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大人忧心忡忡,而其余的几位元老同样面色焦急,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情有点棘手。
原来,月国现如今继位的皇帝,正是永城王与那位异姓郡主温蕴清的独生爱子——姜蕴昇。
而这个姜蕴昇又是在七年多前,趁着当时的月国皇后生产之际发动了宫变,继而才猝不及防引起了那一场残酷的战争,造成了霁云损失了不少士兵和大将。
简单来说,他们和长公主府里养着的那位颜煦之间有着杀父弑母的血海深仇。
“呸,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潜藏在我霁云国都装神弄鬼,都沦落成阶下囚了,还敢对我朝君王不敬,真当你那不值钱的老脸,是那刚出锅的大烧饼烫嘴呀。”
严大人知道自己与沈景泽之间仇恨颇深,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跟他对着干就行了。
说不定还能借机在皇上面前刷一波好感呢。
严大人口里骂骂咧咧,骂的是相当难听。
听的沈景泽老脸越来越沉。
“皇上,这就是你们霁云国的待客之道吗?”
“你既已知晓本王的身份,就这般放任蛮横之辈肆意奚落与我?”
沈景泽这会儿好似完全放松下来了。
他是故意表现的十分轻松,以试图迷惑嘉启帝摸不准他的底牌。
毕竟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牵扯出两国之间新一轮的战争。
“永城王,光明正大来访者乃为贵客,像你这般不远千里迢迢隐姓埋名蛰伏在我霁云朝堂之上,日日与我们共听国事,其心可诛可耻,你又何以脸面自居为客呢?”
江老大人说的毫不客气。
事情殃及到了两国,他们作为老臣必然不能让君王落了别人的话柄,鬼知道如今的朝堂上还有多少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老镇国公,你这番话说的大大不妥,本王是在问你们的君王,何曾轮到你越俎代庖,难不成这霁云朝堂上真正掌权的是你们江家人?”
沈景泽瘫躺在地上毫无半分窘迫,反而面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这十分不要脸的挑拨行为,当即引起了群臣的激愤。
“传闻不如亲眼所见,今日本官亲眼见到月国人真正的嘴脸,当真是恶心之至。”
“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惯会耍嘴皮子子的功夫。”
“厚颜无耻之辈,休要试图混淆视听,转移我等的注意力。”
“言归正传,速速老实交代,你这些年来暗中窃取了多少我朝的情报?”
“快快交代,你的党羽还有哪些?到底还憋了多少坏招?”
面对一群耳熟能详老家伙的奚落质问,沈景泽依旧面不改色。
“皇上,你看看你手下的这一帮老臣多么较真,当真是无趣的很呀。”
“嗨!这件事情说来就是一场误会,是本王厌倦了固守一方的生活,便借着假死脱离了月国皇城,四处游历其他三国的风光。
再踏入霁云国土领界后,听闻老百姓之间口口相传,你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明君,本王心下欣赏,便生出了想要近距离接触的念头,碍于本王的身份,这不得已之下才隐姓埋名的。”
“本王这些年在霁云可是做下了不少对霁云子民有利之事,贡献了不少良计,这些诸位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们不能因为本王的身份,而否定了本王的付出,各位不妨细细调查,看看本王这些年有没有传信回过月国。”
“至于今日之所以易容成荀大人的模样,也是心中担忧皇上的龙体,急昏了头,才会出此下策。”
“皇上,这么多年你我君臣相处,本王早已将你视为挚友。”
“咱们两国签订下了和平条约,如今天下太平之际,两国互通互利,本王一介年岁过百之人,又在此安家立业,足以可见早已将霁云当成了第二个故土。
本王深信皇上依旧是那个明君,必然会还本王一个清白,绝不会相信这些人的信口雌黄。”
“对了,荀大人正在翰林院的偏房休息呢。”
沈景泽说完心底通畅。
他打定主意不承认自己有所图谋,且让嘉启帝和这帮老东西费心去调查。
纵然眼下计划有变,只要时间能够再拖延上一段时间,成功拿到那样东西,他便无所畏惧了。
毕竟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永城王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倒是让朕大开眼界的同时,又心生了一丝惭愧,朕的满朝文武都不敌你一人脸皮之厚。”
嘉启帝说着狂咳不止,掏出的素帕上咳出了一滩鲜亮的鲜血。
只有离得近的安公公看到了,但精通药理嗅觉灵敏的沈景泽也闻到了一丝血腥之味。
他心中对嘉启帝龙体抱恙一事,又多了两成确信。
就在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姚大人站了出来。
“永城王,不知是否听过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话音未落,他对着殿外拍了拍手,只见孟大人同唐承鸿抬着中风的沈老太太缓缓走了进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何胜天。
“罪妇孟元莹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老太太显得极为激动,她肢体僵硬的趴跪在了沈景泽身边,一双老眼饱含恨意死死盯着他。
严大人一看这两人之间仿佛苦大仇深的架势,他当即乐了。
“皇上,这孟氏与这别有居心的他国奸细生活了近三十年,她必然知道不为人知的内幕。”
嘉启帝疲惫的点点头,抬手指向了姚大人。
姚大人立马会意,让禁卫军堵住了沈景泽的嘴,严厉的询问沈老太太。
而沈老太太无视沈景泽投过来的警告眼神,不负众望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过了许久后。
整个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他们被自己所听到的事情震撼住了。
接连暗害皇室血脉,只留下两位年幼的稚子互争立储之位,足以可见其野心昭然。
而亲生女儿之所以下嫁商家之家,竟是图谋对方家中的财力。
挖通地道,圈养死士。
屡屡杀害朝廷命官,这每一步棋走得极为惊险又极为缜密。
细思极恐下来,不禁让所有人浑身不约而同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孟元莹这个蠢妇是疯了吗?
她竟胆敢背叛自己?
不光是她背叛了自己,好像还有几个软骨头也叛变了,霁云之人果然狡诈至极,不能轻易信之。
沈景泽错愕的瞪圆了眼珠,他似乎不敢相信沈老太太嘴里会说出这番话。
明明,她最是贪生怕死的,不可能豁出自己这条老命的。
不,她还是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
否则也不会隐瞒下三皇子,并非皇室血脉之事。
沈景泽此刻还没意识到,是嘉启帝特意叮嘱唐承鸿暗示恐吓沈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中风,头脑却无比清明,她深知混淆皇室血脉是杀头的大罪,自然而然便换了一种说辞,将君辰谦之死嫁祸到了沈景泽身上。
龙椅上久久不语的君王轻声咳了咳,依旧没有开口说话,让人无法捉摸,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唐承鸿接收到了信号,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回禀皇上,有关沈绾绾在嫁入唐府期间所骗走的每一笔钱财以及具体流动去向,草民皆以如实调查清楚。”
唐承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的全部是记录在册的证据。
他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而有关他在与沈绾绾和离前,经常在外奔波一事,不少人都有所耳闻的。
“启禀皇上,贼人奸佞精通伪装之术,以至于家妹识人不清,浑浑噩噩被利用成了其帮凶而不自知,是老臣失察,愧对皇上了信任。”
孟大人满怀愧疚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这时,又听跪在几人身后的何胜天道:“皇上容禀,自沈绾绾与唐府闹崩之后,沈景泽手中的钱袋子断了供给,他先是将主意打在了已逝的韩永达身上,随后又用毒药胁迫草民为其提供了大量的钱财。”
“时至今日以前,草民实在不知他真正的身份,为求保命才阴差阳错的犯了错。”
在他话音落下,安公公在嘉启帝的眼神示意下,让随侍一旁的两名太医走到何胜天等人面前轮流把脉。
“回皇上,这两人身上的确中了相同的毒药,且按照脉象来看,似乎都是在不久前刚刚中毒的。”
两位太医的话算是间接证明了沈老太太和何胜天并非真正的同谋,而是在近期察觉了不对,才会被沈景泽下以毒药控制。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朝堂上同样被此等手段所控的几位大人,心思反复动摇着。
“沈景泽,人证物证俱在,你先前那番信口雌黄的谎话,已然毫无意义了,坦白从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姚大人故意直呼沈景泽这个名字,他命人扯去了沈景泽口中的东西,想听听这个厚颜无耻之辈是否有所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