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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身世之怜

落暮时分,雨歌又走了。

她顶着李淳玥的身份,每次只能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对有所筹谋的爱侣,注定要是这样身似浮萍的漂流,想停下来都是一种奢望。

齐殿知道东崇王室的内部比之西骆要复杂的多。唐曦瑶不是个寻常的母亲,她权欲满身,野心很大,把自己的骨肉一扔就是十几年,像扔一只小猫小狗一样,不闻不问。

她和李权逸做了好几年的夫妻,同床异梦。

李权逸在那几年的时光里,看着唐曦瑶生下李淳玥。在落暮的光影中,时常看着她唱着轻轻的歌谣逗着懵懂可爱的女儿,有那么瞬间的恍惚,他觉得唐曦瑶还是爱他的,他们就是人世间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可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自欺欺人。她对这个女儿根本没有爱,若是他不能随着她逐渐升级的欲望一一兑现,那么她可以再寻别的途径。

这个途径就是他的弟弟李权京。

对唐曦瑶来说,李权京最大的优点,就是爱的彻底。他眼里没有李权逸的是非黑白,他不管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天下和平,他只要确定哪些是唐曦瑶想做的,他就会无条件地说好。

李权逸就这样被排挤了出去。

唐曦瑶说他可以不放手自己的权位,但是他的女儿就永远找不到了。她什么都没有给李权逸留下,唯一的骨血都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这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感情的佐证,有没有都不可惜,但是却可以变成一个筹码。

齐殿凝视着雨歌策马远去的背影,他早已后悔当初揭开这个身世。这样一个六亲疏离的可怜女子,在这个世上唯一能拥有的也只有他了。

雨歌回东崇与其说是要一个交待,一个真相,不如说是奔着公主的身份而去。这身份,她其实并不需要。

齐殿在薄暮日影中,咒骂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终归是个人渣。是他,将她一手推进了东崇的旋涡中。而她从无怨言,说好了风雨同舟,她便心甘情愿,总是在关键时刻成为他最坚实的盾。

他受得并不坦然,他要不断地责问自己,到底能给雨歌的是什么。

乌奈站在街角,于那灯火阑珊处,喊了声“殿哥哥”。她从清晨踌躇到日暮,目睹着齐殿和雨歌的离别。

她这次来,就是要自己自私一次。这一生或长或短,不重要了。浮生浮世,不过是一场体验,体验的多少,才决定了生命的长短。

齐殿错愕着,怀里扑过来的青梅竹马,伏在他肩头呜咽抽泣着。往昔的朝朝暮暮,或模糊,或清晰。

“不哭了,小傻瓜!是哥哥不好……”他轻抚着她的头,这满脸的泪,满目的疲态,显然是昼夜赶路而来,他怜爱地拍了拍乌奈的背,“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一会儿了,雨姐姐她……”乌奈咬着唇,她瞅着齐殿,“……会不会介意?”

“你来了,我们都高兴。我会告诉她的。”齐殿道。

“好。”乌奈眼神里有一丝落寞,她不想让自己产生什么愧疚。她想,爱,本来就是自私的。以前不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阻碍了。愧疚,她也不要,她只想要自己自私一点。她就是要留下来,求一个朝朝暮暮。

齐殿觉得自己心里坦荡的很,他事无巨细地安排了妹妹的饮食起居,宠着她。

夜深人静,他提笔给雨歌写了封信。

“挚爱吾妻,见字如面。一日不见,相思成疾。知否?为夫不在身侧,望妻管束自我,不得无故招惹……路边野草。为夫心量狭窄,望妻谨记。

妹乌奈已至花城。

甚念妻,盼归。

夫吻。”

翌日清晨,齐殿一睁眼,看到眸子上方的乌奈,吓了一跳。

“奈奈,大清早的,这是要做什么?”齐殿惺忪着睡眼,有些不满。

他还困着,昨晚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地醒过来,习惯性地摸摸身旁,次次都摸了个空。这就是相思成疾的症状。

“殿哥哥,已经不早了,”乌奈伸手掀了被子,拽了他的胳膊拖起来,就像他小时候经常去掀她的被子,把她从睡梦中揪起来,“快起来呀,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是桃汁。

桃汁是他以前经常让身边的宫人做来哄妹妹的。

“赶紧洗漱,喝掉它,”乌奈说,“你可是知道的,桃汁可是不能久放的,美味当前,只争朝夕。”

这是他的话。

恍惚间,他觉得时光好像真能回到过去,如果能,回到哪一个点,是他此刻所想的呢?

“殿哥哥……,”乌奈已经不高兴了,“要是它变颜色了,你还不喝掉,我就生气

了。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齐殿说:“那还洗什么漱啊,拿来。”他拿过来咕嘟咕嘟一气儿喝掉了。

“好喝吗?”乌奈很开心。

“嗯,你亲手做的嘛!等雨歌来了,你多做些,她肯定也喜欢。”齐殿道。

人瞬间一僵,旋即,夺了空杯子甩门走了。

“哎,这什么脾气啊?”齐殿说着,扬起的手在空中缓缓落下,眸色暗淡。他重新扑倒在榻上,抚摸一侧的空无。他觉着,男人对这些,永远没有什么好办法,鸵鸟是个值得一学的动物。

东崇眉邬。

李淳玥的身旁侍立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近卫。她在东崇不是个低调的长公主,吃喝用度,应该用什么规格,她只拔高,绝不降分毫。

她的府邸比岑王后的两个嫡出的王子都要大两倍,一座连一座的宅院,飞檐勾角,高低错落,气势恢宏,奢靡华丽,让人看着敬畏。

唐曦瑶不费力气就能给她的就只是这些。她坦然受之。

哪怕这里人少,冷清。比不得花城揽月阁,满满的三进院子,种满了他们喜欢的花花草草。

别人想给,她就要。不仅要,她还要在东崇王室稳稳地立足。她许下风雨同舟之诺,就定能做到。

唐曦瑶总有老的一天,李权京有自己的子嗣,岑氏的儿子即使是花瓶,那也不得不防。

这就是她扔了许多年,想起来还有用的骨肉,此刻的价值。李淳玥,这么想着,她并不觉得心痛。

她身上流着唐曦瑶的血,有时候也是冷的。她想不起来李权逸是什么样子的,如果现在还活着,可能像西骆王一样,也是鬓染霜华了。他死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凄凉?一场错爱,她时常这样想。

齐殿的信,她收到了,辗转反复地念了很多遍。

前一段,“路边野草?”她忍不住地笑着,这里的人,都怕她,没什么草敢靠近。岑江河如果算是“草”,也已被她捏得“肝肠寸断”。

后一段,她拧了眉。一个朝朝暮暮,现在的乌奈能轻易地做到,于她就如天堑鸿沟般遥远。

她提笔回复了一封,只三个字。

“念。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