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做法很早以前就有，不过成县人经济条件一般，多数在过年的时候采购了年货就没什么余钱，根本不会用硬币来包饺子。此刻被秦雨诗一说，再看看面前的硬币，众人纷纷眉开眼笑。

秦雨诗等大伙儿讨论了一会儿，这才又往前走，一口气掀开了剩下几个筐子上面的红布，这一次 ，大伙儿看见油汪汪的猪肉露出来，更是惊呆了！

秦雨诗的笑容十分有亲和力：“既然是要包硬币饺子，我们给了硬币，又怎么能少得了饺子呢？这是供应我们食堂的猪肉老板送来的新鲜猪肉，早上杀的，立刻就送来了，大伙儿等会儿来挨个儿登记，个个都有！”

秦雨诗宣布开始登记的时候，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工人们纷纷涌上来，围着自己的组长说个不停：“快快快，组长先给我登记，晚了就只剩下骨头了！”

被围在一群人里面的郑冰大声回应：“都有都有，每个人发的都是肉，骨头都给食堂了！”

猪肉是鲜肉，这时候的冰箱并不普及，秦雨诗还提出，放大伙儿半天假，让他们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这块猪肉。原先的工人们都是住在厂里的筒子楼，但随着业务量上涨，新招收的工人有不少都在外面居住，还有一部分工人想要把猪肉送给父母家，于是纷纷和小组长告假，离开的时候还表示：“组长，我今晚回来赶工，肯定不会落下进度的！”

组长也看秦雨诗答应得痛快，没做这个恶人，爽快放人。

这一天成县纺织厂的工人们提着猪肉在街上喜气洋洋，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眼光。

“太好了，我们秦厂长就是不一样，别人巴不得我们不拿钱做事，秦厂长就恨不得每一分钱都发到我们手里！”

“这可真是做梦一样啊，我以前还觉得厂子要倒闭了，别说我的工资，就连住了一辈子的宿舍楼都要保不住，谁能想到，从天而降一个秦厂长，让我们大伙儿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呢？”

说起来，这些人也都很庆幸此前没有跟着范建离开：“要我说啊，我们秦厂长才是踏踏实实干实事的人，那个范建，说起来也是个厂长，但是歪门邪道一个！看看，这部剧被发现了，蹲大牢去了？还得是我们秦厂长好！”

人们连连点头，有路过的人羡慕地问一句：“你们厂里又发东西了？”

看见路人艳羡眼神，工人们说话都更有底气，骄傲地抬头走路：“是啊，自从秦厂长上任之后，我们的东西是越发越多，钱也越发越多了，这不，还给我们按银行利息补了钱，这放在别的厂子，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样的事情在哪里都是个谈资，不到半天时间，成县纺织厂发钱发猪肉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到了临城纺织厂的时候，方大志也问：“要不厂长，我们也发点儿猪肉，再来发点儿钱？”

他一开口，蔡主任立即紧张起来：“可不能！临城这是个烂摊子，账面儿上的钱都没多少了，还发什么？”

生怕王伟国答应，蔡主任干脆看着王伟国强调了一遍：“我们账上没钱，工人的工资发下去都困难呢！”

王伟国愁苦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还以为来这里是来享福，没想到又是个烂摊子！这个范建胆子也太大了，那么多工人的工资，他居然都敢贪！”

蔡主任负责查账，这段时间已经对于这些亏空的数字感觉到触目惊心，但又无计可施，闻言也是叹气：“唉，要是秦厂长在就好了，她在，肯定能解决问题。”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其余人却也纷纷点头：“是啊，秦厂长肯定是有办法的，她那么聪明！厂长，要不，你去给秦厂长打个电话，让她来帮帮忙？”

王伟国愣住，他原本以为，他的胆子不够，只要像秦雨诗一样锐意进取，也能创下成绩，却没料到，哪怕是在临城大刀阔斧处理了一批人，临城厂子的情况也没好起来。

王伟国不愿意承认的一点，现如今被几个下属给揭开了。

他的确是不如秦雨诗。

王伟国重重叹了口气：“好，我打电话给她。”

说来也巧，在王伟国要打电话的时候，秦雨诗那边正好也送工人过来，两边一合计，袁珠珠犹豫了一下，没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这样吧厂长，我回去和秦副厂长转达一下，但具体的结果，我可做不了主。”

王伟国被这么个小秘书给拒绝了，也有些不快，但没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行，你回去吧，记得电话告诉我。”

临城办公室里的所有设备都是最好的，连电话都比成县那个旧的要好得多，范建也是个懂得享受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台电脑，不过王伟国不怎么会用，跟他来的几个老伙计也不会，这电脑就放在那里落灰。

他的视线落在电脑上，想起来又叫住了袁珠珠：“哎，你等一下，教教我这个电脑怎么用，我给小秦发邮件。”

不知不觉间，王伟国加重了小秦的读音。

成县这边蒸蒸日上，架构好了之后，组长发挥着至关重要承上启下的作用，因此，秦雨诗肩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她派出去考察原料生产地的人员也回来报了好消息，这一带的土地非常适合种植棉花，因此原材料比别的地方更加便宜，也是国贸会抛开政治因素，在这里开展业务的原因之一。

秦雨诗做了决定之后，就预备着定期收购，但偏偏在这个时候，王伟国的难题给送到了秦雨诗面前，袁珠珠迟疑地看着秦雨诗，有些犹豫的问：“秦厂长，要不，我们拒绝吧？”

秦雨诗抬头：“哦？为什么？”

袁珠珠看出来秦雨诗没生气，就小心翼翼解释：“临城的人也不是我们的老人啊，我们为什么要解决范建留下来的烂摊子？再说了，是市委让厂长过去的，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来解决？不应该是市委想办法吗？”

袁珠珠的想法还是天真了一点。

秦雨诗笑着摇摇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回头给厂长回邮件，放心，我来解决，问题不大。”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袁珠珠却十分惊讶：“这还不严重吗？那么多人的工资都被贪污了，可是一个天大的窟窿！我们成县这里才填上窟窿没多久，要是拿去填临城的窟窿，恐怕连分部一起掏空了也不够的！”

看着袁珠珠那么紧张的模样，秦雨诗噗嗤一笑：“放心吧，不会影响到分部和成县的。”

秦雨诗的解决办法干脆利落，就是公开财务方面的信息，点明范建贪污了多少工人的工资，以及现在账面上剩下的钱，不够支付工人的工资，请工人们坚持一段时间，可以共克时艰。

邮件很是简洁，但王伟国几个人却围坐在电脑桌前，对着这封邮件沉思了许久。

王伟国没有吭声，其余人也就不敢做声，只是眼巴巴看着王伟国，终于，王伟国重重叹了口气：“这个小秦，做事还是那么不留情面。”

他一开口，其余人也纷纷跟上，方大志小声抱怨：“可不是嘛！真要是这么做了，范建不得恨死我们啊？”

蔡主任也有自己的担忧：“厂长，我们这毕竟是领导任命的，如果真的把财务情况对工人们公开，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让领导生气啊？”

王伟国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他没吭声，侯主任就猜测说：“该不会是秦副厂长觉得不是她来做，所以给厂长提了个这么不留情面的办法吧？”

“不会，”王伟国断然否认，“小秦自己也会这么做。”

方大志也跟着点头：“是啊，秦副就是这么胆大的人，但她运气好，不管做了多大胆的决定，最后的结果都还不错。”

说着说着，方大志眼睛一亮，看着王伟国说：“所以厂长，要不，你试试看，说不定也能成呢？实在不行，那不还有师秘书呢吗！”

不过这个决定迟迟不能确定，不只是王伟国个性优柔寡断，也是因为，方大志几个人自己都没能达成一致。纠结了好几天都没能下决定的时候，工人们帮王伟国做出了决定。

“你自己看看，都闹上了报纸，你这个厂长是怎么当的！”

一打报纸被狠狠摔在了茶几上，王伟国面皮抽动，觉得这报纸似乎是摔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不敢吭声，连忙弯腰低头去捡。

还没捡起来，就看见报纸上面触目惊心一行大字“临城纺织厂厂长拖欠工资，工人游行示威”！

王伟国的手立即颤抖起来，十分委屈：“不是我不肯发，是厂里的账上实在没钱，我发不出来啊！”

师秘书余怒未消，只是冷冷看着王伟国：“你没办法解决，难道还找不到别人吗？还有，这段时间以来，新订单也不少吧，怎么还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