王伟国是个废物,自己没本事不说,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厂长了,见了老厂长家里人,还总是低人一等一样!”
叶务实也不顾孩子惊恐的眼神,自顾自地盘算起来,很快,一个恶毒的计划就在心里面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