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杀干净?”
正在山上亲自低头抹茶的,慕容夏缓缓抬起头。
面色不见丝毫阴霾,反而是有些兴奋,嘴角处的肌肉有意无意的向上提了提。
本来算是清秀的书生脸,一下子变成了斜着嘴的……
“敌军拼死抵抗,如今也不过只剩几人罢了。”
拓跋宏回复道,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点生气,这些亲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收拾一群落水狗,这么久了都收拾不干净。
“还在抵抗?”
慕容夏放下手中的锤子,缓缓直起身,向前几步来到山坡边,向下望去。
拓跋宏也不敢怠慢,赶忙站起身,来到慕容夏身侧。
慕容夏向山谷中望去,只见一副尸横遍野的模样,从小娇生惯养的他,看见这一场景,还是有些做。他用口袋里的手巾轻轻捂住口鼻。
“我们有多少伤亡?”
“额,十百五十人左右。”
“有点意思。”
慕容夏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毕竟他又不是太子,这次好不容易来前线督战,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职务,眼前,这位拓跋宏也算是在前线中与自己较为亲近的了,没必要为了几十人几百人的伤亡挑起他的不满。
“殿下,最多再过半炷香的时间,我一定把他们的头颅摆在您的面前。”
慕容夏脑袋中浮现出几颗鲜红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不禁隐约又想呕吐。
“咳咳,再冲杀一波吧!”
说罢,转头回到桌子。
————
随着山上一面红旗向左一扬,有匈奴骑兵不再放慢脚下的步子,而是拼了老命的往前面冲。
本来间隔距离就不远,这么一冲,双方很快就撞到了一起。
张邋遢将为首的一名标长直接砍下马来,虽然已经失去一只手臂,但战力却丝毫不减。
“弟兄们,向南突围。”
北凉斥侯们调转马头向南奔去。
宁定北,手持红袖刀,入无人之境界。一把红袖刀,神鬼莫测,所到之处仅觉红巾一闪,红雾一抹,便是鲜血飙出,一刀都是一刀封喉,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一马当先,深深地凿入敌军阵中。
胡伟林在他的右后方一根长枪上跳下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一条蟒蛇吞噬着这些匈奴骑兵。
李乐庆伏在胡伟林的身上,费尽全力拉开弓,算好距离距离放暗箭,等每次胡伟林一露出破绽,便斩杀对面骑兵,下三滥的手段也确实被他玩出了新的高度。
王青可和梨润东,则跟在后面,用手上的刀收割着还没有完全死透的灵魂。
这个五人组就这样在敌军阵中砍瓜切菜,敌军不断有人坠落马背,有刀伤,有枪伤,有剑伤。
随之,五人身上的伤口也随即增多。
一个来回下来,几人再次回到山谷正中间,曾经十人,只余五人。
他们看见自己的伍长被别人用枪尖高高挑起,身首异处,他们看见自己那位从来不注重自己形象,胡茬子满脸都是,整天邋里邋遢的老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伍长!”
胡伟林撕心裂肺的喊道。
其余几人也是微微抽泣。
刀尖之血,眼角之泪,混合到一起。
几人杀将过去。
胡伟林手中的大刀是大力沉的,砍断好几只长矛,然后一记横砍,将两人掀飞出去。
“伍长!”
“把,这个拿好……”
血涌了出来,打湿了张拉他递出来的那面纸。
————
“殿下,只剩五人了。”
拓跋宏从外面的山坡边回到营帐内,“要不要立刻将他们全部斩杀?”
“不急,且派人前去劝降。”
“为何?”
匈奴人向来是不收俘虏的。
“不为何。”
“诺。”
看着缓缓退下的拓拔弘,慕容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如今额,朝堂上真正忠于自己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像托跋宏这样的墙头草,自然也是不胜枚举。
自己还不是太子,必须需要对自己绝对忠心的人,而且这些人还必须要有真本事,显然,他看上了下面这五人,光凭这股狠劲,再加上能在如此重围中挤进挤出的功夫,都符合他审核的要求。
再加上他们又不是匈奴人,以后要是干什么秘密的事儿来,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比如就说派他们去刺杀太子,匈奴人杀自己的太子多少还是有点畏惧的,而他们那就不然了。
————
“凉军斥侯听好了!我们将军有令,只要投降,绝对留尔性命,并且还能加官进爵。”
有一名匈奴士卒扯开嗓子朝宁定北,用蹩脚的大唐官话,朝他们喊道。
“哈哈哈。”
五人纷纷笑起。
“听
好了,退出北凉,保尔全尸!”
宁定北缓缓拔出入鞘不久的红袖刀。
缕缕红绸缎,点点英雄血。
边关好儿郎,凉州多将士。
“巍巍北凉,何人惧死?”
“兄弟们,杀!”
话音刚落,李乐庆抬手箭出,那名传话的匈奴骑兵当即坠落马背。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个屁!
能杀一个是一个。
五人歪扭八地并成一排,手握刀枪,刀锋直指匈奴。
几人已经在马背上坐不稳了。
身子都在颤抖。
终于,梨润东因为体力不支落下马。
一旁的王青可费尽力气才将他拽上马。
“呜——”
一声号角响彻云霄。
“北凉游弩手来了!”
“快走!快走!”
“北凉甲等斥侯来了,快跑!”
瞬间,这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亲卫们,一下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开始逃命。
虽说是逃命,还勉强算有章法,算得上战略性撤退。
只见四周到处都是身穿白衣者,身披白袍,脚下跨白马,手中持白刀,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遇人便杀,到下全是亡魂,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殿下,快走吧!”
慕容夏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山谷,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
“走。”
在他心底已经深深刻下了四个大字——北凉斥侯。
漫山遍野的白甲袭来,随着脚下麻癖的突进,刚才还洁白无瑕的铠甲,瞬间染上了点点猩红。
很快,匈奴骑兵全部撤离战场,北凉游弩手们,也没有追击,只是全部朝宁定北他们围了上来。
山上也是一阵骚动,步兵们开始撒开鸭子跑,中间围着那两人也是衣冠不整。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旗帜,如今却是邋里邋遢,正如这群抱头鼠窜的匈奴骑兵。
它不知道的是。
一双散发着狠毒的目光,已经将它刻在了脑中。
很快,为首一骑停在了宁定北,几人的马前。
“北凉边军斥侯,宁定北见过校尉。”
“北凉边军斥侯,胡伟林见过校尉。”
“北凉边军斥侯,王青可见过校尉。”
……
宁定北他们五人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行起了北凉军礼。
“都是同袍,快下去休息吧!”
“校尉,我这有一封情报,呈交给您。”
宁定北从铠甲的深处掏出一张早已被鲜血浸红的纸张。递给那位游弩手校尉。
那位校尉接过纸张,扫视着上面的文字。
“好,我一定会把这封情报交给诸位将军的,你们先行回营。”
“诺。”
他们再回首,却发现双方的尸体交杂在一起。
隐隐有一张像林信的脸,还是像之前那样笑得异常张狂,乖张。
他被两柄长矛刺穿胸膛。
……
————
夕阳下,曾经一起出营的五十号人,此时只剩五人,夕阳依旧,余晖洒满大地,与往常不同的,今日的余晖不似曾经的金黄色。
而是前所未有的血红。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
眨眼间的功夫,这几人已经在营寨中躺了大半个月多。身上的伤也几乎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五人在院中闲聊。
忽然,一名身着校尉衔的军官走进房门。
“刘头。”
宁定北站起身。
“不用,坐下,小心点伤口。”
那位校尉轻轻笑道。
“好勒。”
“经剑门关都护府审理,特提拔您定位为左骑军百夫长,手下弟兄随其一起前去,左骑军报道。”
“末将领命。”
“好,以后那你就去左骑军好好干。”
“诺。”
————
他们所在的这处边关,便是与匈奴对抗的雄关之一剑门关。此处驻扎者剑门关守军八千有余,另外,还有北凉精骑,左骑军一万余人,在此处机动。
书归正传,宁定北一行人来到左骑军报道,很快,便搬到了自己的营房。
来到门前,跨入门栏,里面整整齐齐的站着一百号人,这些人以后便是宁定北的部下了。
“见过宁百长。”
将士们齐声喊到。
“不用管那么多虚礼,咱就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不用管那么多,以后诸位便与我兄弟相称就可以了。”
宁定北展颜一笑。
“诺。”
见宁定北不是什么严肃的人,这些边关将士们也没有那么多心眼,便于这五人融为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