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颜慕临身上不知出了多少虚汗,贴身的里衣早已湿透,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
好在,那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感,在慢慢减退。
“母亲,儿子双腿好像恢复了知觉。”
随着颜慕临颤声的话一出,长公主当场落泪,她是不敢相信的,以为儿子疼出了幻觉。
“大夫,快。”
大夫和御医在长公主的吩咐下,当即上前确认。
半盏茶后,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者,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太好了,世子的腿有知觉了。”
“长公主,您的祈祷上天听到了,世子的腿终于有起色了。”
“快,先给世子安排沐浴。”
长公主闻言泪眼婆娑,原本以为眼泪早已流干,没想到今日…她太高兴了。
有眼力劲的下人依次提着热水走进来,伺候颜慕临沐浴更衣。
长公主并没有离开院子,而是带着两个大夫去了东厢房问话。
半个时辰后。
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被摒退,房间内只有长公主母子两人。
“临儿,你的意思是说,今日身体的异样,并非是御医和大夫的功劳,而是煦儿那位女娃娃同窗的功劳?”
曾经叱咤风云的长公主,顿觉惊讶,她回想着嘉启帝那几句饱含深意的话,心中虽觉不可思议,却还是忍不住偏向倾信这个说法。
无了大师是霁云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人,经他占卜从未出错过。
“母亲,儿子肯定双腿恢复知觉与她有关。”
颜慕临无力的声音中透着浅显的激动,他怎么也想不到,随口答应做个小玩意儿赠予对方,小奶娃娃的礼尚往来,竟是如此出人意料。
“临儿,母亲相信你的判断,母亲同样从心里感激她的恩情,你放心,明日一早,母亲亲自登门问她再替你讨要一颗药。”
“至于报酬方面,她对我长公主府有大恩,条件随便提,只要在母亲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长公主显然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早已没了往日的镇定,她已然迫不及待想要去唐府了。
“母亲万万不可,您多年闭门不出,贸然过去登门拜访,只怕无意中会将唐府推到一个风尖浪口上,为他们惹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儿子瘫痪多年,不急在这一时恢复,此事从长计议。”
颜慕临拉住情绪激动的长公主,轻拍她的手安抚。
长公主渐渐平复下来,意识到此举不可行,便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儿子答应给她做一个小物件,等过些时日做好了,再让煦儿邀请小娃娃过来一趟。”
“无论她愿不愿意出手相帮,儿子都依然感激她。”
颜慕临腿上那种难以形容的痛意完全消退,他反复用手拍打能感到痛意,高兴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幼子。
这一夜,半圆月挂于夜空与漫天星辰作伴。
长公主府的两位主子罕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死气沉沉的府邸,慢慢滋生出一种名叫生机的气息。
四月十二,天气晴。
负责补课的女先生请假回家,下午的课业被免除了,唐甜甜难得偷闲,一觉睡到临近午时。
填饱肚子后,她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哦哟,沈绾绾不久前又爬狗洞出去了,神神秘秘还背了个小包袱。】
【我笨爹爹没吃早饭就匆匆出了府,好像要去收渔网?】
【有情况,这两人肯定有大情况,吃瓜不带我,好气好气。】
从小蚂蚁口中得知专属的小道消息,唐甜甜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立马在家待不住了。
两刻钟后,穿着普通的唐甜甜,带着青鸾姐妹俩坐上马车出了府。
几乎同一时间,借着出府采办的陈涛,遇上了本该当值的沈景泽。
“陈涛,本老爷正好有事找你,跟我来一趟内院。”
沈景泽语气焦急,显然是有事情要吩咐。
陈涛不疑有他,迅速跟上。
一路上心里暗自祷告,希望沈景泽能快些放他出府,可不能耽误了今日的大计。
老婆和孩子打着为叶妈妈迁坟超度的由头,早在三日前已安然离府。
他只需配合唐承鸿完成最后一步,陈涛就能彻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也无需看人脸色了。
“老爷,不知您有何事吩咐,这个时辰应该还没吃午饭,需要小的先去大厨房那边说一声吗?”
陈涛依旧是一副尽职尽忠的下人模样。
“欺上瞒下的狗东西,本老爷倒是小瞧了你。”
沈景泽气得一甩袖子,抬脚重重地踢在陈涛的膝盖上。
毫无防备的陈涛吃痛跪到了地上,他来不及多想,本能的磕头求饶。
“老爷明鉴,小的冤枉,不知是谁
在您面前乱嚼舌根,还望老爷明察。”
“还敢嘴硬,来人给我打。”
从外面立马冲进来了四名护院,两人用力按住了陈涛,其中一人脱下鞋子,抽打陈涛的嘴巴。
没一会儿,陈涛就被打的嘴巴鲜血淋漓,门牙也被打掉了三颗。
“说,你把川儿弄到哪儿去了?这么着急出去要见谁呀?”
“那日你深夜归来,究竟又去了哪?”
“你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他为何要你对川儿下手,上元花灯节之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背后之人是想要彻底毁了我沈府呀。”
“在本老爷眼皮底下耍花招,陈涛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沈景泽饱含怒气的质问,每一句话都敲打在陈涛的心尖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顷刻间扰乱了陈涛的心神。
“老爷饶命,小的真的不知。”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竟被沈景泽察觉了,他到底调查掌握了多少?
陈涛心里乱,但他不敢承认。
因为深知一旦承认,那真的就是死路一条。
“好一条忠心的狗,本老爷今日倒看看你的这张嘴究竟有多硬。”
沈景泽让人押着陈涛去了柴房,用刀子在他脸上割肉,每一片都薄如蝉翼。
没用多会儿功夫,陈涛整张脸面目全非。
陈涛被折磨的精神几近崩溃,想到妻儿们,想到唐承鸿那个心善的男人,他决定赌一把。
陈涛凭着仅存的意识,对着沈景泽摆了摆手,他嘴里的汗巾被人扯掉。
“快说,你们把川儿弄到哪儿去了?”
沈景泽一想到沈砚川失踪了近十几日,罪魁祸首就在眼皮底下,他却浑然不知,心中恨不得活剥了陈涛。
“你…”
陈涛声音虚弱至极,沈景泽听不太清楚,只得蹲下身子靠近了些。
老娘别怕寂寞,儿子到您跟前尽孝了。
电光火石之间,陈涛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咬住了沈景泽的耳朵。
“嗷…”
沈景泽吃痛不敢乱动,果断掏出怀中的匕首,用力刺入陈涛的胸口。
陈涛顷刻间断了气,双眼充血不甘心的瞪着,护院用力掰开他的嘴。
沈景泽成功获救,幸而陈涛少了几颗牙,否则他的左耳必然会被咬掉。
沈景泽狠狠剜了一眼陈涛的尸体,捂着耳朵匆匆回了主院。
至于陈涛的尸体,则是被剁成了肉泥丢到了城中野狗汇聚的地方,被群畜生一哄而抢,连个骨头渣子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