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尧躺在浴缸里，上升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身形，他不是不清楚，就算用强硬的手段把沈鹤栖绑在身边，沈鹤栖不爱自己就是不爱自己。

顾砚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危机感，导致他都忘了，选择权是在阿七手里的。

贺尧从浴缸里站起来，擦干自己身上的水珠后拿了个浴袍披上，边系边往外走，路过镜子的时候往那边看了一眼，半边脸明显肿了起来，贺尧伸手碰了碰，“嘶，对亲儿子下手都这么狠。”

不过温女士大概也气狠了，勉强算扯平了，明天去负荆请罪好了，不然很容易无家可归。

第二天贺尧去道歉的时候温莎还板着脸。

“妈，我反思了一个晚上，我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想了，虽然我很想和阿七在一起，但是我还是要以他的意愿为主。温女士大人有大量就从轻发落吧。”

贺尧又认错又哄人，温莎的脸色终于好看点了，也愿意搭理他了，“真的知道错了？”

“当然了，我怎么舍得让您操心呢。”

温莎转变的也很快，知道自己儿子知道错了也就不再追究了，她伸手摸了摸贺尧的脸，“还痛不痛，昨天晚上冰敷了没有？”

温莎揍也是真揍，心疼也是真心疼，毕竟是她亲生的。

“我皮糙肉厚的当然没关系，妈你的手还疼吗？”

温莎笑着捏了一下贺尧的脸，“你啊，以后别再让我生气就行了。”

贺尧见他妈终于笑了，也没说他妈捏的是昨天晚上打的那半边脸，暗暗就把疼痛忍了，跟着温莎笑了一下。

顾砚冷着一张脸看着餐桌上的另外三个人，顾砚甚至没动一下面前的筷子。

顾正说什么都要让他回本家一趟，他还以为能发生什么，顾正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顾砚，吃饭。”顾正低声的训斥了他一句，顾正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小时候他鲜少去关注顾砚，等他正眼再去看顾砚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匹桀骜的狼崽子，好像随时都会扑上去咬断自己的咽喉。

顾砚听了他的话依旧没动，目光在蓝轶和顾正之间游走了一圈，最后才落在顾正吃饭，“你还真是叫我回来吃饭的？”

顾正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吃饭，还是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饭？”顾砚毫不掩饰语气里和眼里的恶意，“你真是费心了，你们小人得志的嘴脸可一点都不难想象，能恶心的我隔夜饭都吐出来。”

顾砚语气里的讽刺让桌上其他人都变了脸色，只有顾砚自己依旧面色不改。

顾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面色铁青，蓝轶被吓得往自己儿子旁边缩了一下。

顾砚看着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勾了一下唇角笑了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那笑容跟友善一点都不搭边，看得人背后一凉。

蓝轶把儿子往怀里一护，“顾廷翊，他叫顾廷翊。”蓝轶有些怕顾砚，顾砚面无表情的时候可怕，笑起来的时候更可怕，但是见他要打自己儿子的主意，也顾不上怕不怕了。

顾砚目光一凛，“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算什么东西。”说着又看向顾廷翊，一字一字的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顾砚对顾正的眼神和话语一概不理会，只盯着小孩子看。

顾廷翊早就被顾砚吓坏了，从顾砚进门起，顾砚就一直在打量自己，那目光里有很多情绪，顾廷翊感受的最清楚的情绪，是愤怒。

顾廷翊嘴唇抖了两下，小心翼翼的开口，又避开顾砚的目光，“顾，顾廷翊。”

“哦。”顾砚这才移开目光，看向一边脸黑成锅底的顾正。

要说顾正这人没有能力，他又干出了一番业绩，但是说他有能力也不太恰当，爷爷始终不肯把产业全权交到他手上，反而是顾砚手上掌握着一大批产业。

顾砚替他妈感到不值，居然为这样一个男人浪费了青春和生命，顾砚又冷冷开口，“除了让我看戏，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正也不管顾砚话里话外的嘲讽了，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正事，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你没有继承顾家的意愿，所以我准备让顾廷翊代替你的位置。”

顾砚简直忍不住想笑，这是直接骗都不骗了，直接就想让自己把位置让出来。

顾砚含着笑意看着顾正，“给我个理由，或者给我点好处。”这件事只有顾正拍板是没用的，还必须征得顾家老爷子和顾砚的同意。

“顾廷翊是我儿子，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顾砚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微笑着说道，“我不会接受这个理由的，你一辈子也别想他这个杂种能顶替我的位置。”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脸色就要离开，离开前还不忘祝他们用餐愉快。

顾砚出了顾家之后脸色更差了，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还不够难听，有些懊悔。漆黑的瞳孔望不到底，让人看不出他眼里的

情绪。

他的眼睛随他的妈妈，但是他妈妈的眼睛更加生动，带着对生活的热爱，即使最后这成了害死她的武器。

顾砚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笑了一下。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白一辰隔着玻璃罩看着里面的生物，“听说你能看到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白一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面，玻璃罩里的东西蠕动了两下，很快就不动了。

白一辰走到实验室的一张床前，看着被绑在上面的粉尾人鱼，“那么，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人鱼的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想挣开铐着手尾的设备，除了手腕一圈泛红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白一辰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你得乖一点啊，越挣扎我越兴奋。”可惜从语气里听不出他的兴奋。

看了两分钟白一辰似乎倦了，走上前一手掐住人鱼的脖颈，手指渐渐收紧，人鱼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泪痕，就在人鱼尾巴也不在动弹的时候，白一辰又兴致缺缺的收回手，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好想阿七啊。”

人鱼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白一辰的方向，指甲也深深嵌进掌心。

“贺尧哥，你说阿七见到我会不会很开心。”方易今天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跑去缠着贺尧让他带自己去见沈鹤栖，说这话时还严谨的理了理头发。

贺尧朝身边这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的方上校笑了一下，“我觉得阿七见到我会更开心。”说完还伸手去摸了摸方易的头。

方易最忌讳别人碰他的头，而且，他还弄乱了自己的发型！

方易立刻就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看着贺尧，“你别碰我的头！会长不高的。”方易最苦恼的人生大事就是自己的身高，明明是个alpha，却不像别的A一样威风凛凛，混在A里面还被人当做beta。

贺尧挑了一下眉，“看来喝牛奶没什么用啊，回头找陈医生给你开点药呢。”为了长高方易喝了好几年的牛奶，什么牌子的都试过了，然而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方易阴恻恻的看着贺尧，“贺尧哥，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告状，什么西西东东的，你也不想被阿七知道吧？”

这件事好巧不巧就被方易知道了，他到现在都记得方易那天揶揄的眼神，还朝他吹了个口哨。

贺尧朝方易温和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真的会以为他的心情很好。

两人就保持着这种“融洽”的气氛一直到了沈鹤栖办公室门口，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微笑，然后贺尧敲了敲门，“阿七，我进来了。”得到沈鹤栖的回答后贺尧才去推门。

倒是有个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人在，不知道为什么，顾砚这次没装了，很坦然的就表现出对贺尧的不满，贺尧现在懒得和顾砚争，径直走了进去。

方易跟在贺尧后面，看到沈鹤栖眼睛都亮了，“阿七！我好想你啊！好久没见你了，你想不想我？”如果此时方易背后有尾巴，那尾巴一定能摇上天了。

沈鹤栖想抽出被方易双手压着的手，方易却纹丝不动，眼睛亮晶晶的。

沈鹤栖抽不出来，干脆也不动了，“从军队里跑出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是对上方易期待的眼神，沈鹤栖还是如他愿问了一句。

“当然啦，我很想阿七嘛。”方性格跳脱，在队里根本待不住，所以都是自己主动接的外勤任务，不过方易看着白白净净，杀起人来可不眨眼。

方易比沈鹤栖年纪小，但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叫沈鹤栖哥，说是觉得阿七更亲近，沈鹤栖也随他去。

贺尧早就习惯了方易这种换脸比翻书还快的性子，至于为什么，方易的原话是这样的，“哈？你们也比得上阿七？阿七和你们这群臭烘烘的alpha可不一样，阿七要是个omega，我直接为他手刃情敌。”

顾砚在旁边一言不发，说实话，他在方易身上感觉不到竞争的危机感，但他还是很不满方易的行为。

看着沈鹤栖对方易的纵容，顾砚也感觉到了这段为什么他会觉得沈鹤栖对他的态度奇怪了，这不就是把他当成方易这种爱撒娇的小孩了吗。

此时的方易拉着沈鹤栖的手往自己头上放，“阿七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每天看着那些毫无特色的脸我都要性冷淡了。”方易的头发很软，沈鹤栖手指动了动，方易舒服的眯起眼睛，脑袋又往沈鹤栖的手心拱了拱。

贺尧看的嘴角一抽，“你还真是连底线都不要了。”

方易闻言瞪了他一眼，“底线是设给你们这种人的，对阿七是没有底线的，你们也配和阿七比？”

贺尧正好和顾砚并排坐着，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又都互相看不上对方，相看两厌，两人又默契的移开目光。

“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有人应该坐不住了。”沈鹤栖轻眨了两下眼睛，他不会希望自己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毕竟只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放心。