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夏将军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入宫述职。
嘉启帝在早朝上着重嘉奖了夏将军,以及一同随他回京的将领们。
“诸位爱卿,多年坚守在那偏远交界之处,饱受与妻儿分离之痛,属实是辛苦了,此番回京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待到过完年再离开吧。”
“年后若是家中妻儿愿意,可准许一同随军离开。”
嘉启帝说的真诚,只字不提夏将军奏章中提及的,他擅自做主让百余名年老体迈将士先各自回家的事情。
皇帝心中明白,夏将军是在为那二十名莫名消失的月国人做掩护。
而有关老兵更替一事,他心中自有计较。
“臣等谢主隆恩。”
夏将军不由得心生愧疚。
嘉启帝是难得一见的明君,这么多年来,不光对他们留在京中的妻儿多有照拂,更是体恤营中士兵的辛苦,逢年过节总是少不了嘉奖慰问。
而他作为臣子这么多年镇守边界重地,虽没有作出实质性损害霁云利益之事,可终究是辜负了君王的信任。
夏将军一颗摇摆不定的心,瞬间被自责和羞愧包围。
或许,他唯一做的一件对事,就是隐瞒了皇上派了密探去月国国都之事。
夏将军心事重重的回了府。
管家早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提前准备好了厚礼,他并没有多加耽搁,独自坐上马车去了礼部尚书阮商游府中。
一路上,夏将军脑子里都乱哄哄的。
他并不知道,沈景泽当初之所以选择在他身上下毒笼络,并非因为他将军的身份。
而恰恰正是因为他当时的岳父大人乃是礼部侍郎之故。
沈景泽野心很大,他想要整个朝堂上渗透的都是他自己的人。
想到礼部尚书阮大人,夏将军是满心的感激,心中一直将他视作再生父母。
原来夏将军在未成名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自己的老母亲同阮尚书的夫人有着一点沾亲带故的亲情。
当初家里碰上洪灾,只余下他和老母亲一人保住了命,不得不选择投奔路程最近住在京城的阮夫人。
好在阮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并未因母子俩落魄而嫌弃,客客气气的将人安排在府中住下了。
不久后,阮大人通过与夏将军的接触,看出了他是个可塑之才,便想方设法将他弄进了军营历练。
而夏将军也没有辜负阮大人的期望,成功在军营之中取得了一席之地,也因此如愿的娶到了心上人,阮大人的爱女。
“将军,咱们到了。”
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夏将军的回忆,他掀开车帘看了看气派的阮府,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夏将军刚下马车,门房便殷切地将人迎了进去。
隔天。
夏将军天不亮便出了门。
庄氏在他离开不久后,便起身对镜捯饬自己,顺带让管家将提前准备好的礼品都搬上了马车。
终于早饭过后,夏将军回来了。
原来他一大早出门是亲自去买鲜花果品以及烛火纸钱去了,这架势一看就是要去祭拜发妻——阮子涵。
庄氏听到下人的回报,当即气得怒目圆瞪。
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脑子是不是被边塞的风吹傻了呀?
回府两夜歇在书房就算了,心里竟然如此记挂着那个死了多年的女人。
提及阮子涵,庄氏就控制不住的咬牙切齿。
“致儿,你爹爹素来最疼你,你快过去同他说,今日你想回外祖家,他若是推脱改日,你就搬出祝老先生…”
庄氏对着儿子一番细细交代叮嘱,心中的火气依然不减。
夏将军此举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外人若知她一个活生生的如花美娇娘,竟然还被一个死人压上一头,岂非要在背后笑掉大牙。
庄氏这些年仗着夏将军以及假借阮尚书的名头,没少结交达官贵妇,不知不觉,她就把这一切理所当然当成了自己该拥有的荣耀。
“娘,这件小事儿,儿子出马保管妥妥的。”
夏兰致放下豪言,便一溜烟小跑着找到了夏将军。
夏将军听到年仅六岁的儿子,小嘴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不由得愣住了。
“爹爹,难道祝老先生教的不对吗?”
夏兰致望着面色纠结的夏将军,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祝老先生的威望,夏将军当然清楚,他自己对老先生也颇
为敬仰。
只是……
“爹爹,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些年日日牵挂着您,前段时间外祖母还带着舅舅和舅母他们一块亲自去了华恩寺,求平安福呢。”
“爹爹,女儿和弟弟特别羡慕同窗们经常有父亲陪着回外祖家。”
不知何时出现的夏兰汐,边说边红了眼眶。
八九岁的小姑娘,要哭不哭的小模样,乍一看起来颇惹人心疼。
夏将军自觉亏欠了两个孩子,心里的称立马偏向了两人,他用手拍了拍抱着自己大腿的夏兰致。
“好了,为父陪你们去。”
听到这个好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庄氏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面上却一脸为难。
“将军,孩子们不懂事儿,让你为难了,都是妾身的错。”
“今日咱们不去庄家,妾身先陪你一同去祭拜姐姐吧。”
庄氏年轻貌美,说话故意压着声音,语气柔柔弱弱的,小脸上又透着恰到好处的三分期待和七分自责。
这让夏将军也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轻易改口,否则他这个当父亲的岂不是变成了出尔反尔之人。
“夫人,孩子你教导的很好,祭拜的事情,明日再去吧。”
夏将军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下人,他扭头回了书房换衣服。
就当这一家四口准备妥当,欢欢喜喜准备出门时,府门口突然停了两辆马车。
韩修齐和颜煦率先跳下了马,紧接着是唐甜甜和君乐宁。
【嘿嘿!时间不早不晚,刚好适合添堵。】
唐甜甜咧着小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韩修齐有样学样,呲着大门牙笑的很是得瑟。
颜煦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