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连忙殷勤地把人迎进来,村长媳妇走到近前,秦雨诗才仔细看清楚她的脸,见到她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但穿着打扮却老气横秋,皮肤也黝黑粗糙,看起来硬是老了十岁。
她在看村长媳妇,对方同样也在看她。
村长媳妇越是看秦雨诗这张脸,心里面就越是酸溜溜的嫉妒,这女人实在是太好来看了,就算是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觉得心里痒痒,怪不得,怪不得她家里那个老东西,硬是要把那么好的一块地分给这小寡妇家!还好没有让自己家里男人过来,不然,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村长媳妇想到这里,看着秦雨诗的眼神就不善起来,她冷哼一声:“我今天过来是告诉你们一声,村里要分地,村东头老刘家那里的地是顶好的水田,我家那口子看你们孤儿寡母可怜,所以把那块地分给你们了。”
秦雨诗对种地一窍不通,关于分地的事情根本就插不上话,只是听到老刘头几个字有些耳熟,便开始回忆起剧情来。
王翠芬这样见钱眼开的人,听说能够分地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高兴,而是把嘴一张,急不可耐就问:“村长不是一开始说把西头河边那块地给我们的吗?怎么就反悔了?”
连小孩子都跟着邦帮腔:“是啊,我那天明明听梁康哥跟我小姑说,就是分河边那块地呢!”
王翠芬听见小姑娘说话,这时候也顾不上说她是个女孩,跟得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立即把小姑娘拽着衣服领子扯过来:“就是,你们家梁康都这么说了,难道有假?”
村长媳妇脸皮子狠狠抽动一下,挤出一个笑来:“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他许是自己听错了,跑来瞎说!对了,他和你们家小妹是他同学,关系可好,小妹不在家啊?”
这小妹就是原身的小姑子,才十六岁,这个时候嘛……
秦雨诗只稍微一回忆,就面不改色地说道:“小妹在学校读书呢!她还在学校,没放假。”
“哦,还没放假啊……”
“他婶子,你也算这村里村外的,大家都是老梁家的人,我儿子也叫你一声婶子,这分地的事情,你可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啊!你儿子可是读高中的高材生,怎么可能连这种话都能记错呢!肯定是你反悔了是不是?”
王翠芬却死抓着村长媳妇不放,村长媳妇皱眉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很是爱惜地展开:“这可是市里买回来的好衣服哩,你当心给我扯坏了,赔不起!”
王翠芬到底是怕村长家的权势,畏畏缩缩松了手,可怜兮兮地卖惨:“他婶子,你也知道,我儿子自打去年出去打工,除了过年的时候托人寄信回来,现在都已经有大半年没个音信,说不定就……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也没个男人,平时已经够吃苦的了,你们做村长的,可不能带头欺负我们这一家啊!”
王翠芬说着说着,又张大嘴巴,似乎要开始嚎哭。
村长媳妇怕的就是这个,连忙把自己胳膊上挎了许久的菜篮子往桌上一放,一咬牙:“我知道你们家日子不好过,这不,我家那口子就叫我带鸡蛋来看你们来了。”
“鸡蛋!”王翠芬一听到这个,立即两眼放光,马上扑过去,双手紧紧抓住篮子的提手,一面嘴里还说着,“村长家的礼数就是足,咋那么客气哩!上个门还要带鸡蛋来!”
看着王翠芬对着一篮鸡蛋爱不释手的样子,秦雨诗忍不住皱眉,她同样看见了村长媳妇脸上舍不得的表情,她稍加思索就明白:这篮子鸡蛋恐怕还真的不是村长要给的,而是这村长媳妇买回自家吃的,应该是看王翠芬反应激动,怕她闹起来,所以才临时决定,把鸡蛋给王翠芬。
想到这里,秦雨诗上前一步,笑了笑:“谢谢婶子了,婶子辛苦来一趟,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村长媳妇立即摇头,脸上嫌弃的表情都不收敛,只嘴里还客气两句:“你家这情况我们都晓得,虽说梁平之前在外面寄了钱回来,可现在都快一年了,你家也没什么钱,就不用留我吃饭了,多大的花销啊!”
王翠芬抠门至极,一听这话,即刻就跟着点头:“就是!村长家里什么好吃的没有,怎么看得上咱家这一口两口的?”
看着村长媳妇脸色垮下去:“王大娘,这话怎么说的?我家那口子还不是跟大家伙儿一样在地里刨食的?怎么就吃得比别家好了?我真是多余上你家来这一趟!”
王翠芬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火了这村长媳妇,忙赔不是,还是秦雨诗忍着烦躁,对村长媳妇笑道:“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不是婶子刚送的鸡蛋来了吗?我去蒸几个鸡蛋糕,婶子一会儿吃了甜甜嘴儿,很快就好,婶子等会儿再走!”
说着,她伸手接过这菜篮子,在王翠芬吃人的眼光下施施然走开。
王翠芬自然是心疼不已,眼见着到了嘴里的东西就给吐了出来,她恨不得劈手把秦雨诗那篮子鸡蛋夺下来,但村长媳妇却被甜嘴给打动了:“哟,你家媳妇还有这样的好本事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听到夸奖,虽然不是夸自己的,但王翠芬也立即挺直了腰杆子,大声说道:“我这媳妇虽然有些毛病,但手艺没得说的!您就等着甜嘴儿吧!他婶子,我说,这分地的事情……”
这边秦雨诗放了大话,拿着篮子走进厨房,但刚拿起鸡蛋她就开始发愁了,以她的本事,要她吃鸡蛋糕还成,做鸡蛋糕……
她可从来没有动过手啊!
“妈,要不,还是我来吧?”仿佛上天听见了秦雨诗的苦恼一般,边上响起来一道小女孩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见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黑瘦小姑娘正仰着头看自己,小心翼翼又补充了一句,“这厨房里面油烟大,还是我来吧?”
秦雨诗一顿,眼神有点复杂起来。
这小说她看过,跟她同名的女配秦雨诗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她天天被婆婆欺负,却转过头来欺负更小的一双子女,女儿梁南南就是家里面地位最低的那个,小小年纪就承包了洗衣做饭的家务,过得十分辛苦。
但偏偏原身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只把自己的日子不如意全都归咎到这个女儿身上,对她动辄打骂,以至于这孩子见到原身都十分害怕。
——现在看着小姑娘眼睛里面怯生生的光芒,秦雨诗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作孽啊!
但小姑娘心里面只有自己的母亲,她见秦雨诗似乎有些难受,立即就问:“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快给我吧,我来做!”
小姑娘自告奋勇,立即从秦雨诗手里把鸡蛋接过去,还开口赶人:“妈,你快去歇着吧,这会儿梁家婆婆在外面,奶肯定不会来找你!”
看着小姑娘这么为自己着想,秦雨诗也有点感动,一面又哭笑不得:“你知道鸡蛋糕怎么做吗?”
动作麻利的小姑娘忽然间顿住了,成熟得像小大人一样的她脸上终于有了小孩子的稚气神色:“怎,怎么做?”
秦雨诗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她从前没有下过厨,但出国留学的时候,跟会做饭的室友一起讨论过不少食物的做法,基本方法都是会的,要叫她动手她不行,但……她理论知识丰富啊!
秦雨诗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我说,你做,行吗?”
于是,在秦雨诗的口述指导之下,小姑娘很快就麻溜地准备起来。
先拿了几个鸡蛋,熟练地在灶台边沿轻轻一磕,沿着裂缝一使劲儿,滑嫩的蛋液就从滑入瓷碗里面,而后小姑娘就开始拿起两根筷子打鸡蛋,根本不用秦雨诗提醒顺时针方向。小姑娘三下五除二把鸡蛋打好,看秦雨诗大手大脚往里面倒白糖都惊呆了:“妈!这糖可贵了!奶说这糖是她买给小叔的,不让我们吃!”
“别听她的,买了就咱们一家人一起吃!”秦雨诗才不管这些,毫不手软地往蛋液里面倒白砂糖,看得小姑娘目瞪口呆。
等到鸡蛋搅好了之后,秦雨诗又指挥着小姑娘找来面粉,继续搅拌,搅得差不多了之后,她找了半天,总算找出几个干净的碗,把东西都倒进去装锅蒸上。
等到把盖子盖上的时候,小姑娘这才惴惴不安转过来,面对秦雨诗的一瞬间,又换成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了妈,你等着吃就行了,肯定能成!”
小姑娘脸色变化自然没能逃过秦雨诗的眼睛,她回忆了一下书里面对于小姑娘的描述,但却找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来,只知道这小姑娘这原书里面对小姑娘没多少描述,她根本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脾气性格。
但现在看来,或许这孩子脾气不错?
秦雨诗脸上露出笑容,点头:“嗯,我们现在等十五分钟就好了!”
等到十五分钟之后,这新鲜出炉的鸡蛋糕被装进容器里端进去大厅的时候,秦雨诗就听见两个人还在争论。
“我都跟你说得够清楚了,你们家就这么多人,要那么块地方干什么呢?除了你跟你儿媳妇,还有谁能种地?你家都是孩子啊!我这也是为你考虑!”
村长媳妇满脸不耐烦,但嘴里还在敷衍王翠芬 ,可王翠芬就是不甘心,张着嘴还想说。
村长媳妇都快坐不住了,脸色也冷下来:“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了那么久,要是放在别家,我管你那么多!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也不跟你废话了!”
王翠芬见村长媳妇脸色难看,就张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只一个劲卖可怜:“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家……”
这话听了腻味!
村长媳妇的忍耐到了极限,她站起来,刚要开口,鼻子却先于嘴巴一步抽动起来,嗅到了一股子香甜绵软的味道。
“什么味道?”
“鸡蛋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