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歌此时不再流泪,身体却不住地发颤。
齐殿想,这样的事放在现在都如此心痛,当时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残忍。少时的自己不容易,少时的雨歌更是不易。
他不忍见雨歌如此痛苦,遂宽慰道:
“雨歌,也许你娘亲是有苦衷……”
“苦衷?”
齐殿看雨歌神色稍有释怀,于是继续说道:
“嗯,你想,天下虽有遗弃孩儿,甚至卖儿卖女的父母,但无一不是不得已的原因,或许生活所迫,或许是仇家追杀,或许战乱失散……,有哪个母亲能无缘无故遗弃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儿呢?”
雨歌听了,喃喃地说道:“或许如此!”
“一定是这样,若不是有苦衷,你娘亲怎会如此狠心!”齐殿不知哪来的自信,笃信地说道。雨歌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总之,于他而言,视雨歌若珍宝。想起那日他和雨歌因误会,稍有嫌隙,雨歌半夜一人跑去郊外密林,发烧昏迷,他心痛难耐,原来她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以为自己会再次被遗弃。
齐殿想着那日雨歌坐在树下,心碎的模样,痴痴地说道:
“不过,即使有苦衷,也不应该遗弃,这个我不会原谅!”
雨歌听到此,疑惑地看向齐殿。片刻,齐殿如大梦初醒般拍了拍脑门,说道:
“我是说,我自己,无论何时,无论有何苦衷,我也不会弃你不顾,若有那一天,我不会原谅自己!”
见雨歌仍不明白,他继续说道:
“那日,我并非故意让你吃闭门羹,是守门的婢女会错了意,我当时只是怨你为何生死关头总是把我当外人?为何就不能软一点向我求助?为何要让我眼睁睁看你中箭?
我一个皇子,整日被人说身份贵重,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知道当想明白,你是因父王之令甘愿赴死,我有多生气,所以……
那晚我提着酒,进宫向父王示威,还利用了芷兰,故意气他,就是要告诉他我与你心意相通,要是他横加阻拦,故意挑拨我们的感情,我会让他后悔。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误会。我回府找不到你,你知道,我都急得发疯了。
后来,鬼使神差的我想到了那片密林,我们刚刚在那里经历了生死。是上天指引我去了,所幸我找到了你。
我看到你坐在那里垂泪昏迷,你心碎,我亦心碎。
雨歌,你相信我,无论何时,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抛弃你,即使他是我父王,也不能成为我们的阻碍,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傻事了,好吗 ?”
听了齐殿的话,雨歌泪流满面,原来是这样,这件事,自那天后,他们再未提,却一直压在她的心里,此刻释然,她浑身轻松。
“殿下,那日,是雨歌的错,是我太小心眼儿了!对不……”
雨歌还未说完,齐殿已捂住了她的嘴。
“你我……以后不必说这些!”
“好!”雨歌微笑道。
“雨歌,我会帮你一起找娘亲的,找到她,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你会原谅她,对吗?”齐殿说道。
“我……从来没有怪她,只希望她有一天会回来。若再相见,我只需她给我一个理由即可。可是,恐怕没有这一天了。”雨歌落寞地说道。
齐殿心想,你就是如此的雨歌,纵使这世道对你再不公,你也从无怨言,所要的不过是一个“交待”而已。
“你的记忆里,她一直痴迷练功,是什么样的武功,何门何派,你可知道?还有……你娘亲的名讳是……?”齐殿想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我那时还小,不懂娘亲练的什么武功。到后来,我自己习武,偶尔记起娘亲先前的招式,却也想不出是出自何门何派?似乎……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我只记得娘亲名叫唐曦瑶!”雨歌答道。
“那你父亲呢?为何你记忆里只有娘亲?”齐殿追问道。
“父亲……”,雨歌喃喃地说道,“娘亲从来都不让我问。我想可能是不在了,也可能是……他抛弃了母亲,我从未见过和娘亲来往的男子!”
“所以,你不知你父亲是谁?”
“不知!”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住处在什么地方吗?我们可以去寻一寻。”齐殿继续问道。
“在宁安凤天镇,我回去过,人去楼空,那座宅子早已经荒芜!” 雨歌摇摇头,叹息道。
齐殿想,线索这么少,只一个名字“唐曦瑶”,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化名,看来想找到人,还是要颇费周折。
见齐殿沉思,雨歌说道:
“殿下不必介怀,陈年已久,想寻一人,也非易事。再说我已长大,过了需要娘亲的年纪了。想要寻到她,只不过是还一个儿时的念想,能看到她安好,便好。寻不到,也是天意!”
继而说道:“不过,前几日,我倒是发现,有一个人可能会有娘亲的线索!”
“是谁?”
“易容高手锦陶。”
“她?”
“嗯,她的祖上九面锦狐著有一本《九面易容》,那里面有一部分记载了一些王族、世家大族、名流雅士的肖像特征图谱,其中有一幅就是我先祖的肖像。
这个之前我在……,嗯,在秘府典籍资料中查到过。前几日,从锦陶的口中也得到过证实!”雨歌在说到秘府之时顿了顿,她感觉已无隐瞒的必要,齐殿聪慧,其实早已知晓。
齐殿并未在意雨歌所说的“秘府”,她的身份他早已知晓,只是今日她愿自己说出,齐殿还是心中一喜。
“你是说,你娘亲有可能是来自王族或者世家大族,你的身世可能跟你记忆中的住处无关?”齐殿分析道。
“我记忆中的亲人只有娘亲一个,那座宅子的邻居娘亲从不来往,也不许我和邻居的小孩儿来往。当我问及原因,她只说他们不配。那时我不明白,等我长大,我才隐约感到娘亲是为了隐藏身份,我们应该不是宁安本地人。”雨歌亦分析道。
“有道理,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一个亲人,哪怕是亲人均已离世,也必是有迹可寻,不可能毫无线索,除非……刻意隐藏。既然锦陶有办法找到一些线索,明日我去找父王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